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观的身影,出现在了春宫之外。
金陵城这次有些诡异的暖冬,到底是不是那个老道士搞得鬼呢?
束观还是有些无法肯定。
虽然气候呈现异常状态的,只是金陵一城之地,但是能让这一城气候改变的,在这个大道式微的时代,依然堪称是一种惊天手段。
元婴境的修行者,肯定是做不到的,就是不知道陆地神仙能不能办到,但是束观感觉恐怕陆地神仙也做不到,这起码应该是仙人才有的手段了吧。
那个老道士,是一个仙人吗?
又或者拥有什么强大玄妙的法宝?
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而自己应该很快就会有答案了吧。
束观悄然再次进入了春宫。
那颂资炆也是住在春宫里面的总统官邸内,不过他拥有一片独立的花园楼阁。
当束观出现在颂资炆所居住的那片花园中时,他身上已经换了一套仆人的服装,面容也变成了一个普通的中年男子,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拖盘上放着几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他无法确定那个老道士是不是也住在这花园中,如果用隐身术,穿墙术进来的话,灵力波动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警觉,所以束观直接用易形术伪装成仆人进入到了这里。
被他取代的那个中年仆人,刚才恰好端着这托盘从花园外的一个厨房中走出来,看样子像是在给人去送夜宵,束观顺势将他拍晕,藏到了路边的草丛中,换下他的衣服,伪装成他的样子走进了花园内。
“老王,快点,老爷等着夜宵呢,刚才还又催了一次。”
刚走进花园,另外一名仆人模样的男子,就朝着他挥手,又指了指不远处一栋此刻已然深夜,依然灯火通明的楼阁,催促着说道。
束观端着托盘,小跑着走了过去,低头走进了那座小楼中,只见里面坐了四五个人。
颂资炆在。
那个老道士也在。
另外还有几名身穿西装的中年男子。
“紫阳真人,你可真真正正是活神仙啊!”
当束观端着托盘走进来的时候,只听那颂资炆正对着那名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哈哈大笑说着话。
“在遭逢紫阳真人您之前,我颂某人根本想不到,这世界上居然会有真的神仙。”
束观将托盘中的馄饨,一碗碗地放在房间中众人的面前。
自他进来之后,房间内没有任何人看过他一眼,包括那位老道士也同样是如此。
“紫阳真人,您要在钟山之上建的那座紫阳观,我已经办好所有手续了,等过几天就可以开工,您放心,颂某人肯定会把它建成整个金陵最大的道观,到时候我还会请总统先生亲自来观中上香,帮紫阳观打响名气。”
颂资炆继续说着话。
束观将一碗馄饨放到了他的面前。
这位身兼大华民国中间银行行长和财政署署长的男子,此刻似乎真的有些饿了,立刻端起了那碗馄饨。
“来来来,紫阳真人,先吃点宵夜。”
“贫道已经四千年未曾进食。”
只听那老道士却是这么淡淡地说了一句。
房间之内,响起一片惊叹声,每个人的眼中都露出了不可思议又带着崇敬的神情。
……吹牛……
束观得心中却是这么腹诽了一句。
这一瞬间,他甚至有种自己是不是猜错了,这老道士其实就是个江湖骗子的错觉。
修行之人自然能够辟谷,但辟谷术也是一门道术,在这大道式微的时代,辟谷术也已经无法真正让修行者彻底无需进食了。
除非真正的仙人,就算是陆地神仙级别的修行者,能够坚持辟谷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三年,至于陆地神仙之下的修行者,每隔几个月总要吃些东西,否则身体就会出问题。
最重要的是,就算在大道昌盛的时代,除了仙人,也没有哪个修行者能活数千年之久。
这个老道士是仙人吗?
