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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舜诚在府上,还有江素妍的三哥江书鹏,当着他娘家人的面下毒,却不会被他们发现,这真是一件极为讽刺的事。
老王妃信心满满,伸手捏了下叶海月的手腕,“机警些。我说过,只承认你是我儿媳,也只有你生的孩子才是我的孙儿……”
叶海月心下微颤,为了她的荣华富贵,她豁出去了。
要是她自个不努力,老王妃如何帮衬也得成空。
既有老王妃帮着,她还怕甚?
江素妍!竟管束着宇文琰不许娶侧妃、纳姬妾,她要做宇文琰的女人。
紫霞低斥道:“娘要算计江氏,可别害了我的孩子。”
只要不碍她的事儿,她便睁只眼、闭只眼,但不能伤了她的三个儿女。
老王妃道:“江氏是个聪明的,自然大人一桌,孩子一桌。”
大人能喝酒,江家家规森严,孩子们只给些果子酒,王府可没有果子酒,只得给孩子们熬上山楂开胃汤当酒吃。
待几人进了花厅,还真被老王妃猜中了。
江舜诚是辅国大丞相,特一品的大员,比老王妃还要贵重,然老王妃是皇家妇,算是天子之家,君臣有别,他起身抱拳问安。
所有人都起身问了安。
老王妃唤了声“亲家公,可别客气啊。”抬手示意众人坐下,她握筷子。笑指着精致的菜式,“到了府上。大家就是贵客,别客气,多吃些。”
脸上笑着,一双眼睛又别有用意地看向叶海月:丫头,这可是你的机会。
孩子们自围坐了一桌。
文馨瞧见叶家孩子。远远地瞥了一眼,并不搭理。
江家的孩子也不屑理睬她们,几个孩子自在一处说话。
叶卿卿对文馨道:“你还生我的气?”
文馨不理,翻了个白眼,一脸厌恶地睃了一眼。
叶卿卿道:“把文雅推到池里,是帅儿不对,我代他向你赔不是。”
文馨道:“我把他推下去,然后再与你赔不是可成?”挑了挑眉儿。“你两个弟弟也太不懂事了,错了便错了,总是不肯认。你倒是个好的,你真的好好儿管管你弟弟,我娘说过,只有自己兄弟出息了,才是我们女儿家的福份。将来他们大了,我们受了气。兄弟才能帮衬着我们,替我们支撑腰杆。”
要不,世人说。娘家是否有人,要看娘家的兄弟是否出息,娘家人丁是否兴旺,只有娘家体面,嫁出阁的女子在婆家才能体面。
尤其做公候世家的媳妇,有娘家也是极体面的事。
丫头们斟了酒。几个男人闲聊起来。
紫霞心下纠结,一双眼睛就盯着叶海月,就想瞧瞧叶海月将药下在何处,也好避开去。
素妍则时不时看着孩子们那桌,偶尔过去给孩子蓄开胃汤,今儿是江家几个孩子第一次来府里玩,虽然江家的太太、奶奶、父兄们来过几回,但于孩子们来说到底不同。
张双双盯着奇峻、雨绮兄妹俩,因不坐在同一张桌上,生怕他们惹出什么事来。
宇文琰自招呼着江舜诚与江书鹏用膳、喝酒,时不时让服侍的丫头斟酒。
大人们这一桌,倒也吃得欢喜,孩子们却各有心思。
奇峻不大理睬传鉴,出门前,何氏叮嘱了传鉴,不许他在左肩王府再与奇峻打架;奇峻那儿,江传嗣也将他唤去训斥了几句,多是叫他注意仪态、举止,其实也就是叫他别打架。平时如何在江府打都成,出门是客人,在外面打就不成,平白闹了笑话。
奇峻与传鉴,彼此都忍着对方,你看我不顺眼,我也瞧你不顺眼,只不说话,各吃各的。
湘眉粘着文馨玩,与文雅倒是玩得熟络了,两个都是差不多的年纪,说着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儿。
文馨宁可与小八说话,湘眉说的事儿也太幼稚了一些,年纪不大,就说上她订亲的程长勇了,说程长勇的武功有多好,字写得多好,仿佛那就是天底下最好的。
这刚坐下来不久,湘眉又在那儿夸程长勇了,一口一个“程哥哥”的唤着。
文雅时不时地问:“比小八哥哥还厉害么?”
文馨皱了皱眉,这都大半日了,文雅竟学了湘眉的样,一上午的提“小八哥哥”,她说了好几回“别再给我提什么哥哥”,可她们记上片刻,又继续说上了。
这会子文馨虽然烦得紧,却也懒得纠正文雅。
湘眉讪讪的,知道读书比不过小八,就说:“八哥哥可不会武功。”
文雅想了片刻,“过些日子我回到家里,求了我爹,让我爹给他找个武功好的侍卫当师父。”
文馨听得都快起茧子,只这几句话,她们俩你一句,我一语,竟能重复上七八遍。
叶卿卿往文馨身边挪了挪,一脸讨好地道:“文馨,你就别生气了!回头我好好教他们两个,再不会欺负你妹妹了,好不好?”
