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弟，你真的不回去看看吗？就我在安邑城那两天，大师兄就说了好几遍，说二师兄已经旁敲侧击地问过好几次了，问你什么时候能现身？此前你说故周国之地这里形势不稳，你要在此地坐镇，防止故周国之地形势翻转。但现在自戎、羌之敌退却已经有两月余，故周国之地的形势也没见怎么反转、恶化。你总这么拖着不回去，这也不是个事啊！还有你这……二王子带着这些人，这是要做什么？”申公豹坐在渭水边，望着远处王洪带着一众人忙活着，扭头朝姜林幽幽地问道。
“豹哥，你惯会占卜堪舆。我问你，此地的风水怎么样？”姜林没有回答申公豹的话，而是手朝着南边指了指，朝申公豹问道。
“呃……此地的风水……我看看啊……大致看起来还是相当不错的。听说在那边就是故周国此前建的丰、镐二城，建这两城时，二师兄定是也占卜堪舆过的。以二师兄之能，能择丰、镐二城建于此地，此地的风水可想而知……”申公豹起身朝西南方望了望，捋着颌下的长须观察了片刻功夫，低头朝坐着的姜林幽幽地说道。
“那就是了。以我的想法，亦是如此。听惧老头说姜老头的占卜堪舆之术在你们师兄弟三人当中是最高的，他能择定此地，想必不会太差。”姜林气定神闲地朝远处看了看，朝申公豹幽幽地说道。
“姜老头……那可是你的父亲！我们师兄弟三人那日小酌之时，二师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我和大师兄已经讲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不会有错的。便是连你臀部的那个胎记，也已经得到两位弟妇的确认，用你的话讲，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你怎么还不改口？”申公豹见姜林答非所问，语气还带有一丝丝的气愤。
“自打记事起，就没父亲的概念，亦是没叫过父亲。现在长到了三十多岁快四十岁了，突然蹦出来一个父亲……这事换你你乐意吗？要是你，你能叫得出口吗？”姜林终于正面回答了申公豹的问题。
“唔……你说的倒也是有些道理。确实难为你了。行了，此事到此为止，我也不愿多管贤弟家中私事。你这次将我急忙唤来，有何要事？”申公豹捋了捋长须，仍是一副埋怨的口吻朝姜林问道。
“我这次可不是将你一个人唤来的，这次来的，几乎是大唐国政务院下辖各部的全部官员。只不过由于你身份特殊，小弟有些事还要着落在你的身上。”姜林斜了一眼申公豹，毫不客气地答道。
“政务院下辖各部的全部官员……来此地支援建设？还有些事要着落在我的身上？什么事？”申公豹被姜林说得一头雾水。
“你看，王老二现在带着那些人是在勘察地形、测量尺寸，他是要规划一座城，此城名长安。”姜林朝远处的王洪等一帮人指了指，朝申公豹郑重地说道。
“长安……此城名是谁取的？”申公豹顿时来了精神。
“我！”姜林毫不客气地答道。
“今日我才知道贤弟心中的理想和抱负。长安，长治久安。”申公豹仔细看了看姜林，语气亦是很认真。
“对，正是取长治久安之意。长安建成……也不能说长安建成，自现在开始规划起，此地便是大唐国国都……”姜林终于朝申公豹道出了实情。
“大唐国国都不是晋阳城吗？”申公豹不等姜林说完，猛然开口问道。
“我几时说过晋阳城是大唐国国都？从你入大唐国起，十多年时间过去了，什么时候你听过政务院正式地将晋阳城定为大唐国国都了？”姜林亦是毫不客气地朝申公豹问道。
“嘶……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上次你嫂子还问我，问你是不是欲将都城迁往安邑城？我询问起其此言之故，她说你几乎大半的时间都在安邑城周边活动，肯定是看中了安邑城这块地方。反正都城么，可以像历代商王那样随意迁徙的……是没人说过晋阳城是大唐国国都，那我来这里，什么忙也帮不上啊，你将我召来作甚？”申公豹想起自己那日接到的命令，是首领卫队直接发出的命令，令天文台台长申公豹即刻赶往风陵渡驻军营地，到了风陵渡驻军营地有首领卫队人员接应。这心中更加地迷惑不解。
