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丫鬟七手八脚扶起她,发现她全身抖得厉害,心皆一酸,紧紧围抱住她抱,企图把自己身体里的力量全灌给她。
“不要怕,没事的,夫人,咱们向大人要个交代,事情一定不会没有回转到余地。”春绿急急安慰人,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语无伦次,别说安慰了,怕只是更给人添堵。
冬雪见人都慌了,连忙道:“咱们先别自乱阵脚,把少夫人扶回房休息才是正经。”
几个人刚要动,就听见舒瑶用虚荣的声音道,“我……我不回去,我要、我要在……碧水居。”接着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响。
她们知道少夫人心里有结,现在只能顺着她,就哄诱的道。“好,在碧水居,咱们都听夫人的,夫人想在哪就在哪。”
说着,春绿把人放在夏红身上,自己去取来干净衣服,秋月点头,配合夏红将人扶进净房里,洗去一身酸臭味儿,冬雪又唤人进屋抹地、换新床褥,把一切全打理干净了,才去厨房从温着的壶里端来参茶。
直到把舒瑶给服侍躺下,四个丫鬟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突然,舒瑶像想到什么似的,一把抓住春绿的手,语带哽咽道:“快快快,你快去找拿笔来,我给你画个地图,你帮我去找一个人,你跟那个人说,我信了、我怕了、我……我要离开这里……”
“好、好,夫人,您别慌,我马上去拿笔墨”春绿领了命、红着眼,抬起腿往外跑去,却没想到撞上站在门口的霍惊砂,他一张脸上寒霜凝结,眉心紧紧蹙起,饱含怒意的双目直直盯着床上的攸舒瑶。
他听见了,听见她信、她怕、她想离开,离开?她居然什么话都不问就要逃跑?她要画什么!又要丫鬟去找谁?那个挨千刀的男人吗?
春绿迎上他的视线,凌厉目光直直迫视,令她不由自主垂下头,糟了!她刚刚只是想先安抚下少夫人,但在大人听来,她一定是要协助少夫人离开的帮凶,恐怕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大人扔进昭狱了。
“谁都不准去,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可随意出入我霍府大门,谁敢配合少夫人的无理取闹,我就把她身上的血一点一点放干净!”霍惊砂口气森然,一道军令,让所有人都寒了心。
现在让契寻上门来,只是火上浇油,他会如何挑拨他们夫妻,随便猜猜都可以猜得到。而且还会不遗余力鼓吹瑶儿离开,会带着她远走高飞,甚至取代他的位置,成为下一个陪在瑶儿身边的人。
他说过,除非他死了,不然任何人都不能拆散他和舒瑶。
霍惊砂的命令,让春绿、夏红和秋月、冬雪都定了身、手足无措,舒瑶抬眼,对上他的脸,看着他走近自己。
他这是在生气吗?为什么?是不是她误解他了?也许刚才那幕只是罗文沛一厢情愿地作戏?因为他被冤枉了,他们之间根本没什么?是不是?他肯定是来找她解释的!
因为太爱霍惊砂了,只要能做出一点点的联想,她便愿意为他想出一万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于是她迎上他的视线,满脸期盼地等着他说:“瑶儿,你误会我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中意的依然只有你,别的女人我都看不上眼。”
可是,等到他终于开口了,讲的却是……“你们通通下去,在门外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四婢听见了,眼巴巴的看看舒瑶,却不愿意下去,她们脸上带着关切与犹豫,还有对大人的质疑。
见四个原来只会无条件服从自己的婢女竟敢违背他的命令,霍惊砂火了,但碍于舒瑶的面子,只高喊一声,“岳平!”
岳平立刻出现,手一打横,将四人迅速驱逐出屋。
舒瑶望向霍惊砂,还在心存侥幸,无声地喧嚷着……快说呀、快跟我解释呀,快告诉我,是我曲解了罗文沛的表情。她满怀期待,等着他像以往一样的温柔爱护。
但是……她听到的却只有一声叹息。
四目相望,她感觉自己很狼狈,他也没好到哪里去,眼底带着连日奔波的风霜,嘴唇都干燥起皮了,欲言又止的双唇开开阖阖,却始终发不出声音,好不容易,她终于听见他问:“才十几天不见,瑶儿怎么可以瘦这么多?”
他粗粗的掌心伸过来,小心翼翼贴上她凹陷的双颊,眼里含着万分心疼。
舒瑶不愿意看他,一边按着心头一阵比一阵强烈的闷痛,一边把脸转向一边,咬着牙逼自己问:“霍惊砂,罗文沛是怎么一回事?”
霍惊砂看着她苍白的脸庞,心疼的恨不得撕碎自己,好半晌,才开口说道:“我……我纳了她,往后,她是住在前院的妾。”
轰地!她犹如五雷轰顶,几乎震得她五脏皆碎,然后那句话就一直盘踞在她耳边……我纳了她,往后她是住在前院的妾……我纳了她,往后她是住在前院的妾……
呵呵,这还不足以说明那个罗文沛在他心中的位置吗?不是在后院形同虚设的那些女人,而是跟曾经的她一样,住在前院,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妾,可以近身服侍他的。
多可笑,她还急着替他找理由,急着替他分辩,可是人家根本不需要的呀。
心像被什么给刺穿了,舒瑶抬起眉,尖锐说道:“霍惊砂,你可记得对我的承诺?你不怕老天爷劈死你们?告诉你,我不允许,不允许你纳她!”
“舒瑶,我破了她的身子,也许……她肚子里已经有了我的孩子。”他平静的说出这句话。
哈哈,这个不要脸的男人,还有那个不要脸的女,之前跟他承诺过的,会多爱她、多宠她,一辈子不会变心,原来都是说说而已,当真的从头至尾都只有她一个人!
舒瑶脸上浮上一丝讥讽,她恨红了眼,奈何再恶毒、再刻薄,依然阻止不了。
“所以……你擒贼一日、判案一日,剩下的所有日子都用来与那个女人温存,霍惊砂,你好样的,在美人窝里过足了英雄瘾,方才记得家里还有个对你心心念念记挂的夫人?是吗?”
霍惊砂沉默,她冷笑。
目光激烈相凝,双双对峙,他们都在等对方先妥协,等对方先败下阵来,但,他是谁啊?堂堂锦衣卫统领都督,最善于玩心理战,意志力也不会输给她这个小女子。
她等不来他的反驳,只等出他满脸的纠结痛苦,所以他的意思是,她再为难、再痛苦,那个女人他都要定了?
是啊、是啊,他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发起狠来万夫莫敌,何况她一个即将被丈夫抛弃的闺中怨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