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束观将手伸向铁棒的时候,他心中的打算,是想将这根铁棒扛回去,等大师兄方便来的时候,再交给他。
此时这铁棒高约二十来米,粗约一人合抱,要这么扛回去自然是极不方便的,但也没有办法。
在这束观看过的那些大师兄的战斗画面中,这根铁棍倒是没有这么粗这么长的,束观也看到过大师兄能够随意地把这根棍子变大变小,甚至能够变成绣花针大小,大师兄平常都是把它塞在耳朵中的。
只是束观做不到将这铁棒变大变小,因为这铁棒和那王冠一样,都是大师兄的信宝,这是大师兄亲口说过的。
所谓信宝,就是只有特定的人才能使用的法宝,就像他的那些生日礼物,出了他自己之外,放在其他任何一人的手中,都只是普通的小孩玩具。
束观将手放在了那根铁棒上,想要把它拖过来扛在自己的肩膀上,同时他在心中抱怨了一句:
……真是麻烦啊,要是能像大师兄那样把它变小一些就好了……
于是,那根铁棒就真的变小了。
束观猛然怔住了。
他睁大了眼睛,盯着那根铁棒,看的更清楚一些。
他没有看错,铁棒现在确实变小了,大约只有十来米高,一条胳膊就能将它抱住了。
束观的的神情变得无比地古怪,过了几秒钟之后,他小心翼翼地对着那一棒说了一句:
“……再小点?”
于是铁棒晃了晃,又小了一圈。
“再小!”
束观迫不及待地再喊一声,声音中有压抑不知的颤抖,与其说是惊喜,更不如说是极度的意外。
铁棒变成一根棍子该有的正常大小。
束观将其平举握在了手掌中。
手中传来的感觉有些沉重,但也只是有些沉重,大概用他肉身力量的四成左右,就能舞动这根铁棒了。
这是一件长兵刃最好的重量。
而大师兄也曾说过,他的那根棍子,真实的重量堪比山岳,其他人很难举得起来,就算勉强举起来,也根本无法当做一件兵器使用,只有在他的手中,才完全感觉不到铁棒的真实重量。
那么……现在自己这种又算什么情况?
“再小。”
铁棒在束观的手掌上继续变小,最终变成了只有一枚绣花针大小,托在手掌中,轻若无物,竟是连重量也跟着变小了。
束观的心中却是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明明是大师兄的信宝,为什么自己却能够使用?
束观的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算了,想不明白就先不想了,下次遇到大师兄的时候再问问吧……
虽然束观也无法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再跟大师兄见面了。
毕竟他连烧九根猴毛都没有把大师兄请来。
束观慢慢合拢手手掌,将那枚绣花针握在了掌心中。
在联系到大师兄之前,这根铁棒也只能暂时有自己保管了。
束观将已经变成绣花针大小的铁棒往耳朵边凑去。
因为在以前大师兄的那些战斗画面中他看到过,平常这铁棒不用的时候,大师兄都是把它变成一根绣花针塞在耳朵中的。
只不过手伸到中途,束观却是又立马收了回来。
因为铁棒虽然已经变成绣花针大小,但是也依然还有四寸来长,这好像是铁棒能变小的极限了。
束观不知道大师兄的耳朵构造是怎么样的,但是如果自己的话,将这枚“绣花针”塞进耳朵的话,肯定要把耳膜刺破了。
所以束观收回了手,暂时将这枚“绣花针”别在了胸襟前,然后他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一个玉盒。
这个玉盒,是当大师兄的铁棒开始变小变短的时候,从宫殿之顶掉下来的。
原来殿顶之上还有一个暗格,就在铁棒顶端,而铁棒变小之后,那玉盒就从上方掉落了下来。
不过刚才束观的注意力完全被变小的铁棒所吸引,暂时无暇顾及那个玉盒。
此时他将玉盒捡了起来,只见这是一个通体黑色的玉盒,盒身之上隐泛灵力波动。
原先这玉盒被大师兄的铁棒封在那个暗格之内,束观丝毫察觉不到这玉盒上的灵力波动,但此刻却是清晰地感觉到了。
束观看了一下,确定玉盒上有一个封禁法阵,而且这法阵的品阶极高,至少在束观的眼中看来那灵力流转的变化就极为玄妙,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破掉这个禁制法阵,打开玉盒看看里面是怎么东西。
当然,束观还是有其他办法打开的。
束观再次拿出了牛耳尖刀,在玉盒上轻轻一划,覆盖在玉盒之上的那层灵力的波动立刻变得紊乱起来,然后迅速散逸,然后束观打开了玉盒。
玉盒之内,是一块拳头般大小,雪白如玉的东西,那东西虽然通体雪白,但是却又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束观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东西。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这“东西”很像是一团粘稠的果冻,当束观打开玉盒的时候,那东西在玉盒内滚动了一下,却并没有破裂,同时有一股扑鼻的香气就从玉盒中飘了出来,那香气并不会诱发人的食欲,但是闻在鼻尖,却让人有一种连魂魄都要沉醉般的舒适感。
就在束观疑惑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
却是有人解开了他心中的疑惑。
“金龙之髓!”
