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知道了。”烦不烦烦不烦。
黑衣男子兀自转过身,手上折扇不羁地摇着,径直越过他,迈步头也不回朝前面走。
乌发自两边散落的刘海下,那双细挑的狐狸眼带着戏谑:“知道你陆明庭博古通今才高八斗了,深得皇伯父器重那也是理所应当。”
陆明庭本不欲与他多言,闻之眉目轻颦,凤目冷然:“那是圣上,瑞王怎可如此出言轻率?”
前朝庄亲王之子宋楚瑜,当朝瑞王。年纪轻轻因性情讨喜,深得皇上喜爱。但这若是拎不清,误把皇恩当特权,就会变成道催命符,他不代表能放肆。
宋楚瑜不以为然,折扇散漫地划过鼻尖:他和皇伯父关系好,那是血浓于水的感情!
陆明庭再怎么得器重,那也是右相那边的,是外臣!得来所有全凭一句“皇恩浩荡”!不过是个办事的,还不如国公至少算内戚的身份尊贵。
“我与皇伯父感情如何,自不用陆大人多言。”
见他全然听不进去,陆明庭也不欲再言。
进入理事殿。藏书百卷、墨砚整齐,五根裹金大柱雕龙刻凤,龙涎香自金色香炉弥漫而出。尽显皇家权威奢靡。
那抹明黄色金丝龙袍的身影位于眼前,巍峨挺立如天神俊朗。在室内这凛然气氛中,白墙正中间一幅浓墨重彩的万里河山画卷,江山锦绣、气势磅礴!
两人于前单膝跪地,紫黑锦衣双双曳地,单手触及地面:“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北元帝手执书卷,闻言袖手一拂,示意二人起身落座。张公公去外头端上热茶,顺带把门关上。
抬眼目视。
这二人自登基前就是他的心腹,当年正是他求贤若渴。虽为人臣子过于“卓尔不群”,但身为帝王若是连这点容人之量的胸怀都没有,又如何容得了那万里河川!
“二位不必拘礼。”
宋楚瑜收下折扇,眉眼之间略显亲昵,细挑狐狸眼一弯,拱手行礼:
“皇伯父许久未见,还是那般玉树临风丰神俊朗气度恢宏胸怀宽广,北元有您在,当真是百家之幸、万民之福!”
问这北元国上上下下谁最会溜须拍马,那非瑞王莫属。
陆明庭于小李子送上来的托盘间接过茶水,于唇间轻抿一口放下,凤目眸色淡淡。
宋玖年眉宇间划过一抹微不言道的疼爱,指尖捻一串紫檀清心佛珠,青白骨节分明,“油嘴滑舌。”
寒暄过后进入正题,宋楚瑜双眸一眯,面目从方才放浪形骸转眼变得不形于色:“莫昭那个奸相,手是越伸越长了,就连朝中臣子是否与外族女子通婚,这样的事都要横插一脚。”
北元帝抬手,指尖揉了揉眉心:“他起初便不看好朕,不过是为了女儿不得已临时变卦,朕念他也算劳苦功高,可如今看来,终是道不合不相为谋!”
话说的好听,不过是狡兔死走狗烹。
“女儿?”
瑞王微怔,一时间反应未及,片刻后回想起,方才在后庭,见到那位少女初褪稚气的小脸上明媚张扬的神情。差点忘了那是左相之女,难怪有那般得罪人的底气:
“莫辞在朝堂呼风唤雨大半辈子,想不到竟如此疼爱他女儿,当真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