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这是合家团圆的日子,孝和郡主已经搬去了陆家,做为儿媳,自然是要跟婆家的人团圆,而不是庆王府了。按照仙蕙的要求,她身边一个丫头、婆子也不准带,虽然万次妃找庆王求了情,但是没有任何改变。
这是庆王给高宸和仙蕙一个面子,同时也是给他面子。
做为上位者,岂能朝令夕改?颜面何存?因而孝和郡主就光杆去了陆家,然后陆涧给她买了两个丫头,一个妈妈。这配置比起她在王府差得远,不过陆家就这条件,她又是犯错受罚的,也只能认了。
陆涧还有一对哥嫂,两个侄儿,一个妹妹,加上陆父、陆母,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围了一桌子。对于陆家的人来说,当然希望陆涧在家,因而都是欢欢喜喜的。可是对于孝和郡主来说,陌生的环境和婆家人,冷漠的丈夫,以及被仙蕙算计的惨败,就算是吃神仙肉也高兴不起来。
好在她还算沉得住气,虽然没有笑脸,但是也不会在陆家自找没趣儿。
门外月色朗朗、圆月如轮,屋里气氛热闹。
陆母给两个孙子各拿一块月饼,“虽然好吃,但也不许多吃,免得积食了。”又欢喜的招呼儿女们,“都多吃点,多吃点。”看向孝和郡主赔笑,“粗茶淡饭,只怕郡主吃着不习惯了。”
孝和郡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陆涧看得心头火起,这是儿媳回答婆婆的态度吗?都到这步田地了,还当她是高高在上的江都娘娘?可惜今儿不是发作的时候,暂且忍了忍,转头和母亲说起闲篇,“如今家里买了丫头,以后爹娘也可以享享清福了。”
陆母笑呵呵道:“是啊,都是沾了你们的光。”
陆父招呼道:“吃菜,别等凉了。”
陆涧的哥嫂都瞧出气氛不对,一面孝敬父母,一面招呼孩子,没敢和那冷冰冰的郡主搭腔,而陆涧的妹妹则低了头。
一顿团圆饭,陆家的人吃得颇为不不自在。
等到筵席散了,陆母单独留下儿子问道:“好好儿的,怎么想着搬出来了?”
陆涧怎么敢提仙蕙的事?只淡淡道:“哪有媳妇一直住在娘家的道理?郡主刚刚嫁人那会儿舍不得娘家,和我相处了一段日子,现今想开了。”
陆母侧首,看了看陆父,明显不能相信儿子的说辞。
“那我就说实话罢。”陆涧先头的话是故意的,后面这个谎言才更逼真,“王妃和万次妃拌了几句嘴,所以孝和……”咳了咳,“你们心里有数就行,别打听了。”
陆母不免信以为真,以为是王府的争斗引起的,连忙道:“好好,我们不问了。”
陆父也道:“放心,我和你娘知道轻重的。”
“嗯,那我先回去了。”陆涧对着父母撒谎很不自在,起身告辞,回去以后根本没找卧房孝和郡主,而是去了隔壁屋。他翻了翻书,又看不进去,----高宸那么聪明的人,自己的话,肯定瞒不住他的。
那么,她会不会受到牵连?不由一阵心烦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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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蕙现在成了小跟班儿,每天高宸回来,就端茶倒水忙前忙后,积极的在夫君面前挣表现,以求将功赎过。又忙着给他量尺寸,做衣服,要不是今儿中秋耽搁,都已经赶出半件衣裳了。
然后记得高宸说她不稳重,尽量淑女一些,说话细声细气的,“四郡王,这会儿安寝吗?还是再歇一会儿?”
“嗯。”高宸板着脸,忍着笑,由得她围着自己打转儿。
仙蕙低着头,给他解腰带,露出一大片雪白细腻的脖颈,有着优美的曲线。
高宸心下有点好笑。
说她笨吧,那天对付万次妃跟孝和的时候,换做一般的姑娘肯定无计可施,无法揭穿孝和的那点狡猾心思。可她有勇有谋、干脆利落,撒泼耍赖的事样样做得出,逼得孝和无路可退!