束观的耳边传来了这么一声惊呼。
那惊呼声是从宫殿大门方向传来的。
束观脸色瞬间大变,霍然抬首朝大门方向望去。
因为那不是敖天的声音。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道身影站在大门处。
那是一道异常魁梧的身影,肩宽腰窄,笔挺如枪,穿着一套三件套的黑色西装,将他那充满力量感的身躯勾勒地极为完美,身上洋溢着一种如山岳般迫人的气势。
只是这这道身影的躯体跟人无异,只是脖子上方却长着一个鱼的脑袋。
很容易就能分辨出,那应该是一个鲨鱼的脑袋,青黑色的脑袋光滑无比,长长的嘴巴中露出两排锋利而雪白的牙齿,脑袋两侧长着一对漆黑圆滚的眼睛,此时那双眼睛中满满都是惊喜而贪婪的神情。
至于敖天,此时却是满脸血污地被他拎在手中,双目紧闭,不过还好胸膛还微微起伏着,说明只是昏迷过去了而已。
在那鲨鱼头怪人发声之前,束观根本没有察觉大门处有人进来,也没有察觉宫殿外的敖天是何时被人制服的。
如今的敖天,距离陆地神仙之境只有一步之遥,而且这又是在大海之中,要悄无声息地制服敖天,那该拥有何等恐怕强大的力量!至少陆地神仙是绝对没有这种实力办到的。
当然,在看到那鲨鱼头怪人的一瞬间,束观就已经明白来的是什么人了。
那个章鱼怪苏鲁跟他们说过的那个名叫锐牙的虎鲨妖。
一个仙境大妖!
而那虎鲨妖身上的气势,也确实和束观当初站在凤凰山庄山顶那块大青石前感受到压迫感相差无几。
“……果然,这宫殿之内果然有异宝,金龙之髓,足可让水族奠定真仙之基,当初我的感觉没有错!”