束观虽然看不出对方真实的境界修为,但总感觉这老道士不像个仙人。
而既然不是仙人,那好像就只剩下江湖骗子的一种可能了。
束观将一碗馄饨放在了那老道士的面前。
作为一名仆人,既然颂资炆没有吩咐,他自然不能因为那老道士说不吃东西,就真的不把馄饨端过去。
将馄饨放在那老道士面前的时候,束观还特意用一种茫然,不信中又带着畏惧的目光,偷偷看了那老道士一眼。
束观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一个好演员了。
然后束观端着最后一碗馄饨,朝坐在角落里的名男子走去。
身后响起了颂资炆的声音。
“紫阳真人,不知这金陵的暖冬,你可以让其持续多久的时间。”
束观闻言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
本来他已经认为这老道士有很大可能是个江湖骗子了,但是颂资炆这句话,却又让他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但现在听颂资炆话中的意思,看来金陵城的气候异常,还真的跟这个老道士有关系。
一个江湖骗子,不可能在两个多月前就编出这样一个已经不能用想象力丰富来形容的谎言,来骗取颂资炆的信任,让他直接把金陵城的过冬物资倒卖干净。
束观走到了最后那名男子的面前,只是这个时候,他突然脚下一打滑,手中的那碗馄饨摔在了地上。
瓷碗碎裂的声音,让整个屋子中的人,终于全部朝他望了过来。
“老爷,对不起,我马上收拾掉。”
束观一脸惶恐地对颂资炆不停鞠躬道。
颂资炆此刻的心情似乎很好,倒是没有对对束观呵斥,只是挥了挥手,让他赶紧收拾赶紧干净。
于是束观转身准备去拿扫帚扫把,想着等会收拾的时候尽量地要动慢一点,这样就能再多留在这房间中一会,多听到些秘密了。
没想到的是,这个时候却听那老道人淡然说了一句道:
“不用这么麻烦了。”
然后只见他伸指一弹,地上的那些碎瓷片顿时飞了起来,在空中拼凑在了一起,然后微光一闪,赫然恢复如出初,碗身之上看不出一丝裂痕。
紧接着,地面上那些馄饨汤汁散发出丝丝缕缕的白烟,转瞬之间消失不见。
房间之内,再次响起了一片惊叹之声。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这位紫阳真人施展神仙手段,但每一次看到这么神奇的景象,颂资炆等人依然感觉无比震撼。
空中的瓷碗,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托着一般,缓缓飞到了束观的身前。
束观像是被吓傻了一般,呆呆地伸出双手接住了那个瓷碗。
心中却是不禁骂了句*。
……这道术倒是颇为神妙,但你堂堂一位修行者,要不要连个仆人打碎了碗都要出手!
就算你要装*,也装个高明的点的*好不好。
束观有些生气地想着,主要是这样他就再没任何借口留在这个房间中了。
“你再去给客人拿碗夜宵过来。”
颂资炆如此吩咐了束观一句。
束观心中叹了口气,捧着那个空碗转身朝门外走去。
然后他听到身后又响起了那老道士的声音。
“贫道准备在过几日就收了那春回大地之阵……什么人在外面!”
老道士刚刚说了一半,却突然发出了一声大喝。
而其实在老道士发出那声大喝之前,刚走到门口的束观,已经先一步微微顿了一下脚步。
房门缓缓从外面被推开了。
一名身材修长,面如冠玉,颌下留着三缕长须,穿着宽袖大袍,腰间系着一柄长剑的中年男子,缓步从房外走了进来。
束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低垂下了头,掩饰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讶色。
七仙盟的人!
虽然这中年男子同样收敛着灵力气息,但看这装扮,束观就已经能肯定是七仙盟的儒门中人了。
而那中年男子抬则是扫了门后的束观一眼后,视线没有停留,迅速地在房间内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那名老道士的身上。
“春回大地之阵?倒是来没有听闻过这么一个阵法!”
“不过我们找了二十来天,看来终究是没有找错人。”
那姿容气度都堪称丰神玉朗的中年男子,微笑望着那名老道士道。
“你是什么人?”
