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攸舒瑶出门去上差,一如所料,霍惊砂贴身婢女的差事已经被翠薇顶替,还被告知要她去找孙管事一趟。
孙管事说她病了太久,而爷不能一天没人伺候,遂把翠薇挪了过去,又找别人来顶替翠薇的差事。这相互替来替去,最后只剩下灶间还有一个空缺。
灶间?可和她原来的位置天差地别啊,攸舒瑶听后冷笑了下。
那是粗使丫头的活儿,像她和翠薇这样有姿色的婢女,都是被分配到内院做些给主子端茶倒水的细活,怎么也轮不到她去灶房啊,这孙管事分明是故意为之。
孙管事自鸣得意,不信舒瑶这丫头受得了,肯定闻之变色,不过这回他可估量错了,攸舒瑶只是表面看着柔弱,实际上却是个能吃苦耐劳的。毕竟连习武这么苦的事都坚持了五、六年,去灶间干点粗活,烧个火、劈个柴,还难不倒她。
攸舒瑶没有反驳,在孙管事的愕然下,潇洒地转身走人,打算回房收拾东西,即是被贬为粗使丫鬟,自然连住的地方也要搬到寮棚去。
孙管事脸色一沉,在她背后骂道:“臭丫头!敢跟我装糊涂?不识好歹,哼!等你吃够了苦头,可别哭着来求我,到时候就不是用银子这么简单了,而是得用你的身子……”
说到此处,他满意地瞧见舒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他,本以为她会过来求饶,不料却接收到一个格外冷冽锐利的眼神。
攸舒瑶杀手出身,自有她阴狠冷血的一面。那双原本柔情似水的美眸,肃然暴出摄人锋芒,挟带着一股煞气向他袭去,犹如一把利刃般……唰一下贯穿了他整个胸膛。
孙管事被她盯得噤若寒蝉,霎时由脑瓜顶窜起一股寒意,莫名打了个冷颤,人也傻在当场。
攸舒瑶看见他眼底的怯懦,禁不住一阵鄙夷,目的达到,便头也不回地出院落。
待完全看不到她的身影时,孙管事才回过神来,捂着狂跳不止的心口诧异自言自语道,“这是怎么了?刚才被那死丫头一瞪,怎么突然就像被狼盯住的小动物,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懊恼一拍大腿,他不禁恼火起来,咒骂自己一句,又不忘在骂两声攸舒瑶。
“反了你个臭丫头,敢给我甩脸子,等逮到机会看我不整治死你。”其实他也是贪图攸舒瑶的美貌,一时起了色心,现在心里想的也全是下流龌蹉的肮脏事。
当初舒瑶一入府,便是所有丫鬟里最漂亮的,可不管他如何明示、暗示,那丫头都不为所动,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也就是在给他塞银子要当主子爷贴身婢女时,多跟他说了几句话。
对于孙管事来说,满府丫头都在他掌控之下,看上哪个丫鬟,是那丫鬟的福气,岂有拒绝他的道理?他在府里好歹待了几年,虽然目前只是个掌管后院的小管事,但用不了多久,大管事的位置非他莫属,那攸舒瑶这般不识抬举,更加激起了他的征服欲,发誓定要得到她不可。
攸舒瑶打定主意远离霍惊砂,因此调到灶间做事,也搬离原来独立的小卧房,正好称了她的意。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好好想个对策,看以什么样理由离开霍府,能既不让霍惊砂起疑,又能躲过头领的追究。
但这件事难就难在她是奉命行事,若没有头领的允许,是不得随意离开霍府的,最怕的就是组织不止派了她一个人前来,很有可能还埋伏着别人,在一旁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所以她要是私自离开,很快就会被头领发现。
得到的结论就是现在最好不用轻举妄动,起码要把周围情况摸清,再一举得胜。
攸舒瑶本以为待在灶房便能远离霍惊砂,却没料到命运仍像之前九世那般,一如既往与她作对,才来灶房干了几天的活,府里便发生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捉刺客!”
在寂静的主院,突然爆发出一声骇人的吼叫,如平地惊雷,让府里上下陷入骚动。
攸舒瑶此时正往炉膛添火,听到“剌客”二字,心头蓦地一惊。
赶紧停下手边的活儿,随着其他仆人走到事发的院落。
厨房一个打杂的大娘随手抓来一名小厮询问,“这是怎么了?”
小厮也满面惊恐,“出大事了,有人要刺杀大人,不过好像已经被捉到。”
“啊?都督府还能混进刺客?不得了,那大人可有受伤?”
“听说是混在了咱们下人堆里,偷袭不成,反被大人所擒,现在正跟几个护卫缠斗呢,不过肯定是活不成的!”这小厮说完,便要匆匆赶去看热闹了,其他仆人听他这样一说,更是好奇,也想赶过去看个究竟。
攸舒瑶默默地跟随在最后头,心里暗暗琢磨,原来除了自己,府里还真有其他刺客,看来霍惊砂是招黑体质,想让他死的人还真不少,就是不知这名刺客,跟她是否出自同一组织?
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是因为在一次和头领密密会和时,曾提过要给她派名助手,增加刺杀成功的机率。恰巧这几日她被调到灶间,根本没机会下手,第二名刺客只好自行刺杀霍惊砂了?
攸舒瑶随着众人来到前院,稍稍往前挤了挤,瞧见一名持刀女子正被众护卫团团围住,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丫鬟翠薇。
攸舒瑶惊讶的险些合不拢嘴,没想到翠薇竟跟她是同行!
此时翠薇脸上已经毫无血色,衣裙上血迹斑斑,显然是在打斗中负了重伤,而且她的下巴被卸了下来。只听“哐铛”一声,她手中的刀被踢飞在地,然后胳膊飞速被一名护卫反剪在背后,死死按倒。
剌客若刺杀失败,为了不遭受对方的严刑拷问,多半会选择服毒自杀,但翠薇下巴被卸,可见是来不及服毒便被擒住了。
攸舒瑶看着翠薇,心中霎时间百转千回。
这时,有人呵了一声“大人到”,原本围在四周的护卫训练有素分成两排,让出一条路,而路的另一头,出现一抹高大魁梧的身影,迈着沉稳步伐款款走来!
他身长体阔、宽肩窄腰、脊背异常挺拔,刀刻般的脸庞尽显冷峻刚毅,一双剑眉,眼神深邃犀利,不说话时,迫人的气势让人不寒而栗。他的到来,让全场气温刹那降低了几度,原本喧哗的院子也顿时陷入鸦雀无声。
霍惊砂!
攸舒瑶下意识低头,默不作声倒退两部,让自己完全掩盖在前面的人影之下。最好谁都不要发现她,因为前几世的阴影太过深刻,让她对霍惊砂无形中生出一股畏惧,恨不得避他于百米之外。
霍惊砂来到翠薇面前,半眯着眼,阴戾的视线将她从头扫到脚。
“说!谁派你来的?若招,我留你全尸,再给你个痛快,若不招,昭狱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