文馨挑着眉,面露厌烦地道:“还下回呢?再有下回,我就告诉我爹、我娘!”
叶卿卿忙道:“我保证,再不许他们两个欺负你妹妹。”她面露难色,“我娘说,用过午膳就带我和两个弟弟回家,得让他们好好念书。”
宇文琰虽与紫霞争执了几句,紫霞吵着不让管,静下来时又觉宇文琰虽然难听,倒有些道理,是真心为了几个孩子好。紫霞决定领他们回去,原想着给三个儿女订门好亲,江家小八是极好的。但江家的儿郎了,除了三房的小六订得早些。其他都是成人之后才订亲、成亲。
文馨不好再拉着脸,往后总还要见面的,她是素妍的义女,叶卿卿还是素妍婆家的外甥女呢,一脸无奈地“那好吧”。
叶卿卿立时笑了起来。灿烂如花。
然,文馨却又加了句,“再有下次,我可真不理你了。”
两人和好了,一起欢喜地吃饭,低声说话。
江雨绮似懂非懂地看着叽叽喳喳的文雅与湘眉,指着自己要吃的菜,婆子拿着公筷忙着布菜。一会给这个布,一会儿又给那们布,围着桌子好不忙碌。
叶老王妃见紫霞、素妍和张双双的心思都在孩子身上,倒没怎么留意旁处,轻咳一声,叶海月埋头吃饭,立时明白过来,望了过去。目光交汇,叶海月定定心神。
宇文琰目光流转,看着二人。“母妃有什么话要说么?”他半是询问,半是打趣地笑道:“莫不是海月和母妃有什么秘密不成?”
叶海月做贼心虚,立时摆手,惊慌失措地道:“琰表哥,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紫霞垂首,面上平静如常:还没下手呢。被人家一句话就吓成这个样子,要是真做了,还不得吓得更厉害。
叶老王妃笑道:“海月来王府住了这么些日子,好歹你和王妃才是府里的主人,我是要她给你和王妃敬杯酒。”
叶海月站起身,将手小心地探入袖口,下毒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可让她如何下毒?
叶老王妃神定气闲,令丫头取了酒壶和酒杯,“与你自个儿的表哥、表嫂敬敬酒有什么,你那么紧张做甚?”
宇文琰微眯着双眼,一移不移地看着有些手足无措,一脸紧张的叶海月,这样子让他想到叶老王妃,没出事时,飞扬跋扈,惹了祸事就吓得躲到衣厨里,再不敢出来,甚至吓得连解手都不敢。
叶海月小心地将手探入广袖,拔了瓶塞,让指头和指甲沾了药粉。动作缓慢,一切完毕,亲自给宇文琰倒了酒,宇文琰接过酒杯,笑道:“你这是怎的,吓得浑身发抖,本王是猛虎还是豺狼?”
“没……没……”
叶老王妃面露厉色,还真是扶不上墙烂泥,“老候爷别见笑,这孩子天生胆小,让她给表哥、表嫂敬杯酒就吓成这样。”
叶海月走近素妍,倒了酒,因为颤栗,手指头都没到酒杯里了。
白莺立在一边,轻声道:“表小姐还是另倒一杯吧,酒都脏了呢。”
叶老王妃骂道:“就是让你倒杯酒,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好了,好了,也太不小心,弄脏酒了素妍是不会介意的,哦?”
宇文琰道:“既是敬酒,自得敬好的,哪有把弄脏的酒敬人。另取杯子,重新再倒。”
下人们重新取了杯子来,原来的酒杯被白莺接过,当即泼到了地上,白莺的眼睛瞅着那杯子,在那边细细地瞧,好好的指头上,哪来的粉末,居然还沉淀到杯底了。
叶海月一颗心吓得七上八下,只见白莺咬了咬唇,并没有说话,她平缓心情,重新倒一杯水,再不敢下药,恭恭敬敬地道:“海月敬表哥、表嫂!”
素妍淡然一笑,“多谢了!”接了酒杯,仰脖而尽,重回原处,张罗着众人吃菜喝酒。
宇文琰如今一直防着叶老王妃姑侄二人,见白莺瞧原来的杯子,心里犯了疑惑。
叶海月总觉得似被宇文琰发现了什么,他时不时扫她一眼,目光冰凉犀厉,似要将她的衣衫一层层地剥离开来,人虽长得俊美,可满目肃色,就让她不寒而栗。
吃了大半个时辰,孩子们早就吃饱了饭,相约告退出了花厅,有的在院子里追逐,女孩儿们去了偏厅说话,说着她们自个儿的话题。
叶老王妃也吃好了,笑道:“亲家公,你们吃着,我也回屋歇会儿。海月,扶我回静心苑!”
紫霞见老王妃走了,道:“文忠候,我也该告辞了!孩子们得回家做功课了,明儿还得念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