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一朵人间富贵花的女子,在束观的身边坐了下来。
房门处,刚才的杜鹃姑娘依依不舍地回头再看了束观一眼,方才走出门去。
而她的这回眸一瞥,眼中的留恋之意,让刚才束观身边的女子再次微微蹙了下黛眉。
“牡丹姑娘,可总算把你给等来了。”
此时荣威兴奋地举起了自己的酒杯。
“若是你再不来,我可就要去找芍药姨娘发发脾气了。”
“荣大少说笑了,像荣大少这样的怜香惜玉之人,哪会真的对我们这些薄命女子发脾气,而且荣大少既然来了,牡丹又怎么会不来好好陪下荣大少呢。”
“来,牡丹先敬荣大少一杯,等会寒菊妹妹也要过来跟荣大少敬酒的。”
和荣威喝了一杯酒之后,牡丹姑娘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目光流转,朝束观望了过来。
“这位爷不知怎么称呼,真是不好意思,芍药姨娘恰好找杜鹃妹妹有点事情,不得不让她离开一下,牡丹先自罚一杯。”
说罢,这富贵之气逼人的女子,仰头又是一口喝完了杯中之酒。
仰头喝酒之时,女子领如蝤蛴,双峰高峙,沟壑深幽,美不胜收。
坐下之后,牡丹已连喝两杯酒,但是紧接着,牡丹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盈盈朝着束观举杯道:
“这一杯,我敬爷。”
“牡丹先干为敬。”
然后,女子又是仰头间一饮而尽。
而且此女有种特别明朗干脆的做派,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也很容易不知不觉间就被她掌控了这种酒席间的节奏。
这就是那朵百花楼的“名花”牡丹?
束观微笑看着女子,也举杯喝了一杯酒。
“牡丹姑娘,这位是我姐夫,咱们申城有名的活神仙,束行云。”
“姐夫,这位就是百花楼的牡丹姑娘。”
荣威则是连忙给两人及介绍了起来。
“原来您就是那位束行云先生,牡丹真是久闻大名,经常能从来这里的客人口中,听到先生的大名呢。”
牡丹深深地看了束观一眼。
她的眼神深处,疑惑之意越来越浓。
因为她此刻坐在束观的身边,但感受不到这年轻人身上有任何灵力的波动,虽然她是真的听说过这个束行云的名声的,但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那为什么刚才杜鹃师妹会出现道心不稳的迹象?
难道跟这个年轻人没有关系?
总不可能杜鹃师妹真的会莫名其妙地突然就喜欢上这么一个凡人男子吧!
这对她们这些在红尘中历练道心的百花楼弟子来说,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于是牡丹决定留在这里再观察一下。
只是过了五六来分钟之后,却是连荣威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牡丹姑娘,你一直在这里真的没关系吗?”
因为今日牡丹姑娘是有客人在的,若说只是过来敬杯酒,聊笑几句,那自然没什么问题,那边的客人只要不是脾气太坏的人,也不会怎么生气。
这本来就是欢场上很常见的事情。
但是如果自己身边的姑娘离开太久的话,那客人是肯定要不满意的。
荣威久经欢场,自然知道这些规矩,而且他以前玩归玩,但绝不会仗势欺人,也不会在这种地方主动跟人争风吃醋,荣威一直觉得那是很丢份很没必要的事情。
所以此刻他才会这么问了一句。
“没事,让他们再等一会好了,荣大少就这么急着赶牡丹走么。”
牡丹幽怨地看了荣威一眼。
她是真的不在意,因为在百花楼中,从来没有客人因为争风吃醋而闹过事。
再怎么生气的客人,只要用点道术再哄上几句,在怎么难对付的客人,也是轻松就能治的服服帖帖。
“来,束爷,奴家再敬您一杯。”
然后牡丹又是对着束观举杯。
此时她眼神迷离,脸泛红晕,一条玉臂紧紧搂着束观的胳膊,白玉般的嫩滑的下巴就搁在了束观的肩膀上。
此刻牡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还不离开根本不是担不担心客人闹事的原因,而是她已经舍不得离开了。
在这年轻人的身边,她有一种无法言说的舒适感,这一刻牡丹只觉自己无比地放松,什么淬炼道心,什么有情无意,都被她通通扔到了脑后,他的气息是那么地好闻,每一次和这年轻人肌肤的相触,都让她有一种电流涌过全身般的颤栗感。
那是她在这风月之地修行了许久,却从来没有在其他男子身上有过的感受。
这感受就像鸦片烟对凡人般,让她沉溺地无法自拔。
在这年轻人身边坐了五六分钟之后,牡丹以一种比刚才那位杜鹃姑娘更加快速的速度沦陷了。
而为沦陷地程度,比杜鹃姑娘要深的多。
因为杜鹃只是初识,而她却是元婴。
荣威很是羡慕地看着自己的姐夫。
要知道百花楼的牡丹寒菊这两朵名花,跟其他普通姑娘可是不一样的,那是比书寓中的那些清倌人更难接近的角色,是真正的只陪酒不陪宿,任你砸再多钱也没有用。
没想到遇到自己姐夫之后,这牡丹竟好像动了一些真情。
毕竟荣威也是久经风月场所的人物,这里的姑娘到底是逢场作戏还是真的动情,他还是看的出一些端倪的。
本来荣威觉得跟姐夫来喝一次花酒也没什么,但是这一刻,他却突然对姐姐荣苗有了那么一点负罪感。
至于坐在他身边的清荷姑娘,早已目瞪口呆,连酒也忘了喝了。
对面那个意乱情迷地像个小女孩的女子,真的是她们百花楼的的大师姨吗?