“说起我嫂子，我想起来了，你家老三出生我就没赶上，现在老四也快出生了吧。来，今日想起来了，俩孩儿的满月酒、周岁宴的份子钱我一起随了，省得以后老忘记。呃……虎哥，借我十块钱。”姜林说着，开始摸起衣兜，只是最后只摸出了十元铸币来，想想自己和申公豹的交情，感觉有些太少，便朝边上的孙虎借起了钱。
“哎呀，贤弟你这你这……让哥哥有些难为情了。行了行了，你的心意哥哥心领了，你嫂子那我自是会将贤弟的心意带到的。孙队长，莫再让你们首领背负债务。”申公豹听姜林如此说，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豹哥，收下。”姜林从孙虎手上接过一枚十元铸币，将两枚铸币就要交到申公豹手上。
“贤弟，你若真如此，哥哥有件事想求你……”申公豹按住了姜林的胳膊，一副炽热的眼神望向姜林，语气很是沉重地说道。
“呃……求？这么多年了，哥哥第一次说求？什么事？”姜林顿时僵在原地。
“贤弟可能也知道，哥哥在和你相识之前的情形……来到晋阳城之后，哥哥还是独身一人。后来在两位弟妇的撺掇下，这才娶了一房妻子。你这嫂子很争气，十多年下来，竟然给哥哥诞下两男一女三个孩儿，现在腹中更是……说真的，哥哥很是欣喜。但哥哥今年五十有六，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但最大的孩儿……才十二，最小的还未出生。以前年轻的时候，哥哥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人老多情，想起我一旦身死，你嫂子，四个孩儿……若是哥哥真有一日死了，那时候尚有未成人的孩儿，烦请弟弟看在咱们兄弟二人这十几年的交情的份上，能多少照拂一二，哥哥也就放心了。”申公豹一副托孤的口吻朝姜林说道。
“嘶……哥哥可是身体哪里出现了不好的症状？要不要我命人好好对你进行医治？”姜林听罢申公豹的话，心中一惊。
“倒也没有。只是听两位师兄说家师六十出头就死了。想我已经五十有六，距离六十岁也没几年。以家师当年的修为，才活了六十出头，而我……定是不及家师的。所以还请贤弟在我死后，能照拂家小，哥哥先谢过你了。”申公豹说着竟然要朝姜林跪下去。
“豹哥，你大师兄就没告诉你，你家师父是吃丹药毒死的么？”姜林上前拽住了申公豹的衣袖，阻止申公豹跪下去的同时，朗声朝申公豹说道。
“吃丹药毒死的？”申公豹听罢姜林的话，愣在原地，一时有些无法理解。
“多年前，惧老头对我说，贵师当年从其好友那得到十枚丹药，本想分给他和姜老头几枚。但是惧、姜两老头觉得那样的好东西他们作为晚辈的不好和做师父去争，所以他二人都推辞不受，后来贵师他老人家就全部享用了。那炼丹药的原材料我见过，是一种有毒的矿石，高温煅烧会产生有毒气体不说，过量食用亦是会中毒。贵师吃了十枚丹药，早就达到了致死的剂量。所以他是毒死的，不是自然死亡。”
“再说你刚才说的这件事。你这个话一道出，于公、于私，都打了我的脸。先说公，大唐国有民政部门，专事负责鳏寡孤独等特殊人群的生活能如常人一般。若是你留下了未成年的子女先死了，民政部门便会指定专人定期上门协助嫂子照顾孩子们，若是家里有了什么困难，民政部门一并会帮着处理。再说私……你若死了，不说我，便是我的两个妻子，都会替我照顾好嫂子和四个孩子，更不说大唐国里谁不知道咱俩当年在一个刑架上吊过？便是有了这个经历，大唐国域内谁敢欺负你的妻儿？这是独属于豹哥你的荣耀，就是虎哥这些当年动手打过我的人，亦是没有这样的荣耀。”姜林越说越来气，口水已经溅到了申公豹的脸上。
“呃……”申公豹听罢，愣了愣神，慢慢地消化起姜林的话来。
