紫霞道:“要是相儿能娶文雅,他这辈子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要是真成了,不仅是帮紫霞,也是在帮叶家。那孩子还是她叶氏的嫡亲外孙儿呢,也是她的侄孙儿,无论是哪边,她应该帮上一把。
老王妃暗自想出能成的对策,为了成功,总得多费些心思。
她想了一阵,低声附在紫霞的耳边说了。
紫霞没想竟是这样的法子,“这……这样能成?”
“怎么不成?女儿家的名节总是最重要的。就算她是镇国公府的小姐又如何?镇国大长公主为了她女儿的名声,到时候也不好不应,就是江素妍也不能说出不帮忙的话来?”
紫霞咬咬双唇,为了她的儿子,虽然法子缺德些,也只有应了。
*
二月初九午后,宇文琰从宫里回来。
一到家就听说老王妃来的事儿,又听小厮说老王妃原是提前一日到了皇城,却先在大郡主家住了一宿,带有两车东西,分送了两位郡主。到了王府时,却是什么都没了。
宇文琰问:“王妃在哪儿?”
“今儿用了午膳,见天气晴朗,令奶娘抱了世子去后花园,说要给世子绘影呢。这会子,文馨郡主、文雅郡主也吵着要王妃绘画影。”
宇文琰一袭金吾卫大将军的武将袍子,行走如风,直往后花园去。
近了后花园,就听到孩子的说话声、嬉笑声。
他的家。就应是这样子的!
能充满孩子的笑声,喧哗的,热闹的。
文馨眼尖,一眼就瞧见了宇文琰,提着裙子飞奔过来,甜甜地唤了声“义父”,伸手拉着宇文琰的手,“义父。义母给我们姐妹和辉弟弟画像呢,好看极了。”
她们瞧到了素妍给耀东画的,画得很真,瞧上去就跟真的一样,还拿了纸把耀东的手足都印到一边,还说“等我家耀东大了,就给他瞧,这是你小时候的样子,多有趣儿。”
叶卿卿也想要。撒娇似地拉着宇文琰道:“舅舅。你与舅母说说,也给我绘吧!好不好?我长大了,也想瞧自己小时候的样子。”
那天紫霞见镇国公府的两位小姐在府里做客。也把叶卿卿给留了下来。正好三个女孩子可以在一处玩耍。
宇文琰笑了一声,“你舅母的画可是很值钱的,她绘花儿、鸟儿的成,画人可不大好。回头,舅舅从宫里请一位画师来,给你们都画。好不好?”
叶卿卿只是想要幅自己的画,笑道:“舅舅可不许骗我,那你明儿就请好不好?”
宇文琰伸出手来,轻抚着叶卿卿的脑袋,“好!一会儿就让人入宫请去。”
文馨就认准了素妍。道:“我只要义母给我画。旁的谁也别想给我画。”
文雅却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有人给她绘就成。“义父,只要画师把我给绘得漂亮些,我就让他画。”
叶卿卿道:“舅舅,你现在就找画师给我们画。舅母说,今儿天气好,最适合画了,你现在就找,我们要画呢,让他把我和文雅都画得漂亮些。”
宇文琰面对几个小女孩儿,这会儿撒娇的、缠着他的,幻想着有朝一日多几个儿女,也如这般环绕身边,心里都蓄满了幸福的阳光,不由自己的笑了。
他当即道:“小安子,派人去寻名画师来,就问张记字画铺的掌柜,请他介绍一个最好的来,给小姐们画影。”
三个女孩跟着宇文琰进了八角凉亭,素妍正埋头作画,他近了跟前,却见画上绘的是宇文琰一袭武将袍子,怀抱着耀东的样子。
宇文琰看了眼奶娘怀里的孩子,一声不吭地接过孩子,当真学着画上的样子,一手抱着孩子,立在九曲廊桥上,威风凛冽。
叶卿卿一脸神往地看着宇文琰,看着看着,脱口而出道:“等我长大了,就嫁给舅舅做侧妃。”
声音不大,却立时传到众人的耳朵里。
最先笑起来的是素妍。
文雅跳着脚,用手羞着叶卿卿,嘴里大叫:“不害臊!不害臊!如今就想夫婿了……”
叶卿卿一张脸涨得通红,红得似乎要滴出血来。
被文雅这一通大呼大叫,她觉得整个后花园的人都听见了。“卿卿说长大了要嫁给我义父!真不害臊,羞死人了,这哪是女儿家能说的?”
文馨笑了一下,她也没想叶卿卿突地冒出这么句话来。
素妍凝神看着宇文琰,他仿若听见一件趣事,淡淡地笑着,默默打量着一脸憋得通红的叶卿卿,眸中清淡如水,寂然无波,看不出半点讥讽或打趣来,低头看着怀里的耀东,眼神里掠过一丝疼惜与和暖。
孩子们正吵闹着,见后花园月洞门处移来一行人,走在最前面的依然是老王妃与叶海月,尤其是叶海月,今儿换了身桃红色的锦袍,越发显得光妍照人。
见老王妃出现,无论是白芷还是奶娘,立时十二万分的警惕,一双目光紧紧地盯着。
宇文琰将孩子递给奶娘,转身迎上老王妃,抱拳道:“母妃!”
