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如常。
入夜,叶雨惜悄悄起身。
她观察半晌同屋而住的盛夜云,见她睡得正香,于是俯身在她额头轻轻一吻,轻声道“小云,希望再见不会是敌人。曲兄你要好好把握住呀。”
说罢她背起“栈雪”,悄悄推门走了出去。
在她走后,盛夜云睁开了眼睛,喃喃出声
“惜姐”
客栈外,叶雨惜回头看了眼客栈,露出个苦涩的笑容,尔后她脸色恢复平静,潇洒大步离开。
然而只走出两步,她便停了下来。
因为吴穷此时正双臂环抱,斜靠在客栈门扉旁。
“不通知一声就要跑路,这恐怕不太合适吧。”吴穷缓缓出声。
“因为我怕道别的话我就走不了啦。”背对着吴穷的叶雨惜轻声道。
两人一时沉默。
良久,叶雨惜道“不打算说点儿什么吗。”
吴穷笑道“说什么?”
“比如问问我是从哪儿来的之类的”
“你是从哪儿来的?”
“我师门是玄天宗,我是玄天宗宗主嫡传大弟子,我”
叶雨惜的声音有些颤抖“吴兄我不想走”
吴穷沉默半晌,平静道“那就留下来。”
“我也想呀。”叶雨惜叹道,“小云怎么办。”
吴穷忍不住上前两步“雨惜”
“别过来!”叶雨惜声音颤抖,“我不想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我想你记住的是那个会与你一起逛青楼,一起探宝,一起调戏小云,一起谈天说地的好兄弟叶雨惜。
如果被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那我与其他女子也没区别了,你会忘掉我的。
所以别过来”
吴穷看着她不再潇洒的背影,半晌,说了一个字
“好。”
“嗯。那”她顿了顿,声音略有些鼻音,“那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有一天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会来接我吗?”
“会的。”吴穷回答,“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驾着七彩祥云,出现在你面前。”
“嗯。”叶雨惜声音恢复了痞痞的感觉,“我等你。”
叶雨惜离开了。
吴穷只是注视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渐渐变小,渐渐变做一个小黑点,渐渐消失不见。
直到天明,他回到大堂,盛夜云下楼吃饭。
两人一如往常,就好像三个人一起的时候一样。
今日如昔,吃饭,聊天,逛街,切磋。
尔后再次入夜。
吴穷骤然醒来,他察觉到门口有人。
微一感应,是盛姐姐。
吴穷默默一叹,静坐不言。
一门之隔的盛夜云踌躇半晌,最终还是没勇气推开门。
“曲大哥,你睡了吗?”声音细若蚊蝇,也不知她是想要吴穷听到,还是自言自言。
吴穷没有应声。
“唔,大概是睡着了吧。”盛夜云仿佛长舒一口气,开始自言自语。
“曲大哥,我也要走了。”
吴穷手指微动,却依旧不言不语。
“我想了想,果然,我还是太自私了。”盛夜云的额头轻轻抵在门上,“其实昨夜惜姐走的时候我知道的。
后来那些我也都看到了。”
“其实惜姐与你更配的,而我不行我是魔门啊”
“邪极宗已名存实亡了,我从小身上就负担着师父复兴宗门的希望,我没资格站在你的身边。”
“现在去追惜姐还来得及。我”她好似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却还是没说出口
“曲大哥,我走了。”
吴穷想要起来开门拦住她,但最终,他还是坐在那里,就只是坐着。
在错误的时间遇见不该遇见的人,也许这样就好。
又是一天晌午,吴穷正一个人坐在那里自斟自饮。
三坛“醉千年”进肚,他也有些醉了。
不远处柜台后的掌柜也纳闷,这兄弟前两天还有两位天仙一般的人儿陪伴左右,可这一天少一个是什么情况?
他正要走过去劝劝,可这时有一道身影率先一步踏过去,他便停下了脚步。
“曲施主?”一道声音响起,“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看来小僧与你果然有缘。”
那人坐到吴穷对面“不过大白天便买醉恐怕不太合适。”
吴穷微微抬头,之见面前出现了一颗大光头。
他险些被那光头上反射的阳光闪瞎狗眼。
“嗯?”定睛一看,这不是玄空秃驴嘛。
他挥散酒气,问道“大师,你怎会在此?”
“小僧原本就是往定州而来的。”玄空微笑,“可小僧却未曾想到曲施主竟也在此。”
他左右看了看“那二位女施主怎未陪伴施主左右?”
吴穷叹了口气“她们走了。”
“唉”玄空亦叹了口气,“色是刮骨钢刀,施主不必挂怀。”
吴穷“”
那为何你脸上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所以大师来定州城作甚?”
玄空闻言一指隔壁桌“贫僧是来陪好友买醉的。”
吴穷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眼就看到那个少白头。
这不是紫阳老牛鼻嘛!
这家伙这张脸二十年了也没变过,不过就是身上还没有那种老奸巨猾的感觉。
而且不抽烟袋,身子坐的笔直,眼神坚毅正直
简直就是正义的伙伴。
吴穷起身跟着玄空走过去拱手道“在下曲无名,见过这位道长。”
紫阳赶忙起身还礼“无量天尊,贫道紫阳,见过施主。”
吴穷直嘬牙花子,这紫阳到底是怎么变成二十年后那个黑心老牛鼻的?
他取出三坛“醉千年”打算试探一下现在的紫阳
“道长,相见既是有缘,不若咱们小酌一杯?”
玄空双眼一亮,告了声罪,取过一坛便给自己和吴穷满上
“上次一别,小僧对这美酒却是念念不忘。曲兄,小僧便不客气啦。”
说罢,他一饮而尽。
吴穷扯了扯嘴角,这就从曲施主升级成曲兄啦?果然什么样的师父教出什么样的徒弟。
不过
他疑惑道“为何不给道长满上?”
紫阳淡然一笑,温和道“你们二位尽兴便是,贫道滴酒不沾。”
吴穷瞪大了双眼,紫阳滴酒不沾?你特么再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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