可是说她聪明吧,在自己面前又是一个小迷糊。
她就不想想,自己要是真的怀疑她和陆涧,真的生气上火,哪里会有耐心看她什么表现?早就扔到一旁不管,搬书房去了。
高宸伸手,拔了她头上的九转玲珑金簪,青丝如云倾泻,摸在手里是绸缎一般的光滑,又好似行云流水。手再往下滑,落在那片光滑细腻的肌肤上,柔柔的、软软的,不由想起她在床.上的娇软呻.吟,血流速度似乎都变快了。
仙蕙正在脑子没转过弯儿,自认为的改造期间,忽然发觉丈夫有那方面的意思。不仅没有拒绝,反而一把紧紧抱住了他,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一幅“不要因为我是娇花就怜惜我”的英勇态度。
高宸反而不急了,而是逗她,沉脸道:“你抱着我做什么?还不赶紧睡觉。”
啊?自己误解了?仙蕙抬头,一脸茫然无辜的表情。
继而不免羞愤交加,咬了咬唇,红着脸,飞快的爬上.床钻进被窝,然后就像毛毛虫一样裹了起来。太……,太丢脸了啊!他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也不见得就想要那个啥啊?这种事,怎么能女方主动呢?羞死人了。
可是,片刻后,却有一只男人的手摸了进来……
第二天早起,仙蕙在床上恨恨咬牙,乱捶道:“骗子!混蛋!”这两天他故意板着脸吓唬自己,害得自己战战兢兢的,原来他是在逗自己玩!要不是他事后心满意足了,说漏嘴,撑不住笑了,自己还一直提心吊胆呢。
他还说什么,“你不是喜欢大鱼大肉吗?管饱。”
呸!自己只是和陆涧说了一次话,而且还是当着人的,又不是私会,干嘛要对他愧疚无比啊?都是被他吓着了。
“还生气?”高宸好笑的走过来,“再不起来,给母亲请安可就要迟了。”
仙蕙翻身爬起来,气鼓鼓的,“你少威胁我!”
“当心冻着。”高宸把她摁了回去,小娇妻现在的样子,就好像一只被人踩到尾巴的炸毛猫,可笑又可爱。要不是怕耽误了请安时间,真想再逗逗她,转身喊了玉籽进来,“服侍四郡王妃梳洗。”
仙蕙闹归闹,到底不敢耽搁,只得乖乖梳洗跟着一起出去。
到了松月犀照堂,孝和郡主不在了,今儿不是逢十的日子,万次妃和吕夫人也不在,二郡王妃平时基本不出来,所以人并不多。三郡王妃是硬着头皮过来的,浑身别扭,一直低着脑袋。小姑子闹了那么大的一出风波,嫡系这边,肯定是恨都恨死了,能给自己好脸色看吗?估计唯一不讨厌自己的,就剩下大嫂了。
大郡王妃穿了大红如意金线纹的妆花褙子,头上珠翠环绕,颇为喜庆,眉目间还有几分容光焕发。倒不是为了故意刺激仙蕙,而是有事,说了几句家常闲篇,便问到正事上头,“母亲,今年父王的寿诞还是按去年的办吗?”
庆王妃颔首,“就按去年办,等明年五十大寿再热闹操办一场。”
“是。”大郡王妃应了,一面说着闲篇,一面打量着高宸和仙蕙。
老四穿着雨过天晴色的直裰,长身玉立、俊朗挺拔,这倒是没什么可看,小叔子是江都出了名的美男子。只不过,他的视线一直都在仙蕙身上,而且眼底含着笑意,并没有丝毫不悦。
怎么回事?孝和闹得那么厉害,竟然一丝一毫都影响不了他?陆涧的事,他就一丁点儿都不吃醋?忍不住多看了仙蕙几眼。
她嫁进王府不久,倒是颇有几分郡王妃的气度了。
今儿打扮特别,上面是赭石色的小袄儿,这么深,一般就是庆王妃都不会穿的,以免显得老气。偏她别出心裁,在上面稀稀疏疏绣了好些粉色梅花,再搭配一袭粉盈盈的双层细绢烟笼裙。
不仅不老气,还说不出的相得益彰。
加上她年轻稚嫩,面如莹月、明眸皓齿,再配上一双水波潋滟的明眸,衬得她好似一支带了露珠的粉色梅花,娇嫩柔媚动人。
呸!肯定是用美色迷惑了小叔子。
“好了,都散了罢。”庆王妃说得差不多了,最近事多,心情也不好,实在没有耐心闲磕牙,只想清静清静。等儿子儿媳们都散去,回了屋,与周嬷嬷说道:“昨儿老四还板着脸,今儿好像又好了。”
周嬷嬷笑道:“小夫妻嘛,便是有点别扭,转眼就一样好的蜜里调油了。”
“哎,这样才好。”庆王妃叹气道:“孝和简直……”难听话咽了下去,“我就怕老四性子要强,受不了,回头就跟小媳妇怄气上了。今儿瞧着,老四眼里的笑容掩都掩不住,仙蕙又羞又恼的。”忍不住哧了一笑,“到底是年轻人,床头吵架床尾和。”
周嬷嬷见气氛好,又奉承,“王妃别担心,我看四郡王妃是个聪明伶俐的。就说孝和郡主装疯那事儿,换个人,谁敢上去扇耳光诈她啊?若是让孝和借着疯病留在王府,只怕十年八年都养不好,最后只能吃个闷亏了。”