此时那虎鲨妖没有看束观一眼,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在束观手中的玉盒上,口中喃喃说了这么一句,语气间有着极度的兴奋之意。
紧接着,虎鲨妖将手中的敖天往地上一扔,身影一晃,宛如一道利箭般冲到了束观的身前。
他身躯移动之时,却是宛如一道飞来的利箭,海水在他身体的两侧自动地分开,荡起层层锐形的涟漪。
而眨眼之间,那虎鲨妖眨眼间来到束观的面前。
就算是此时,他依然没有正眼看束观一眼。
并不是虎鲨妖大意,而是一个元婴境的修行者,在他眼中真的跟蝼蚁无异,就算这个修行者有什么特异之处,就算能杀了苏鲁,但在虎鲨妖看来依然跟蝼蚁无异。
虎鲨妖自然知道苏鲁已经死了。
水晶殿外到处都漂浮着苏鲁尸体的碎块,那些碎块上依然残留着苏鲁的气息。
虎鲨妖认为应该是被自己打昏的这个龙族和这人族修行者联手杀死苏鲁的。
他的猜测并没有错,只是在杀死苏鲁这件事情中,对方两人各自发挥的作用,在虎鲨妖的猜测中却是刚好颠倒了过来。
苏鲁被杀死,自然让虎鲨妖无比愤怒,苏鲁和他自幼就是伙伴,一起得道修行成长,在他得罪了惊涛岛那位大人物之后,毫无怨言地跟随他万里迢迢来到了这片陌生的海域,虎鲨妖和苏鲁之间的感情还是很深厚的,虎鲨妖也早决定绝不会放过杀了苏鲁的这一人一龙。
但是在他进入大殿,看到那人族修行者手中的那个玉盒时,帮苏鲁报仇这件事情就被他暂时放到了第二位。
最重要的是,先要把那盒金龙之髓拿到自己的手中。
虎鲨妖闪电般地朝束观手中的玉盒探去。
而他眼角的余光,却看见那人族修行者,从胸襟前飞速地摘下了一枚绣花针一般的东西,朝他刺了过来。
这个动作,是虎鲨妖刚动身冲过来时,那人族修行者就已经做出来了,比虎鲨妖探手取盒的动作还要更早一些。
所以虎鲨妖有种自己迎向那枚绣花针的感觉。
当然,虎鲨妖没有在意。
这一瞬间,虎鲨妖甚至有种哑然失笑之感。
……他在干什么?
……他不会觉得一根绣花针能伤害到自自己吧!
这是虎鲨妖这一瞬间心中闪过的念头。
只是下一个瞬间,他就脸色大变了。
因为那根绣花针突然变成了一根铁棍,朝他的脑袋砸了过来。
如果在正常情况下,此时那铁棍砸来的速度虽然同样极快,但也绝对没可能砸得到他。
但是刚才虎鲨妖根本就没打算避开,所以绣花针变成铁棍砸下来的时候,虎鲨妖只来得及本能地偏了偏头。
铁棍砸在了他的肩头。
虎鲨妖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同时还有一阵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
虎鲨妖的眼中,射出了惊骇欲绝的光芒。
这一刻,他很清楚自己体内起码有八成的骨骼全部都碎了。
虎鲨妖立刻往后飞退。
他依然没有看那人族修行者一眼。
不过冲过来的时候是不屑看,此刻却是没时间看。
任何一丝拖延,都会影响他逃命的速度。
虎鲨妖后退的速度,比他冲过来时的速度还要快上起码十倍。
周围的海水剧烈地震荡了起来,甚至整座水晶宫都猛然摇晃了一下。
一道笔直的水线,在束观连眨眼都来不及的情况下,已经冲出了水晶宫的大门,消失在了深海之中。
束观叹了口气。
他不是不想留下那虎鲨妖,确实是对方逃的太快了,毕竟是一个仙境大妖,自己一棍没有敲死他,那么就不可能有敲第二棍的机会了。
而且以那虎鲨妖逃遁的速度,就算自己施展湓术,也是没办法追上的。
不过束观叹气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虽然能使用这如意金箍棒,但是这棍子在自己的手中和在大师兄的手中,威力还是相差极大的。
束观在大师兄的那些战斗画面中可是清楚看到过的,这种人仙境级别的强者,在大师兄的棍下,只要稍微擦到点边,就只有丧命一种可能了。
……不过,虽然没有能留下那虎鲨妖,却也不是全无收获。
束观看着漂浮在眼前的那团深红色带点紫意的鲜血如此想着。
这团鲜血是刚才那个虎鲨妖口中吐出来的。
而这团鲜血并没有和海水融在一起,就像一团油般漂浮在海水中,血和水泾渭分明。
束观挥了挥手,用湓术分开那团鲜血周围的海水,鲜血就往他的手掌落来。
