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都鱼贯而出,明霞找了个角落愤愤不平地低声咒骂。
“瞧她那轻狂的样子,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个姨娘吗,还摆上少奶奶的款儿了,就是狗眼看人低。”
明慧听了,差点要去捂她的嘴,“哎呦,你可小声点吧,她现在正得势呢,压咱们一头不是很正常嘛。”
“哼,她就是太拿自己当回事,说白了,姨娘也跟奴婢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比咱们高一点点而已,等大人过了新鲜劲儿,看她还能扑腾几天,到时候,别怪咱们不给她面子!”
明慧听了,也冷哼道:“说得也是,大人向来就不热衷女色,单看后院那些姨娘的下场便知道了,哪个不都是三日五日就丢在一旁,我入府至今,没看到一个恩宠不衰的。就连最美的绍姨娘,不是也照样被大人遗忘在脑袋后头了?”
明霞听到这儿心里畅快不少。“有道理,咱们虽是丫鬟,却天天能见到大人,比那些守活寡的女人强多了,想必,这个攸舒瑶也离那样日子不远了。”
两个女人说到兴奋之处,缩在一起低声坏笑,其实她们两人平日也是明争暗斗、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但如今面对共同的敌人攸舒瑶,两人很自然就站在同一战线上。
她们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虽刻意压低了声音,却不知这些话,一字不漏地被攸舒瑶听去了。
攸舒瑶不禁冷笑。她早知这两个丫鬟全是面当面一套 背后一套,从来都不是能真心实意伺候她的,在她面前也只不过是应个景儿,装装样子,一转身,便把她骂个狗血淋头,而且把最恶毒、最贬低的话都能用到她身上。
但嘴长在人家身上,攸舒瑶压根不想理会她们说什么,倒是这两人面和心不和,有机会可以稍微利用一下,让她们来个狗咬狗一嘴毛,到时候能不能天天见到大人……可就不一定了。
令她伤脑筋的是现在时常围在她身边的嬷嬷、和院里好几个仆人,因为这些人看她看得着实是紧,就跟看眼珠子似的,而且据她观察,他们可都是有功夫底子的。
第一、他们走路无声;第二、气息平稳又绵长;第三、两个嬷嬷给她活络筋骨时,能很精准找到穴位,而且手劲儿十足。从这些一点一滴看来,他们都是练武之人。
除非刻意隐瞒,不然很快就会被发现。例如她自己,为了不让人察觉她其实是有内力的,便暗地里封住了自己身上七经八脉,防止内力被人察觉,只要封住,自己的气息和脉络就会处在平常人那种软绵平和的状态之下。
唯有在入夜以后,她才会悄悄将穴位解开,挡上床幔运气打坐半个时辰,以疏通全身经络,起到固神护心的作用。
她刚才将人都赶出屋子,就是为了运气打坐。放下床帘,舒瑶让自己隐在黑暗中,屏息坐好,深深地做了一个吐纳后,丹田运气,解开自己的任通二脉,随后悄然无声地运气疗伤。
她以为遣开众人,便不会再被人打扰,却不知有人瞒过了她极敏锐的听觉,正无声无息地朝她靠近。慢慢……探手撩开床幔,让那姣好的身形、素然娇媚的脸庞,一览无遗!
攸舒瑶正运气至合和穴,循环一个小周天,眉头因为气力的冲撞微微攥起,等脉络逐渐轻松,容颜上又是一片宁静之色,宛若观音坐禅于莲,清丽雍容姿色不输神仙。
片刻,她一凛,不知是否自己天生神经太过敏锐,还是太多疑,总之……舒瑶忽觉不安,总感觉到四周好像有人在暗中窥视,而那股无形的视线竟肆意在她身上周游,从头到脚,目光灼热,让她无处藏身。
当那感觉越来越强烈的时候,舒瑶心口一惊,美眸倏地睁开,彷佛从噩梦中惊醒。
一室静悄悄的,床帐自然垂下,没有被打开的痕迹,她运功打坐的身形依然藏匿在昏暗之中,四下并无一人,没有任何风吹草动,仔细去听,除了胸口忐忑不安的跳动声之外,再无其他。
可她还是不放心,缓缓伸出一只手……掀开些床帘,利眸散发出精锐的光,不放过一处的仔细打量四周。
屋门如仆人离开时一样,关的严严实实,也探不到四周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她总算悄悄松了口气,伸手抹去额间不知何时冒出的一层冷汗,笑自己没出息,竟疑神疑鬼起来。
正当她想继续运气时,外面传来一声轻唤……
“大人。”
是明慧的声音,但就这简短的两个字,便让攸舒瑶才刚放下的心立即又悬至喉间。
“怎么都在屋外,没在屋里伺候着姑娘?”霍惊砂声音里含着指责。
“大人恕罪,姑娘说乏了,想一个人休息一会儿,便把咱们都撵出来了,奴婢们怕扰了姑娘,就齐齐站在屋外守着。”
这话说得真叫一个委屈,表面上是不敢怠慢主子,私下是拐着弯告黑状呢。
攸舒瑶不在乎她们告状,却在意霍惊砂的来到。大白天的,他不是应该在司里办公吗?怎么回府了?
她忙收敛心神,重新封好经脉,藏起内力,在房门被推开之前,她已经收起床幔,背对门外侧躺好,假装闭目深眠。
随着男人沉稳的脚步一下一下靠近,她也感觉自己到完全笼罩在一抹阴影之下,霍惊砂正在看着她,而且看的很仔细。
突然……床榻外侧往下微微塌陷,他坐在了她的身边,而她此时正在极力控制着呼吸和脉动,生怕太快或太急而让他察觉自己是醒着的。
她哪里晓得,在她今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就有人立刻把消息禀报给了霍惊砂,这也是他突然从公务中抽身回府、又出现在她寝房的原因。
舒瑶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一醒来就从奴仆被抬为他的小妾。她属实不想跟他有任何明里或者暗里的沾染,更不愿被他碰自己,却也怕拒绝的太明显,反而触怒他,或是引起他的疑心。
只要他起疑,就定会一查到底,只要他一查到底,就定会差出些什么,只要查出些什么,她就必死无疑。
因此她不敢冒险,但也不知道该如何以姨娘的身份面对他,在想出更好的对策之前,她只好选择装睡。
好在她身有重伤,相信在这种情况下,霍惊砂不至于急色地强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