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和血煞门的靳管家容貌一模一样的虚淡人影,飘在了澹台玉的身后。
“家奴靳斌见过玉公子!”
虚淡人影浮在空中,却是做对澹台玉了一个跪地行礼的姿势。
澹台玉缓缓转过身来,对那虚淡人影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
“这百年来,辛苦你了,而且这一次还让你失去了肉身,澹台家不会亏待你的。”
“不管是你想转鬼修,还是想要获得一个新的肉身,澹台家都能为你办到,不过你想要肉身的话,只能是普通凡人的肉身,也无法再成为修行者。”
“当然,我们澹台家会保你一世富贵。”
那虚淡人影的脸上,露出感激涕零之色道:
“能为家族效力,小的早就不在意生死,此后如何,尽凭公子吩咐。”
澹台玉微微一笑。
这个家奴,倒是蛮忠心的。
当然,这人并不是他安排在血煞门的,百年之前,他可还没有出生呢。
安排这个家奴进入血煞门的,是他们澹台世家的那位天仙老祖,当初暗中放了血煞门一马的也是那位天仙老祖,这么多年来庇护着血煞门,也是他们澹台家族。
血煞门的“神秘”,是因为澹台世家允许它神秘,所以才能在申城“神秘”地存在了上百年。
至于家中的那位天仙老祖澹台镜明这么做的原因,澹台玉自然也很清楚。
申城的修行者势力中,有四成左右都是他们澹台世家的附属势力,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但其实他们澹台世家拥有的附属势力的数量,远比众所周知的那些要多得多。
这这其中既有范家,惊涛阁,忘忧山庄这样可以放在明面上的附属势力,也有血煞门这样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附属势力。
像范家这样的附属势力能为他们做很多事情,但是有些事情却必须要血煞门这样的附属势力去做。
就比如前几天大江上的那艘沉船,或许任何人都以为,那是血煞门为了用那些乘客的鲜血修炼邪功,才害了那艘船上乘客得性命。
但是事实上,只不过是因为他们澹台世家想要那艘船上的某一个人死,而且必须死得看似跟他们澹台世家毫无关系而已。
这种事情,当然由血煞门去做是最合适不过了。
当然,这个真正的目的,甚至血煞门的门主血满山都不知道,只有策划了那次沉船惨案的靳斌,以及下了这个命令的澹台玉才清楚。
这百年来,血煞门不知已经为他们做了多少类似的事情了。
而这些年来,事实上真正掌控血煞门大权的人,就是他们澹台家的这个家奴靳斌,至于血煞门主血满山,则是在澹台家族刻意安排下,得到了骨煞门的那门白骨大法之后,就埋头只顾修炼这门大法,妄图能够凭此突破陆地神仙之境了。
而像靳斌这样的有用的家奴,他们澹台世家自然会好好保护,至少在有用的时候,是绝不会让他轻易死掉的。
像今天晚上的这种情况,澹台世家也是早有预料,万一靳斌遭遇无法抵抗的强敌时该怎么保住他的性命。
为此澹台家的澹台镜明老祖,亲自在靳斌的身上施下了一道秘术,就算遇到的敌人非常谨慎,在杀死靳斌的肉身之后,还是让靳斌魂飞魄散,那到秘术就会把靳斌真正的魂魄保护起来,而幻化出一道假的魂魄让那敌人误以为已经将靳斌彻底杀死了。
而这道秘术,在今夜终于发挥了作用。
“好了,说说今天晚上,到底是什么人灭了血煞门吧!”
澹台玉如此沉声说了一句,他的眼中此刻也露出了一缕期待紧张之色。
因为他真的很想知道那个“燕子”到底是什么人。
当然,不是真的想和那个“燕子”交朋友,而是找到那个人,然后杀了他。
血煞门这么有用的一个工具,他们澹台世家花了上百年的时间,花费了巨大的心血庇护着他们不被申城修行界发现,今夜却被人毁于一旦。
这笔债,自然要让那个“燕子”以死偿还!
“……小奴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因为那个人是以血煞门的一个长老的模样出现的,在他动手以前,小奴根本没有察觉他有什么异常!”
靳斌的回答,让澹台玉猛然皱了一下眉。
毫无破绽的易形之术?
那个“燕子”如果拥有这样的神妙道术的话,那要发现这个人的真实身份,恐怕就很困难了。
“这个人的修为境界怎么样?你将昨夜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讲一遍。”
然后澹台玉再问道。
靳斌的眼中顿时闪过了一丝迷惑而惊惧之色,接着开口说道:
“那个人伪装成血煞门中的长老,来找小奴,说是要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禀告门主,然后小奴将他带到了血满山之前,那人就直接暴起发难了。”
“在那人动手的一瞬间,小奴感觉……小奴感觉……他似乎只有初识境的修为……”
“什么!”
澹台玉不可置信地打断了靳斌的讲述。
“这不可能!”
