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宸没言语,只是起身走到小娇妻的身边,牵起她的手,----以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自持性格,如此举动,已然说明了他的态度。
仙蕙感觉心头一暖,不再慌乱。
孝和郡主看在眼里不仅没有失望,反而笑了。
恩爱是吧?恩爱好啊,等下自己揭穿他们,倒是要看看四哥还会不会为了面子,再护着他的心肝宝贝!她深吸了一口气,“我没有胡说。”声调哽咽,垂泪道:“昨儿就是听见了,陆涧在梦里喊着仙蕙的名字,我伤心难受,才赌气去爬梯子的,结果气得没有站稳摔了下来。”
陆涧一脸吃惊,“郡主,你为何要编造这种谎言?昨天夜里,我们根本就没有在一张床上睡觉,我更没有说过梦话。”
“你撒谎!”孝和郡主一口咬定,“你我夫妻,不在一张床上睡,你去哪里睡?满嘴胡言乱语!”
陆涧一脸被冤枉的表情,难过道:“郡主,不就是因为我和蘅芷的事吗?她给我端了一碗茶,你生气了,打我、骂我,再不然撵了蘅芷也使得。怎么能为了使性子,就把四郡王妃拉扯进来?她是你的嫂嫂,旁边还站着你的哥哥,说这样的话,实在是万万不应该啊。”
“你……”孝和郡主不防他如此能言善辩,气得不行,愤怒道:“蘅芷只是给你端了一碗茶吗?你、你都已经把她睡了!”
事情一波三折,屋里的人都是听得咋舌。
万次妃更是惊讶问道:“陆涧,这可是真的?!”
“是。”陆涧老老实实的承认了,“因为郡主和我拌嘴,一赌气,我就一时糊涂和蘅芷……,总之,是我错了。”他反倒拿这件事来做借口,“郡主,我睡了蘅芷,那也是因为和你吵架闹得,我有错,我改,你别再胡言乱语拉扯别人了。”
孝和郡主气得发抖。
她并不知道,陆涧为人看起来斯文尔雅,其实在圈子里是有名的辩才。原本她认为可以污蔑陆涧的事,到陆涧嘴里,反而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听他这么一说,越发像是她因为蘅芷生气,所以才胡说八道了。
偏偏又不能说陆涧撒谎,说他撒谎,就得扯出新婚之夜没有圆房的事。
孝和郡主生平从来没有吃过这个大的瘪,如何咽的下这口气?况且,她被陆涧破了身子,心下怨恨,执意要将陆涧和仙蕙一起给毁了,更是不肯善罢甘休!因而气得牙齿打架,反而冷笑,“你为什么要睡蘅芷,哦……,你是瞧着她长得有几分像仙蕙,所以就爱上她了。”
“叫蘅芷进来。”陆涧当即找了人,看向大家,一脸冤枉的表情,“你们看看,这丫头哪里长得像四郡王妃了?完全是没有的事啊。”
众人一看,的确长得和仙蕙完全不像嘛。
别说旁人,就连高齐都看不下去了,觉得妹妹太任性,劝道:“孝和,你说话也要有个影子,这么没边没际的胡说八道,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三郡王妃没敢吱声儿,免得惹火上身。
万次妃却是有点下不来台。
起先还有点相信女儿的,现在听陆涧那么一说,不免觉得女儿是在发脾气,全都是因为陆涧睡了蘅芷恼火。这事儿陆涧是不对,吵他可以,但是不能随便拉扯别人啊。仙蕙好惹,但是高宸不好惹啊。
况且除了他,就是庆王妃和舞阳郡主两尊大佛呢。
因而也是劝道:“孝和啊,回头把蘅芷叫人牙子领走,在让陆涧赔个罪,也就是了。”
孝和郡主眼下见自己被陆涧给绕进去,让哥哥和母亲都信了他,不由更是气恨,一口咬定哭道:“我没有撒谎,陆涧夜里喊着仙蕙的名字,他们、他们早就已经相识,互相爱慕……”
“你给我闭嘴!”高宸冷声喝斥,他鬓角上的青筋直跳,寒气直冒,周身隐隐透出杀伐之气,“再胡说八道,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妹妹。”
孝和郡主被哥哥吓得缩了缩,扯了万次妃挡在自己身上,一阵嘤嘤哭泣。
仙蕙握紧了拳头,沉默不语。
这种时候,自己是不适合去开口争吵的,免得一不小心,就被孝和郡主的话给套进去了。正所谓千言不如一默,不如做出委屈冤枉的样子,反正有陆涧为自己分辩,有高宸支持自己,这就够了。
“来人。”舞阳郡主皱着眉头,吩咐下人,“赶紧把小峤送回去,别让她在这儿听些污言秽语,脏了耳朵!”
周峤瞠目结舌的,被丫头和婆婆子们拉走了。
大郡王妃一看这架势、这话题,也赶紧让人领了两位县主出去。吕夫人一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趁机跟着一起出门。
庆王妃脸色难堪无比,再没想到,庶女会发疯到如此地步。等几个小辈一走,便沉下脸道:“孝和,你无凭无据编出这样的谎言,毁坏仙蕙的清白名声,是何居心?实在是太放肆了。”
“无凭无据?胡言乱语?”孝和郡主对陆涧、仙蕙计恨之入骨,咬牙切齿道:“你们问问陆涧,当初在邵家看台观看龙舟的时候,他怎么会在附近?我和他素不相识,他为何又会跳下水来救我?那还不都是因为仙蕙!”
寝阁里,所有的声音都忽然消失了。
庆王妃和舞阳郡主露出思量的神色,万次妃脸色大变,大郡王妃乐得看好戏一脸快意,高齐和三郡王妃互相对视一眼,脸上表情各异。
孝和郡主讥讽道:“你爱慕她,以为掉下去的是她,所以才会救人!”