大师姨这才进屋短短几分钟,何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清荷姑娘终于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而就在此时,屋外又响起了一道清雅婉转的声音。
“听闻今日荣少大驾光临,寒菊特来给荣少敬杯酒。”
随着这同样动听无比的语声,一名身穿白纱裙,身材修长窈窕的女子缓步走进来。
和明艳动人的牡丹姑娘比起来,她的容貌同样美丽地无可挑剔,但是气质却要清冷自矜许多,甚至有种即使在笑着,却依然让人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生冷感。
这同样是一个完全不像青楼女子的青楼女子。
不过有时候越是这样清冷自持的女子,约会激发某些男人的征服欲,觉得如果能让这样的女子为自己倾心的话,那是极大的成就感。
这女子走进房间,目光淡淡一扫,当她的视线落在牡丹姑娘的身上时,她同样和刚才牡丹姑娘进来时那样,神情骤然一变。
只不过,她的脸色要更加严肃一些。
“牡丹姐姐,芍药姨娘好像找你有事情,让你过去一下。”
然后这位女子也是用了这么一个跟刚才牡丹姑娘同样的借口。
“芍药姨娘能有什么事情,寒菊妹妹你快过来,跟我一起陪这位束爷喝酒。”
牡丹却是咯咯娇笑着站起身来,不由分说地拉着那女子纤细的手腕,将她按座在了束观的另一侧。
看得出来,那女子似乎挣扎了一下,只是因为顾忌着什么,所以最终她还是坐了下来,然后有些戒备地仔细看了束观一眼。
“束爷,这就是我们百花楼的寒菊姑娘,寒菊妹妹,来,陪束观喝一杯。”
牡丹姑娘却已经帮她倒满了一杯酒,还特意将她的娇躯往束观的怀中推了推。
不过寒菊姑娘有些抗拒地立刻坐直了身躯。
……
时间又过去了五六分钟。
“荣大少,奴家先去方便一下。”
“……清荷姑娘,你尽管去。”
清荷姑娘神情有些苍白地站了起来,跟荣威告罪了一声。
荣威有些失神地朝她随意挥了挥手,正恍惚地看着发生在他眼前宛如做梦般的一幕。
清荷姑娘匆匆朝房间外走去,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神情已经变为了恐惧。
出大事了!