“是啊。”庆王妃对庶女厌恶到了极点,冷声道:“她不就是仗着王爷偏心,所以才如此大胆妄为吗?好在仙蕙也不是吃素的,闹完以后,不说打,也不说骂,把规矩搬出来压得孝和死死的,叫人挑不出错。”
当时那种情况,就算自己在场也做不到更好了。
庆王妃私下唠叨了一番,再想着庶女搬走,万次妃气得病倒,小儿子和小儿媳又已经和好如初,心里舒服痛快多了。
之后是一段平静如水的日子,直到庆王寿诞。
庆王不仅是一方诸侯,在江都,更像是一方君王。说得夸张点,江都的官员可以不听皇帝的,但却不能不听庆王的。毕竟这是庆王一支的天下,传到这一代庆王,都已经历经百年第三代了。
加上又是寿诞,比起给高宸办庆功宴时还要热闹。
今儿这种特殊的日子,孝和郡主跟陆涧都回来拜寿。毕竟孝和跟仙蕙闹得凶,仅仅局限少数人知道,对于王府的下人和外人,都不清楚内情。在外人看来,孝和郡主在娘家赖了一段时间,按照规矩,所以才回了婆家。
而不知情的人中,万宝儿就是一个,她跟孝和郡主是表姐妹自然亲近,凑在一起说体己话。因问道:“好好儿的,你怎么忽然想着又回陆家去了?住在王府多好啊。”
孝和郡主淡声道:“嫁了人,自然是要住在婆家的。”
万宝儿被噎了一下。
心道,鬼才信你呢?你要这么通情达理,早干什么去了?谁知道是不是得罪了庆王妃,所以才被撵出去的?只是不敢多问罢了。
孝和郡主早就冷静下来,还是从前那样,端庄矜贵的郡主娘娘模样。
心下后悔无比,都怪自己,当初太小看丈夫了。原本十拿九稳的事,居然让他像泥鳅一样逃掉。还有也太小看仙蕙,那就是一个市井泼妇,什么都做得出!只要一想到她扇自己那三个耳光,就恨得咬牙,恨不得把她给撕碎了。
孝和郡主抬眼看了看,仇人近在咫尺!
仙蕙当然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根本就不躲闪,而是抬眸看了回去,还对着孝和郡主微微一笑,----你做了亏心事,难道我还怕你啊?看就看,谁没长眼睛呢。
她们俩人暗地里交锋,别人说话或许没留意,万宝儿却是看在眼里的,顿时心下了悟。哦……,原来表姐是被四郡王妃逼出去的啊。
四郡王妃这么厉害?根本不像一般的嫂嫂,都让着小姑子,居然还把小姑子给撵出了娘家!自己倒是看走了眼,以为她一个商户人家的姑娘,就算狗屎运,被皇上赐婚进了王府,也是没见识没底气的。
却不想,竟然能把一向绵里藏针的表姐给逼走。
天哪!自己上次还为表姐得罪了她,那她……,该不会也恨上自己了吧?万宝儿琢磨了一圈儿,仙蕙不好惹,背后肯定少不了高宸撑腰,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受宠,在王府站稳了脚跟啊。
越想越是担心,因为正好坐在仙蕙旁边,便琢磨着,等下是不是找个机会,说几句好听的话?不说解了冤仇,至少不要闹得太僵啊。
很快,丫头们上菜来了。
万宝儿抓住了一个机会,笑着朝仙蕙问道:“四郡王妃,这道菜是什么呀?看着像是鸭子,又像是乳鸽,倒是有些瞅不准。”
仙蕙看了她一眼,上次胡说八道自己害了邵彤云,当着人没扇她一耳光,就已经是自己涵养好了。现在她还来找自己说话?以为她说的话是金子做的,说几句,自己就能消气了?无聊不无聊啊。
正想着要怎么打发她,忽地匆匆忙忙跑来一个婆子,到庆王妃身边低语了几句,然后旧件庆王妃脸色一变,显然出了不小的事儿。不过庆王妃好歹做了多年王府主母,沉得住气,很快又缓和神色,招呼众人,“来,今儿大家热闹热闹。”
宴席上,大家都是惶惶不安,还得强颜欢笑跟着一起热闹。
----庆王的寿诞不能不欢而散。
被这么一打岔,万宝儿的那点小心思忘了,没再纠缠仙蕙。
仙蕙也提起心弦,耐着性子吃饭、看戏,好容易熬到席散回去,等高宸,却半天都等不回来。玉籽去打听了消息,进屋低声道:“筵席一结束,几位郡王和幕僚都去了清风水榭,王爷正和他们说话,怕是有大事。”
厉嬷嬷沉稳一点,说道:“等等,四郡王忙完就回来了。”
结果这一等就等到天黑,高宸才回来,脸色沉沉的很不好看,眼里没了前两天调侃仙蕙的笑容,而是宝剑待鞘的凌厉杀气。
仙蕙陪着他吃了晚饭,想问,又犹豫还是等等再问,免得打乱他的思绪。
高宸却撵了人,开口道:“燕王过世了。”
“啊?!”仙蕙轻呼,震惊过后,继而想到还在江都的燕王世子,“那……,燕王世子岂不是就……?要成为下一任燕王了。”
“砰!”高宸一拳砸在桌子上,目光恨恨。
这是生什么气?仙蕙飞快的琢磨了下,忽地灵窍一通,顿时骇然变了脸色!