老道士神情变得极为生气,从椅子上站起身子,紧紧盯着那中年男子问道。
“七仙盟,金陵上元书院,山长顾惜明。”
中年男子悠然说道。
“上元书院?谁让你们随便进来这里的!信不信我明天就让人将你们上元书院封掉!”
颂资炆愤怒地拍案而起。
上元书院他当然知道,就在离春宫不远的江边,在大华历史上也算是一家悠久而着名的书院,只是现在那书院中好像只剩下一些老学究,还在皓首穷经焚膏继晷,却是没什么影响力了。
中年男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只是一眼,顿时让颂资炆心惊肉跳,只觉那道目光仿佛一柄利剑直插他的心房一般。
就算他姐夫发怒的时候,颂资炆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卫兵!卫兵!”
颂资炆惊慌地大声朝门外喊了起来。
这春宫之中可是驻扎了整整一个团的警卫兵的,而在他住的这座花园外,平常也一直有一个排的警卫兵守着。
而随着他的呼喊声,五六道人影应声从门外走了进来。
可惜,不是闻声而来的警卫兵,而是几个同样宽袍大袖,腰间系着长剑的年轻人。
这些年轻人形貌各自不同,但身上都有一种浓浓的书卷味,以及如大江般浩荡的英武之气。
当先走进的那名英俊青年,似乎觉得站在门口的束观有些挡路,抬手在束观身上一拂,束观顿时像个纸片人般飞了出去,飞到了墙角处,不过却是稳稳地落地,也没有受任何的伤。
“师傅,春宫已经全部掌控了。”
然后只见那英俊青年对着中年男子笑着行礼说道。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然后再望向了那名老道士,淡然说道:
“你扰乱天地元气,让金陵城提早数月入春,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就没想过我们七仙盟终有一日会找上你吗?”
“七仙盟?老道从未听闻过。”
只是那老道士下一句话,却让这位七仙盟驻金陵的三大巨头之一的上元书院山长顾惜明猛然怔了一下。
只是看老道士脸上此刻那种有些疑惑,有些愤怒的神情,却又不像是用反话在嘲讽七仙盟。
就连站在墙角的束观,眼中也再次闪过了讶然之色。
在大华还有修行者会不知道七仙盟么?
不过如果真有的话,那倒能解释这老道士的行为了,虽然老道士收敛了自己的修为气息,但是他行事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遮掩之意,而如果他知道七仙盟的存在的话,又怎么刚如此大胆行事。
要知道这里可是金陵,七仙盟是绝不允许修行者用超凡力量干涉此处的人间之事的。
只不过,这个连七仙盟都不知道的老道士,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那上元书院山长顾惜明似乎同样很好奇。
“阁下究竟是何人?来自何处?”
他皱了皱眉,又问了一遍。
那老道士傲然说道:
“贫道乃钟山紫阳观紫阳真人,四千年前赴东海闭关修行,两个月前方才出关,返回金陵之后,才发现世间已是翻天覆地的改变,贫道在钟山的那座紫阳观也已是难觅踪影,是以才借这个凡人中的高官之力,重修贫道的紫阳观。”
“你那什么七仙盟,又是何等来头,凭什么阻挡贫道重建紫阳观之事。”
老道人的语气间有些愤怒之意。
而顾惜明的听完之后,张了张嘴,眼神竟是那么茫然恍惚了一下。
因为他真的没想到,这老道士居然会编出这么一个拙劣而好笑的谎言,一时间他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站在墙角的束观心中也是不禁感叹了一句。
……真会吹牛啊!
刚才他就已经被这老道人说什么几千年未曾进食的牛皮,差点以为这老道是个江湖骗子了,以至漏想了还有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这老道确实是一个修行者,但却是一个很会吹牛的修行者。
而顾惜明脸上的意外和恍惚,此时转为了一缕怒意。
“一派胡言!”
他清喝了一声,同时腰间长剑也清鸣一声,自行脱鞘而出,剑光如电般明亮,直刺对面的老道人。
哪有人能闭关一闭就是数千年的,你当你是先天祖灵么?
出剑之时,顾惜明如此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