他断然说了一句。
一个初识境的修行者怎么可能杀得掉血满山,又怎么可能召来那么强大的天雷,将整个村子化为废墟。
靳斌有些紧张地看着澹台玉道:
“公子,我绝不敢骗你,那个人身上的灵力波动,真的只有初识境的修为。”
“……然后那个人展露了一种很奇怪而可怕的道术……”
靳斌继续讲述道:
“那个人……那个人……突然长出了三个脑袋,六条手臂……那人杀我,杀血满山,召唤天雷,都是在一瞬间完成的……在那以后发生了什么,,小奴就不知道了。”
澹台玉的身躯陡然一震。
当靳斌讲到那神秘的“燕子”可能只是个初识境的修行者时,澹台玉的神情是不可置信的震惊。
但是这一刻,澹台玉就像是被天雷击中一般的震骇。
震惊和震骇,自然是不同等级的两种惊讶程度。
澹台,是人族诞生之初就存在的几个姓氏之一,澹台世家也是一个传承极为久远,跨越了数个元会时代的古老家族。
虽然如今的实力,再无可能跟上古时代相比,不知道有多少道术神通早已经流失,但是这依然是一个非常有地蕴的修行家族,知道很多上古时代的隐秘之事。
在这方面,很多七仙门的宗门比起他们来都远远不如。
所以澹台玉在一听到靳斌的描述之后,就知道了那是一种什么神通。
“三头六臂!”
澹台玉的喉咙间呻吟般的说出了这么几个字。
那是传说中,一种无比强大的斗战术法门!
也是一种极为隐秘的传承,普通的修行者,根本没有机会和机缘能够获得这种强悍神通的传承。
在被震骇地失神了那么几秒钟之后,澹台玉的眼中突然爆起了一团明亮无比的光芒。
这一刻,他有些开始相信,今夜覆灭了血煞门,将这个村子变成眼前废墟,杀光了血煞门所有弟子之人,可能真的只是一个初始境的修行者了。
因为能拥有三头六臂的神通,很可能也拥有一钟上古时代可怕而强大的修行传承,这样的人物,做到一些对正常修行者来说不可思议的事情,倒是没什么奇怪了。
澹台玉缓缓摊开了手掌,再次看向了手中的那只染血的纸燕。
这个神秘的“燕子”果然够神秘,身份神秘,来历也神秘。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神智恢复了冷静,然后认真地思索了起来。
作为澹台世家千年以来最杰出的子弟,澹台玉不仅在修行天赋上超越了老祖澹台镜明,同样也是一个极有智慧和能力的人。
……一个初识境的修行者……
……拥有三头六臂神通……
……拥有一门召唤强大天雷的道术……
……拥有一种品阶极高的易形之术……
……使用一柄小刀,还有弓箭作为武器……
澹台玉在自己的脑中迅速地梳理着如今掌握的关于那个神秘“燕子”的信息。
然后他得心中突然一动。
他再次想起了上次那个从他眼前拿走一掌经残篇的那个神秘人。
……对了,那个神秘人,也只有只有初识境!
这个念头宛如一道闪电般在澹台玉的心湖间划过。
当初正因为那个神秘人的修为太低,所以他们一开始才会大意地根本不把对方当回事。
不过那个神秘人同样拥有一门不可思议的神通,在一位陆地神仙,三位元婴大能的面前,一步跨出就脱身离去。
一样的初识境,一样拥有强大不可思议的神通。
还有……不管是神秘的“燕子”还有那个神秘人,都无法用一掌经推算……
这一刻,澹台玉有种强烈的感觉,那就是这两个人,就是同一个人。
之所以还没有完全确定,是因为上次的那个神秘人,是带着面具出现的。
如果那人会易形之术,又何必带着面具出现?
这是澹台玉此刻唯一还无法将两个人完全等同起来的疑惑。
他缓缓抬起了头,想起了一件事情,接着再问靳斌道:
“他为什么要易形成那个血煞门长老的样子……为什么不是其他人,而偏偏是那一个呢?”
靳斌也是怔了一下,接着立刻醒悟道:
“惠长老好像傍晚的时候出过一趟村子,今天村子里来过一些普通人,他可能是控制不住自己跟了出去,然后被那个‘燕子’杀死了,‘燕子’再用他的身份进入到了村子里。”
“普通人?什么样的普通人?”
