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就连他的心腹徐昌和岳平都总替舒瑶说话,包括如今府里的众人,只要能帮上她一点忙的无不欢喜去做,好比今晚的门房,谁守在霍府门外何需特意来禀报他这个一家之主?平时借屋檐挡风的流浪汉多了,难道各个要大晚上来告诉他吗?无非在替瑶儿说情。
反观于他……他才是真的卑鄙小人、奸诈成性,他是故意不将小宝给她的,只要小宝还在他身边,她就永远不可能真的离开他!
虽然这样会让她日日沉浸在思念儿子的痛苦里、让她受尽折磨,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实在残忍至极,可他实在没有办法了,他也很害怕,一旦儿子给了她,她将会带着孩子消失在他的世界里,让他穷其一生再也见不到他们母子,而这不也形同于判了他的死刑吗?不能得到瑶儿,已经夺走了他大半条命,如果再同时失去他们俩,他就真是没了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是的,他龌龊、他自私、他卑鄙,即使知道这是对彼此最残酷的磨难,他还是不愿就此放手,因为怕真正放手的那日……就是他霍惊砂的死期!
人生何其苦?为什么还要在这世间苦苦挣扎?如果真能死了,是不是也是另一种解脱?
霍惊砂发泄似的猛烈捶打着桌面,愤怒使他失去自制,就算双手捶得关节红肿、斑红瘀青却犹不肯罢手,这点痛根本不算什么,简直不及他心里疼痛的万分之一!
犹嫌不够,他大力一挥,将桌上所有东西乒乒乓乓扫落一地,不管是价值连城的砚台、还是千金难求的毛笔,都被他毫不留情摔得粉碎。
就在他拿起剑要劈向墙上一幅秋实周的真迹时,外面传来春绿慌乱的叫嚷……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少夫……舒瑶夫人昏倒了,她昏倒了!”
声音由远及近,一句比一句听到真切,就在春绿慌里慌张要冲进书房时,一道身影眨眼之间已和春绿错身而过,飞奔向大门外。
“人呢?她晕在哪里?”霍惊砂面无血色的在府门外四处搜寻,可周围除了让人绝望的黑暗,连一个人影也没有,他又焦急转身问跟在后面的门房。
“回大人,舒瑶夫人……被一个身型高大的男人抱走了。”门房神色迟疑的道。
他面色一凛,眼里的寒意能冻死人,“说,那男人长什么样?”
门房惊惧不定的开口,“奴才记得,此人前些日子来过咱们府里,身高跟您差不多,只不过清瘦了些,腰里配着一把剑,还……还知道夫人的名字。”
因为那天恰好也是他当值,那人还是徐副督统亲自接进府里的,所以他印象比较深刻。其实刚才他原想阻止那男人将夫人抱走的,但是自夫人踏出霍府大门那天起,他就接到指示,她以后不再是霍府少奶奶的身份,并且对她只能视而不见。
另一方面,让那人轻易将少夫人抱走,他也是存着私心想相救的,少夫人若让熟人抱走,总比躺在泥地上冻死的好,看她穿的那样单薄,挺了这几个时辰已经到了极限。
“是他!”霍惊砂马上知道了是谁,双拳一握,竟发出了嘎吱吱的恐怖响声,像捏断了某个人的脖子。
门房一惊,生怕主子会迁怒于他。但不禁也暗自纳闷,不是已经休了少夫人吗?府里还多了个悦芳少夫人,看大人这愤怒至极的模样,不像不在乎原来的少夫人了啊?也是!不管如何,都曾是自己的妻子,现而今深夜被另一个男人抱走,不生气才怪。糟!他还眼睁睁看着那人将少奶奶抱走了,这下忍不住在大冷天里滴下了汗。
*** ***
“舒瑶,你醒醒,舒瑶……!”契将舒瑶抱回了分舵的院子,从她住进来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了,但老道好不容易让她起死回生,他便不想突然出现打乱霍惊砂的计划,因此一直藏着没有露面,就是要让她认清事实的同时,也好能保住自己一条小命儿。
虽然乐于看到他们有情人能终成眷属,但跟爱情比起来,生命价更高,
先将煎好的汤药搁在桌子上,再小心翼翼的唤她,可竟然叫了几次都没叫醒。
舒瑶只感觉冻僵的身体刚温暖一点,在寒冷的夜里吹了几个时辰冷风,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现下忽然被人裹上热乎乎的被窝里,登时温暖舒适得不想醒来,只想就这样一直昏睡,也不必面对那永远也尝不尽、受不完的烦恼。
“攸舒瑶、舒瑶……起来把药喝了再睡!”
攸舒瑶?不是少夫人、不是舒瑶夫人?这三个字让她倏地惊醒了过来,睁眼一看……竟是契,不由满脸惊愕的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转头瞧向四周,她已经回到了暂时的“避难所”,但她刚才明明是到霍府去守人的,怎么会回到这里了,而且身旁还多了个契?
不对,她猛然想起自己守在霍府的意图,突地惊声尖叫,“不行,我不能回来,我得回去,春绿说小宝病了,我得去看看儿子,万一他病的很严重怎么办?”她简直到了惊慌失措的地步。
“别担心,我偷偷潜伏进去帮你看过了,小宝没事,喝下大夫的药已经好了大半,春绿她们四个都守在那。”
听他这一说,舒瑶总算冷静下来,这两年在霍府养尊处优,她武功减退不少,其实也可以用轻功偷偷溜进去,但就怕武艺不精,一旦被侍卫发现,便会毫无还手之力的被生擒。
“谢谢你,契,谢谢你帮了我,小宝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