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郑氏轻声应着。
季湘见她还是紧张，也不再说别的，直切主题了，“郑氏，之前在难民区的时候，你卖女儿，又自卖自身，可我知道你是因着被赖子李给缠着，没了办法这才卖身的。
刚刚在难民区的时候，我并没有把你们母女的卖身银给你，是因着我想再问问你，如今赖子李已被收监，你身边的危险已经没了，现在你还要卖身吗？
这一入奴籍，这以后是个什么情况，你可知？
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想想可还要卖身？”
郑氏听到季湘的话，先是猛的一抬头，之后才缓缓的低下头，带着女儿给季湘跪下了。
“夫人，你为奴婢娘俩考虑，奴婢感激不尽……
奴婢既已说了要卖身那就不会改变主意，奴婢知道一入奴籍，这辈子都得低人一等，可是夫人，奴婢此时卖身只是进府当了奴婢，好歹还能有条活路。
要是真的出府了，不说别的，这乱世里奴婢真不知道该怎么养活自己和丫头。
还有一点，赖子李虽被收监了，可奴婢要是出府了，难保不会碰到下一个赖子李，到那时奴婢未必有今日这幸运，得夫人搭救。
所以，奴婢已经想清楚了，卖身进府当奴婢的这决定不会变……
至于我的丫头，没了爹，碰上我这不顶用的娘，能当咱们府里的奴婢已经算是好命了。”
季湘闻言，也不再多说啥了，“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那我也不多说啥，这里是你们母女俩的卖身银，你拿去吧！”
季湘将五两银子放在了桌上，郑氏听到季湘的声音，从地上起来，来到季湘的面前，颤抖着伸出手拿过卖身银。
在握住银子的时候，郑氏的手劲用的极大，季湘都能看到她手背上那因用力过重而浮起的青筋了。
看到郑氏如次，季湘知道她的内心也是有所不甘的，其实想想也理解，谁也不是天生的奴婢命，这好好的良民以后就得入奴籍了，这心里会有些不甘，也正常。
郑氏拿了银子，季湘就让她们母女也下去洗洗了。
郑氏母女刚走，周氏就走了进来，“娘，我已经给她们烧了一锅水了，剩下的就让她们自己烧了。”
“嗯，等他们都洗好了，让他们都先在客房里住着，具住哪等明日给他们安排活了再说。”
“好，我等会儿就去安排。那他们今日的饭食？”周氏问道。
季湘想了一下道：“带他们去厨房，给他们一些粮食，让他们自己弄吧！
老大把大夫请回来了没？”
周氏道：“还没呢。”
“一会儿大夫来了，让大夫给他们好好看看，这逃了一路，身上可别有啥毛病……”
“是，娘。”
虽说季湘也会医术，完全可以亲自给他们看，可是季湘想着这些人刚来，都是些什么品性还不知道，这来的第一天，自己这当主子的给他们亲自看病，季湘怕自己会让他们觉得主子太好说话了，这样以后在他们面前该没威信了。
为了这，季湘没有自己动手，让陈尚实去请大夫了。
周氏陪着季湘说了会儿话后就下去了，她得去张罗晚饭了。
周氏走了，若大的一个大厅，只剩下季湘一个人，到了此刻季湘这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说实话，别看季湘今天买人的时候这说的话很随意，就好像她买惯了下人似的，可其实她的内心并不好受……
看着一个个人像个商品一样被买卖，季湘这个来自人人平等的现代灵魂受到的冲击真的不小。
在买人到最后的时候，季湘是靠自己的心理暗示一直在硬挺着，她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不是买人，你就当自己是现代的面试官，自现在是在招人，不是买人……
靠着这个暗示，季湘这才挺到了挑人结束，后来又发生了郑氏的事，季湘的心里的难受又提升了好多。
女子不易，在这古代，没了男人的寡妇更不易。
晚间的时候，陈谦之在县衙忙完了回院里，察觉到季湘的情绪不高，同样是从现代来的陈谦之，一下子就猜到自己妻子难受的点在哪里？
晚饭过后，回到房间里，陈谦之将季湘轻轻的拥入怀里，“老婆，心情不好？”
“嗯，有点……”季湘怏怏的道。
“因着今天买人的事……”陈谦之道。
“嗯……老公，你说这在古代人命怎就那么不值钱，随意的买卖也就罢了，一个人的买身银竟也少的可怜。
何其悲哀啊！”
今日季湘去买人，成年男子一人五两，成年女子一人三两，小丫头，小伙子一人只要二两即可。
今日季湘一共买了八人，不过才花了十九两银子而已。
陈谦之闻言，也跟着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老婆，这是大环境的影响，这里人命本就最不值钱。
咱们俩觉得难受，那是因着咱们从小生活的环境不同，搁这里的人看来，这不过是最平常不过的事了。
老婆，或许你可以换个思路想想，你不要去想人命的不值钱，也不要去想买人这事有多难接受。
你只需想着，你买了他们当丫鬟，小厮，给他们带来了什么？
就说那对母女吧！要不是你刚好有买人的想法，这对母女或许就会被恶霸给卖到那种地方了。
去了那种地方，和进咱们府相比，那还是进咱们家当丫鬟好吧！
你再想想其他的几个，你看看他们一个个逃难逃的，饥一顿饱一顿的，这进了府他们再不济也能吃口饱饭不是，他们的家人拿了他们的卖身银，也能过一下眼巴前的难关是不是？
你试着这么想想，看会不会好受些？”
季湘闻言，轻笑了一声，拍了拍陈谦之环在自己腰前的手，“老公，道理我都懂，我就是一时感慨罢了。
你别担心，我没事的……过了今晚，这感慨就会没了的，这入乡随俗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咱们既然穿来这不平等的地方了，就只能接受这不平等的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