“几名学生,还有一个误入的游客,小奴仔细看过,都确实是普通凡人。”
“问题是那个‘燕子’也能将自己伪装成普通人,让我看看那些人的样子。”
澹台玉凝声说道。
此时的靳斌是以魂魄状态存在,他可以直接将自己的记忆展露出来。
然后下午时分进村的那几名学生还有那个来讨过水喝的容貌普通的年轻人,就出现在了澹台玉的眼前。
澹台玉仔细地一个人一个人看过去,接着转首对那个身穿紫色制服的英俊中年男子道:
“李长老,让人去把这些人找出来,然后再好好查一下他们的底细。”
虽然这些人可能跟那个“燕子”没有任何关系,但也有可能“燕子”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特意事先伪装成普通人进来打探这个村子的情况。
澹台玉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点可能的线索。
“遵命。”
紫衣英俊中年男子恭敬地点了点头。
然后澹台玉再次转身看向了池塘底下的那座白骨之上。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刚才我告诉他们,这里的善后之事由我们澹台家负责了,这话自然不能说说而已。”
澹台玉缓缓抬起了一只手掌,五指屈曲如勾,仿佛凌空虚握着什么东西一般,对准了池塘底下的那座白骨之山。
“一名快要进阶陆地神仙元婴,修炼多年的精血,还有这积累了百年的尸骨之气,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澹台玉的口中喃喃低语着。
下一刻,只见那些从血满山的体内涌出的,几乎已经将整座白骨山都已经浸染,尚未开始凝固的鲜血,化为一滴滴的血滴飞了起来。
同时整座白骨山也开始迅速地解体,那些白骨纷纷碎裂,从碎裂的白骨中冒出了丝丝缕缕黑色的尸气。
血滴和尸气在空中纠结缠绕在了一起,变成了一道黑红混杂的龙卷风般,钻进了澹台玉的手掌心中。
这一刻,澹台玉那种原本如美玉般无暇而俊俏的脸庞上,浮现起了一条条宛如蚯蚓般的黑红之色的凸起,看去是那般的狰狞。
血满山的白骨大法,本来就是澹台家给他的,而当年澹台家救下他的时候,血满山也将自己的血魔大法献给了澹台家。
只不过澹台家庇护血满山百年,除了是利用血煞门帮他们做一些他们自己不方便做的事情之外,更隐晦的目的,是将血满山当成一个鼎炉养着。
澹台家绝不会让血满山真正地进阶陆地神仙之境。
当这个鼎炉的火候足够之时,就会被当成一颗“丹”,供澹台世家的某个子弟用作提升修为之用。
这就是澹台镜明当初暗中保下血煞门的所有所有用意。
这么说吧,就算今夜血满山不是死在那“燕子”的手下,他也绝对或不了几天了。
因为澹台家族千年来最杰出的天才子弟澹台玉,即将要突破陆地神仙之境,他需要服下血满山这颗“丹药”,以助其跨过那最后一步。
现在,澹台玉就是在吞服这颗“丹药”。
从今夜此刻开始,他要正式迈出进境陆地神仙的那一步了。
本来这一步,他还想再等上几个月迈出。
因为上次一掌经残篇被抢,给他道心带来的打击,他还没有完全从中恢复过来。
但是刚才他见到了七仙盟的四大仙种,特别是那个名叫李长卿的道门女弟子,隐隐让他感受到了威胁。
还有那个“燕子”,以初识境的修为,却能轻松碾压元婴境大能,那强大莫测的神通,这些都让澹台玉感觉到了压力。
以前,作为申城最强大的一个年轻人,他从来没有这种压力。
但是他现在有了。
这种感觉让澹台玉很不舒服。
他还是喜欢那种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的感觉
那么,就从今夜开始吧!
……
束观扛着一架巨大的水车,鬼鬼祟祟地跑进了多伦巷,朝四周张望了一眼,然后从后院的围墙上跳进了走马馆中。
听到了动静的韩彪,从二楼窗户中探出了头来,一脸茫然古怪地看着束观。
“好东西。”
束观抬头朝韩彪笑了一下,指了指背上的大水车。
接着他目光在自己庭院中转了一下。
放倒是放得下,但是这么一架大水车放在院子中,也实在太碍眼了一些,而且束观也不敢肯定有没有人能看出这架水车的古怪。
想了想之后,束观一捏道诀,庭院地面山的泥土翻涌了起来,很快下方就出现了一个二十来米深的大坑。
束观扛着水车跳了下去,把水车在坑底放好,然后再跃回地面,挥了挥手,泥土迅速填满了坑洞。
束观这才满意地点了点了头,负着手上了二楼。
就先将那东xZ在地底下吧,等以后万一有用再取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束观的生活可谓风平浪静。
当然,他很清楚自己干掉整个血煞门的事情,肯定会在申城修行界中引起很大的风波。
但只要没人知道多伦巷的算命先生束行云,就是那位神秘的“燕子”,那么这些风波就波及不到他身上来。
至于“燕子”这个名字,如今应该已经响彻整个申城修行界了吧!
说实话,这几天束观的心中还是有些得意的。
而在这一天的下午,杜文强的贴身保镖兼司机小箭,来到了走马馆,送来了一份请柬。
不过这份请柬并不是杜文强送给束观的,上面的署名,是杜文强的那位有夫妻之实却无夫妻之名的红颜知己孟令辉。
事由是孟令辉将会举行一场慈善义演,特意邀请束行云先生前往欣赏,请柬上还注明了,筹得的善款将会用于帮助因几个月前那场战争学院而流离失所的难民。
时间是后天晚上七点钟。
地点赫然却是光明大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