“都说养儿防老,为娘是白养了你。一回府不来见我,倒先见你的妻儿。”
她伸头望向奶娘怀里的孩子,在孩子的五官寻不到自己的影子,那一张脸当真与素妍极为相似。
老王妃要瞧,奶娘就托出孩子给她瞧。
她悠悠轻叹:“半点也不像叶家人,倒真像了江家人,与文忠候有七八分的相似。”
宇文琰在江家人面前最爱说“我忙乎了许久,生个儿子竟像了江家人”。但在老王妃面前,他不能说这话,无论孩子像谁,都是他的骨血,他的儿子。“孩子还小,瞧不出来,长长就像我了。”
老王妃一脸不屑,看了一眼。再不愿瞧耀东,多瞧一眼都觉不舒服,“他模样在那儿,如何长像不了你,更像不了叶家人。”除非,宇文琰娶了叶氏女子为侧妃,再生个儿子,那指定像叶家人。
奶娘抱了耀东回凉亭,依旧将她放在小摇床里。拿了拨浪鼓逗他玩。
叶海月含羞带涩地先前几步,欠身道:“海月拜见琰表哥!琰表哥万福……”一双杏仁眼在宇文琰身上瞟来瞟去。
白芷与奶娘等人都瞧着呢,那样子说不出的魅惑。
多年不见。宇文琰越来越有男人魅力了。太诱惑人了!
难怪小小的叶卿卿都被吸引住了,居然说要长大了嫁给宇文琰的话来。
文馨打小什么样的事都有听说过,走近叶卿卿身边,低声道:“你瞧出来没?有人要和你抢侧妃位置了,你这位姑母只怕一早就打着我王爷义父的主意呢?她做了侧妃,哪里还有你的位置。”
叶卿卿微愣。刚才还在胡闹呢。
她听紫霞说过,叶海月长住皇城不离开,就是要想左肩王府,打的就是要嫁给她舅舅的主意。
她愣愣地问:“我当真能嫁给舅舅?”
文馨就想捉弄一下叶卿卿,哪里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居然不管不顾地乱说话,瞧着比她还大些。说话行事却没个矜持样。正色道:“听我的教引嬷嬷说,汉惠帝就娶了外甥女,还传为千古佳话。”
她无奈地摇头,叶卿卿还不到十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还得过五年才能成为少女,轻叹道:“你还是太小了些,你姑母正年轻貌美着呢。”
原来,她是真的可以嫁给自己舅舅的?
叶卿卿见文馨没有取笑她,反而与她认真的说话,早前不觉,这会子瞧见叶海月要多讨厌有多讨厌。
素妍的心思都在绘画上。
老王妃道:“王妃在绘画呢,我们不打扰她,去一边说话。”
宇文琰应声,扶了老王妃往后花园中的凉亭移去。有丫头进了凉亭奉递茶点,叶海月含着娇羞坐陪在侧。
叶卿卿不放心地跟了进去,也在一边坐下,将一盘糕点抱在怀里,不停地往嘴里送。
老王妃道:“宫里的差事可忙?”
她得先与宇文琰说些贴己话,然后步步前行,直至达到她的用意。
宇文琰呷了一口茶,神色淡淡地。
叶卿卿递了块糕点到他嘴边:“舅舅,你吃!”
他接过糕点,放到嘴里,笑意温和:“卿卿也吃。”他咀嚼几下,方答:“还好。神武候担任金吾卫指挥使一职,我如今担着副指挥使的职务,我们两人轮流值守,每过三日便能休息三日,不用天天去当差,倒也自在。”
老王妃将宇文琰细细地审视一遍,成了亲、做了父亲,倒真有些男人的模样,至少这两年没听说他做出什么任意胡闹的事来。
叶海月起身提了茶壶,“琰表哥,我替你蓄茶。”
宇文琰微微点头,将茶杯搁在案上。
叶海月正要蓄茶,不想叶卿卿突地起身,往她肘上一碰,壶里的水溢了出来,洒落在案上。
叶卿卿厉声道:“真笨!这么大的人,连个茶水都添不好。”
叶海月愤愤地瞪了一眼,多年没见,初见宇文琰,捣乱的竟是叶卿卿,她又不能怪一个孩子。
老王妃令丫头用抹布拭去洒落案上的茶水,道:“卿卿,去与文馨郡主她们玩,我与你舅舅有话说呢。”
叶卿卿道:“我亦好久没见舅舅,正想与舅舅说话儿。”
老王妃见赶她不走,叶卿卿也听紫霞说过一些事。她轻叹一声,目光温和地看着叶海月,有怜惜,有喜欢,“海月去春秀女落选,就一直留在皇城,今年也有十七了。”
叶海月多大,与他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