束观灵力包裹着自己的手掌,接住了那团深红色的鲜血。
绘制大岳符需要的仙境大妖的血,也到手了。
在来到这座水晶宫之前,束观可根本没想到能这么快集齐绘制大岳符需要的两种材料,所以对那道本来他早已不抱什么希望的大岳符,束观不免又生出了许多希望。
……而且,那虎鲨妖吐出的这团鲜血,可不仅只有绘制大岳符这一个用处。
束观嘴角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
他看了看周围的地面,发现了一个落在地上却没有碎裂的玉瓶,原先应该是这水晶宫中的装饰物,他走过去捡起玉瓶,将那团虎鲨妖的鲜血装进了瓶子中,再把瓶子放进了自己的皮箱,然后束观朝着昏迷不醒的敖天走去。
……
五天之后,束观和敖天,韩彪还有绿毛龟回到了申城。
东海之行,原先是为了帮敖天去抢回他父母的骸骨,这个目标当然是达成了,另外还可以说是收获极丰。
束观得到了两种绘制大岳符的材料,知道了当年龙族覆灭的真相,最重要的是他找到了大师兄的棍子。
光是这个收获,束观就觉得这次东海之行再辛苦再危险都是值得的。
而敖天在抢回父母骸骨之余,也得到了那份应该是当年的东海龙王敖广留下来的金龙之髓。
看虎鲨妖当时的神情,这份金龙之髓对水族来说,是极为了不得的宝物,不过束观并不清楚到底有多宝贵。
但是敖天是清楚的,这是镌刻在他血脉中的记忆。
在他被束观救醒之后,听完束观讲述的在水晶宫中发生的事情,那些他们龙族覆灭的真相之后,敖天接过了束观递过来的玉盒,看着里面那团雪白如玉的金龙之髓,沉默了许久之后,斩钉截铁般说了一句话。
“一个月内,我能成就陆地神仙之境,一年之内,我能化身五爪天龙,十年之内,我将进阶为七爪金龙。”
“然后,我会去找那条相柳报灭我龙族之仇!”
不过,敖天在束观的劝说下,还是跟着返回了申城。
毕竟他就算有了金龙之髓,要成就五爪天龙之境,还是需要起码一年的时间。
如果留在这水晶宫遗址中,万一那虎鲨妖这一年内再找来,敖天还是不是那虎鲨妖的对手。
离开水晶宫遗址,因为不再游览沿途的风景,所以只花了五天的时间,束观一行人返回了申城。
自申城城外一处无人海滩处上了岸之后,束观让敖天和韩彪他们先去荣氏庄园,至于他自己,则是独自返回了多伦巷。
这次去东海,本来除了去帮敖天枪回他父母的骸骨之外,也是担心七仙盟找上门来,特意出去避避风头。
所以束观自然要先独自回去看看,自己的走马馆那边有没有异常。
回到多伦巷的时候,束观还专门贴了一张隐身符,站在巷口观察了一会。
看在巷子内不时从身边经过的那些街坊,
人人脸色如常,走马馆的大门紧紧锁着,甚至自己离开前特意夹在门缝上的那片树叶,也没有丝毫改变过位置。
看不出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束观微微松了口气。
七仙盟应该是没找上这里来。
然后他现出身形,拎着皮箱走到走马馆门前,掏出钥匙打开了走马馆大门,迈步走了进去。
只是在他走进走马观的那一瞬间,屋内却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我等你好几天了。”
束观的身躯猛然变得僵硬至极。
因为不管是刚才在屋外,还是此时走进屋内,他都没有察觉走马馆内有任何人。
一点气息都没有察觉到。
就跟几天前那虎鲨妖出现在水晶宫门口,直到对方开口说话,束观才反应过来的情况一样。
仙境!
只有仙境强者,才能让如今的他毫无所觉。
自己的走马观内,有一个仙境强者,而且等了自己好几天了。
束观的心脏剧烈跳动了几下,手掌瞬间抓住了腕部的十眼天珠,然后生硬地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紧接着,束观却是大大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看到的,不是虎鲨妖,也不是什么身穿道袍,仙风道骨的道士。
而是一头青色的小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