陆涧目光一跳,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之色。
高宸闻言沉默不语。
仙蕙则是被这番话震惊到了。
原本以为,孝和郡主最多提差点订亲之事,但是那事儿自己已经跟高宸坦白,他也表示不介意,所以并不是太担心。再没想到,她会从陆涧救人的事上下手,故意歪曲事实,不……,其实她说的就是事实。
心里清楚,陆涧当时要救的人就是自己。
这要怎么解释?陆涧根本就不认识孝和郡主,为何要去救她?若是陆涧为了自己不顾性命,那岂不是早有情意?高宸知道实情,焉能不恨陆涧惦记他的妻子?
陆涧……,陆涧危险了。
仙蕙心下着急,又慌乱,偷偷看了高宸一眼。
他长身玉立的站在旁边,不言语。
“怎么?大家都不说话了?”孝和郡主擦了擦泪眼,讥讽道:“你们现在不说我撒谎了?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撒谎,陆涧你……”指了丈夫,“就是爱慕仙蕙。”
陆涧毁了自己,自己也要毁了仙蕙。
依照四哥那样高傲的性子,陆涧和仙蕙的奸.情,必定成为他一辈子心里的刺,他只会和仙蕙离心离德,夫妻越走越远。就算看在御赐的份上不休了她,也会纳几房美妾生儿育女,过几年,自然慢慢淡忘她了。
高宸目光微闪,心情亦是起伏不定。孝和之前说陆涧梦话,可能是在撒谎,但是看台的事却不像是谎言。是啊,陆涧为何会在邵家看台附近?又为何会去救孝和?自己能想到原因,就是为了仙蕙。
这个答案,让他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郡主。”陆涧静默了一瞬,便叹气,“你就是因为这个猜疑我吗?怀疑四郡王妃的吗?”他忽地跪下,“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实话实说?陆涧疯了吗?仙蕙心头猛地一跳。
想阻止,又全身发软不知道如何阻止,只能呆呆的看着他,因怕高宸多心,旋即低垂眼帘,----心口越跳越快,怎么办?怎么办?陆涧要是坦诚对自己的爱慕,等下自己要说点什么?他、他到底是疯了,还是傻了啊。
难道说,今生他不是死于瘟疫天灾,反倒要因为自己而死?不,不可以。
仙蕙不明白。
高宸更是脸上笼了一层寒霜。
屋里其他的人也是一头雾水,甚至就连愤怒的孝和郡主,都看糊涂了。
难道说,陆涧要承认他和仙蕙的奸.情?哼,他这是自寻死路。
屋里气氛诡异,各自都是表情丰富,各有各的心思,没有人开口阻止陆涧,都在等着他说下去,----暗流涌动,一场狂风骤雨即将来临!
“郡主……”陆涧沉声道:“这件事,你真的误会我了。”
“误会?”孝和郡主眉头一挑,讥讽道:“你还想撒谎?还想狡辩?行啊,我看你能编出什么花样来。”
“郡主,你是知道的。”陆涧叹气道:“陆家太过寒微,我虽然有几分才学,但是却一直苦于没有门路赏金,即便将来能够考中功名,只怕也难以走远。而在之前,我因为结识四郡王来过几次庆王府,见识了王府的荣华富贵和滔天权势,便想着,若是能够跟郡主结亲,成为王府的女婿便好了。”
“所以,端午节那天我就一直在看台旁边徘徊,想要接近郡主。只可惜,王府的侍卫实在太多,始终都没有机会。后来郡主你去了邵家看台那边,人少了许多,我正想借着和邵家认识的机会,上去打个招呼,就赶上郡主你从上面掉了下来。”
“天赐良机,便是舍了性命我也要救了郡主!”
“老天有眼,果然让我得偿所愿,不仅让我娶到了郡主,成为郡马爷,而且还顺顺利利住进了王府。”陆涧语气激动,一脸小人得志的表情,“真是我们的缘分啊。”
众人听得都是一番瞠目结舌。
孝和郡主也是怔住。
陆涧抬眼看向她,“郡主,我全都是因为王府的泼天富贵,才会想着求娶你,才会在王府和邵家的看台附近转悠,然后救了你啊。”
仙蕙的心口好似被人敲了一击,微微作痛。
陆涧,你怎么可以这么傻啊?你把自己说成贪慕富贵、不择手段的小人,你的名声不就全毁了吗?你为了保全我,不惜自毁将来的大好前途。
“你胡说!”孝和郡主又气又恨,怒道:“你、你完全是胡说!你就是喜欢仙蕙,以为我是她,所以才会下水救我的。”
“郡主啊。”陆涧一幅苦口婆心的样子,“四郡王妃不过区区一介商户之女,而且在荣家又不得势,我惦记她做什么?她能给我什么啊?”跪在床前,抓住了她的手,“我虽然起初是贪慕庆王府的权势,才娶了郡主。可是郡主你温柔大方、美貌贤淑,是极好的姑娘,我也慢慢心仪上你,盼着和你琴瑟和鸣啊。”
“滚!”孝和郡主愤怒的摔开他,“你这个卑鄙下流的无耻之徒,满嘴谎言!”
“郡主。”陆涧急急道:“我现在的确是爱慕你的,你可以不相信我对你的真心,但是却不能不信我的话啊。”转头看向众人,“你们想想,不说四郡王妃身份卑微,不值得我苦心求娶。单说她当时已经是御赐的四郡王妃,我又怎么可能去救她?那样岂不是让四郡王恨我,自找死路吗?我就是疯了,也不可能那样做啊。”
他说得合情合理、有理有据,竟然生生把黑的说成了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