在她身后,进来不久的百花楼另一朵名花寒菊姑娘,早已没有半点矜持之色,笑容灿烂,媚态横生,拉着那个年轻人的手,正不依不饶地道:
“……不行,你刚才陪牡丹姐姐喝了几杯,奴家也要跟你喝一样多……”
如果只是牡丹师姨表现地放浪形骸,清荷姑娘虽然奇怪,却也还能接受,毕竟牡丹师姨本来平日就是如此热情大胆的作风。
但是现在连清冷高傲的寒菊师姨都变成了这副样子,而且是在进了房间坐在那年轻人身边不过几分钟之后,就宛如一块万年寒冰融化成了一汪春水。
很是有些风骚的“春水”。
清荷姑娘不知道两位师姨会变成这样,还有刚才的杜鹃师姐也是如此,她也不敢去探究原因,对面的那个年轻人虽然一直笑得很温和,但是此刻在清荷姑娘眼中看来却像是魔鬼一般。
让百花楼的姑娘相继沉沦的魔鬼。
现在,清荷姑娘只想赶快去找到师傅,把这个房间中发生的事情告诉她。
……
申屠淑宁坐在窗户边,老式的雕花窗格用一根小木棍支着,透过窗户,在她这个位于三楼的房间内,能够清楚地看清下面庭院中的一切。
此时已经是晚上快要十点左右了,有来得早的客人,已经尽兴而回。
当然,也有刚刚在其他地方喝了酒,来到百花楼寻欢作乐的客人,络绎不绝地从外面进来。
芍药师妹站在庭院中,穿花蝴蝶般地迎来送往。
庭院四周的楼房内,间间屋子都是灯火通明,欢声笑语,喝酒行令声从那些房间的窗户中传出来。
申屠淑宁捧着一杯清茶,淡淡地看着窗外繁花似锦的百花楼。
放在几年之前,这些景象隐隐还能影响到她的心境,但是这两年开始,百花楼内每天都在上演的那些灯红酒绿,肆意放纵,男欢女爱,已经在她的心中掀不起半丝波澜。
就像此刻,她捧着清茶看着窗外的热闹,眼神却如古井无波。
她曾经也是这百花楼中的一朵名花,花名木樨,如今她已经不再用这花名了。
申屠淑宁知道,自己很快应该就能进阶陆地神仙了。
可能就在这几个月,也可能就在这几天。
但是她的心中却是没有一点欣喜之意。
这是水到渠成之事。
而且她们百花楼一脉得修行之法,本来就是以炼心为主,讲究的就是越在容易情绪波荡之时,越要控制自己的心神,当初她们的那位立派师祖,才会创立百花楼,以风月之事淬炼道心,是独辟蹊径,却也是天才之举。
所以在即将突破的关口,申屠淑宁就越要淡然视之。
而且突破之后,她也无须在留在这百花楼中。
虽有解脱之意,只是却又有些不舍自己这些师妹弟们。
所以申屠淑宁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欣喜。
房门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敲门声。
“师傅,师傅。”
然后同样急促的呼唤声传了进来。
申屠淑宁微微皱了下眉,不过那算美而媚的凤眼中,依然没什么情绪上的改变。
刚才脚步声传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听出是自己的弟子清荷来了。
对于这位弟子,申屠淑宁一直比较看好,觉得清荷的潜力,不会比寒菊师妹差,再过些年,应该又是百花楼中的一朵名花。
所以此刻申屠淑宁才会对自己所看重欣赏的弟子,在脚步声,呼唤声中透露出来的那种急迫的情绪有所不满。
申屠淑宁慢悠悠地放下了手中茶杯,然后才挥了挥手,房间缓缓打开。
清荷一下子就冲了进来。
“师傅……”
“为师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
申屠淑宁却是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望着自己那有些惊慌失措的弟子,平静地说道
“要修百花楼之道法,那就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能乱了自己的心。”
“事,是一时的。心,却是你一生道途的根基。”
“记住了吗?”
虽然是在教训弟子,但她的语气间依然没有丝毫情绪。
“……记住了,师傅……”
“好了,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吧?”
“……牡丹师姨,寒菊师姨……她们的道心好像全乱了,对了杜鹃师姐的道心也乱了!”
“什么!”
申屠淑宁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
仿佛一枚小小的石子,投进了水面,原先申屠淑女那古井无波般的眼神,陡然泛起了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她的语气中也终于多了一些情绪。
“……弟子也不知道,就是来了一个客人,跟荣家那个荣威一起来的,杜鹃师姐,牡丹师姨,寒菊师姨跟那人喝了一会酒之后,就一个个都变了个人似的……好像,好像都喜欢上了那个客人!”
“这不可能!”
申屠淑宁再次失声。
不过,她眼中警觉之意立刻一闪。
这等时刻,不能先乱了自己的心。
申屠淑宁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眼神又恢复到了那古井无波的状态。
“走,我们去看看。”
……
半分钟之后,清荷带着申屠淑宁来到了刚才的房间之外。
还没进门,申屠淑宁就已经听到房间里面传来的自己那两位师妹的笑声。
那笑声是那般的……申屠淑宁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笑声。
特别是寒菊师妹,笑的就像一个真正的风月场所中的女子一样。
申屠淑宁从来都没想到过寒菊师妹居然会发出这样的笑声。
申屠淑女再次皱了皱眉,接着伸手推开了房间。
然后她就看见,自己的牡丹师妹,寒菊师妹,正罗衫半解,春色乍露,娇躯紧紧挨着一名年轻男子,竞相往那年轻男子怀中挤着。
“束爷,我再喂你一杯酒。”
“牡丹姐姐,不如我们三人同饮一杯。”
申屠淑宁仿佛石化了一般,呆立在门口。
这一刻,她的心也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