“呃……首领，说申台长的事能不能不要涉及标下等人的过往？”边上负责值守的孙虎听到姜林提及已经尘封许久的往事，脸上立刻就有些挂不住，忙抱拳朝姜林充满歉意地说道。
“不好意思，一时没控制住，忘了当年的承诺。”姜林想起当年收孙虎等人入首领卫队时众人的起誓。当日孙虎等人起誓此生定将对姜林忠心耿耿，死不旋踵。姜林亦起誓自那以后再也不会提及以前的事。今日姜林和申公豹交谈，一时没控制住，提及了往事，却也将边上的孙虎吓个不轻。这可是十多年来姜林第一次提及几人的往事。
“贤弟既然如此说，那我便不再担心了。只是此次贤弟召我来，到底所为何事？”申公豹拱手朝姜林重重地行了一礼，很是严肃地问道。
“我欲将大唐国都城定于长安，需要你帮着造势。去安邑城、去晋阳城，总之，就是从你们修为之人的角度去讲，极尽占卜、堪舆学问之能，帮我造势。势造得越大越好，越响亮越好。不知豹哥可有办法？”姜林终于道出了自己此番请申公豹来的目的来。
“办法，那多的是。此前为商国先王、你那已故的岳丈亦是没少做这样的事。这几年你让我做这天文台台长，真有些荒废我那本事了，你现在让我做的事，才是哥哥我最擅长的。此事，你就放心吧。你既然决定了定都这里，那我需要在这处四处看看，等我掌握了这处的地理特点，造起势来才能更有说辞。”申公豹听了姜林的话，开始兴奋了起来。朝着王洪等人忙活的方向望去，开始仔细观察起来。
“看来，我真找对人了。此事，要秘密地进行……”姜林见申公豹兴致很高，忙开口提醒了句。
“贤弟且放心，这事，我懂。”申公豹随便回了姜林一句，迈步朝着南边走去。
“对了，我开始说的那件事，你要当回事。听大师兄那意思，还挺急的。”申公豹走出去四五步，又退了回来，朝姜林认真的说道。
“你先别急着走，我还没问你，你从晋阳、平阳、安邑城一路走来，各地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发生？”姜林朝申公豹摆了摆手，示意申公豹坐下说。
“各地的新鲜事……哦，对了，周国的那俩宗室，姬旦和姬奭二人去晋阳城了。听洪部长说他们会在晋阳城到处看看，然后还要去国立大学参观。我那日见到他们，还和他们简单聊了几句，他们对平安铁路赞不绝口。呃……我此番也坐了一趟那火车，你还别说，这火车确实很快。之后还听说他们会去平城，他们要亲自看看草原上的鬼方人在大唐国治下是怎么生活的……”申公豹被姜林如此一问，微微一回忆，便开口朝姜林说道。
“这个……是我安排的，我自是知道。还有没有别的新鲜事？”姜林眉头紧蹙，不等申公豹说完，趁机打断。
“别的新鲜的事？暂时没有……哦，对了，此前我发给你的电报，说今岁，大河会泛滥的事，你有没有准备？”申公豹想起此事，反而不急着走了，拉过矮凳坐定后，朝姜林郑重地问道。
“准备？你和惧老头不是说从孟津渡往下游去，大河有泛滥之兆。我已经命孟津驻军巡视了上下游大河的堤坝了，还要做什么准备？”姜林一脸不解地朝申公豹问道。
“什么准备，我也不知道。大师兄当日的卦是大凶，从未见过大大凶之兆。孟津驻军那里，我建议你还是勤提醒着点。我们这些修行之人，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其他的，需要你拿主意。没事的话，我就忙去了？”申公豹想着当日的事，又是一副出世之人的死德行。
“行，我再琢磨琢磨。虎哥，你去让苟阳带一小队人，这几日保护好我豹哥。另外给风陵渡驻军那里发报，最近凡是我要的设备，第一时间运过大河来，尤其发电机。为了省电，最近发报机都不怎么开机，太耽误事了。”姜林指着已经转身离开的申公豹，朝孙虎命令道。
孙虎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尾随申公豹朝南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