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墨深不明白，他到底在纠结退缩些什么。
难道世俗的观念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比珍惜一个自己爱的人还重要吗？
自己不是也把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岁，一口一口小叔喊着自己的小姑娘娶回家了吗？
程修然的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紧张和压迫感十足。
轻描淡写里带着沉重的气息，轻出一口气，“他是个男人。”
“我也是个男人。”
男人和男人要怎么在一起？
他怎么能接受这一切。
顾墨深只觉得好笑，“就为了这一个简单的，没有意义的原因，就不愿意看清自己的心？不觉得滑稽吗？”
“滑稽，当然滑稽。”
程修然侧过头看着他，点头表示肯定，“是挺滑稽的，对一个男人动心，怎么会不滑稽！”
白堇禾憋不住了，蹭得站起身，走到顾墨深身边坐下，神情凝重，“程叔，现在是21世纪，你确定你要被那种迂腐的思想限制住吗？”
“对啊，修然，你都承认了自己的心，为什么不能接受自己的心呢？”
贺梓席也看不下去。
明明两个人都很痛苦，为什么不能走到一起。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拧巴什么。
就连顾睿都感受到他的煎熬和挣扎，忍不住皱眉插话，“就是啊程叔，这么多年你身边哪有女人啊，说不定你本来就喜欢男人呢，不是他掰弯你的呢？”
“那你们两个幸幸福福的，不好吗？”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叽叽喳喳，让本来就心烦意乱的程修然更加烦躁。
尤其是顾睿的那句，“你本来就喜欢男人。”
“别说了！”
“都别说了！”
“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考虑清楚的，不用大家劝我了。”
把手上的杯子扔在桌上便起身离开了。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车上，司机问道，“老板，我们去哪里。”
“逛逛吧，随便逛逛。”只要不回家，去哪里都可以。
哪个家他都不想回。
司机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在江市的大街上一圈圈的转着。
一个小时后。
“停下吧。”
“你下车，把车留给我就行了。”
“好的老板。”
就这样，程修然一个人继续在大街上晃悠着，慢慢地，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到了那个住着匡齐的家。
等他看清楚自己在哪的时候，车已经停了下来。
车前正站着匡齐。
像是猜到他一定会来一般，自信邪魅的笑容，让程修然的心一咯噔，又悔又恨，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还让他抓个正着。
匡齐也没和他客气，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
嬉笑着，早就知道了一般，“想我了？还是想来和我道歉，说你刚刚不应该那样和我说话。”
“又或者是，程修然，你想来给我表白，告诉我你看清了自己的心，想要接受我？”
“嗯？说句话啊。”
他满怀期翼地望他，心里想着，你说，程修然，只要你说你对我有感情，你刚刚不是故意和我说那些话的，我就原谅你。
我什么都能原谅你。
匡齐就那样，温柔又深情地望着他，等待着他说出来自己最想听的话。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了。
男人是开口了，只不过说的是...“匡齐，我给你买了明天的机票，回去吧。”
匡齐愣住了，脸上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听见他的话瞬间僵住，没来得及放下。
怔愣着的眼神里写满了不可置信，微微眯起眼睛反问他，“你说什么？”
“我说，你回去吧。”
程修然一字一句，像是一个锋利的小刀，刮着他的心。
“呵呵，呵呵，呵呵...”他冷笑着，时不时抽动着自己的气息，胸腔也随着一震一震的，“你，就是来给我说这个的？”
程修然沉默了片刻，“嗯，是的。”
“为什么？你给我一个理由。”
“别说什么不喜欢我，没感觉，程修然，我可不是个傻子，也不是个僵尸，你的感情和反应我都感觉的到。”
“现在没有外人在，你给我一个理由。”
一个正经的，能说服我离开的理由。
程修然从他的眼神里看到坚定和强硬，知道自己如果不说实话，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无力地靠在靠背上，闭着眼，掩去了眼里的疲惫。
慢条斯理，“匡齐，我对你有感觉，甚至，喜欢你，可是，我们都是男人。”
“除了感情，对我而言，还有别的。”
“因为我要我妈妈活着。”
匡齐一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讥笑道，“都知道了？”
“嗯，早就知道了。”
程修然语调轻快，尽可能地不那么痛苦的说出来那些伤人的话，“你以为只有你在靠近我，可是呢？”
“我也不是没有为了你努力过，只不过没成功而已。”
“那还有什么说的必要。”
说出来只会让两个人都更加难过而已。
他睁开眼侧头看着匡齐，唇角的笑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嘴角肌肉的抽动，“我知道，不给你一个理由，你不会走，这个理由够了吗？”
“够了。”
“足够了。”
匡齐也笑了，脸上晦涩的情绪怎么都压不住，剩下的全是苦笑。
“好啊程总，那我就谢谢你帮我买机票了，笑纳了。”
“明天也不用来送我了，免得我临时反悔，非要纠缠你。”
“还有，你下次喝酒能不能少喝点，喝多了真的很臭，比我的香水味还要臭。”
“最重要的是，如果结婚，别请我啊，我没钱给你，最好也别让我知道，不然...”不然我会后悔我为什么再努力一把。
再逼你一把。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我走了，我要上去收拾东西了，你也回去吧，那么多房子，今晚就别来这里睡了。”
话都没说完车门就已经关上了。
那一瞬间，里面的人和外面的人，潸然泪下。
他们知道，他们只能这样了。
匡齐走的时候，程修然没有出现。
但他知道他一定来了。
他也知道他知道自己来了。
可两个人就这样，心照不宣的错过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