燕王世子借着给庆王贺寿的名义,来了江都,然后燕王死了,他是名正言顺的第一继承人,也就是下一任燕王。那么庆王就得保护好这个继承人,而且都是王,还得以平等级客气对待。
也就是说,燕王世子不仅逃脱了在燕王封底继位的各种麻烦,还变相的胁迫庆王不得不保护他,----否则燕王世子在江都出了事,麻烦可就都是庆王的了。
这么一想,只怕他来江都拜寿就是早有图谋。
仙蕙小小声问道:“你们……,商议的怎么样了?燕王世子又是如何打算?”
高宸挑眉看她,怒气中,看到小娇妻的聪慧明敏,自己还没又开口,她就很快都想清楚了。想到这儿,不知不觉消散了一丝怒火。外人难缠不可怕,只要庆王府本身无懈可击就行,自己娶妻,算是娶对了人。
他静了静,说道:“燕王世子借口江都离京城更近,决定在江都等候朝廷圣旨。”然后一声冷笑,“晋封圣旨一到,他就可以用燕王的身份回到封地。到时候,他那些兄弟再闹幺蛾子,就是反抗燕王,反抗朝廷,直接格杀勿论!”
仙蕙点了点头,“真是好一招借力使力啊。”
高宸脸色黑成了一块锅底,“他在封地混得艰难,担心继位不顺利,就把江都庆王府当做保护,便宜都让他占了,得罪人的却是我们庆王府!”
燕王世子顺利继位,又受庆王府保护,他的另外几个兄弟焉能不怨恨?只怕少不了一些鸡零狗碎的麻烦,还是自找的。
“这事儿太巧了。”仙蕙忽地疑惑,“他一来,燕王就死了。”
高宸当然知道这点可疑,但却无奈,“纵然怀疑,再没有任何实质证据之前,他都是名正言顺的燕王继承人,就算朝廷也得按照规矩行事。等到燕王世子继承了王位,他手上有了实权,今后再想查老燕王去世的事,只怕就更难了。”
仙蕙问道:“那皇上就不管吗?”
“你不懂。”高宸摇摇头,“藩王一直是朝廷的心头大患,皇上……”逾越的话没有说出来,委婉道:“对于朝廷来说,不管燕王的哪个儿子继位,都一样。”
仙蕙明白了。
意思是,皇上根本就不在乎藩王的哪个儿子继位,还正盼着藩王们内斗不休呢。
----原来如此。
这样的话,的确是很棘手叫庆王府头疼了。
高宸眉头紧皱散不开,转头看了看还不知情的小娇妻,等后面的事出来,只怕彼此又要分开一段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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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妙计……”邵彤云娇媚的恭维,忽地察觉不对,“妾身高兴的糊涂了。又忙改口,“是王爷,王爷妙计啊。”
燕王世子心情好得很,摆摆手,“不急,等皇上的圣旨下来。”
“反正屋里也没别人。”邵彤云撒娇道:“世子,妾身这次要跟着你一起回封地,你可不能丢下妾身啊。”
只有离开江都,自己才有一条活路。
谁知道燕王世子却道:“不急,跟着本王先去一趟京城再说。”手不安分的在邵彤云身上乱摸,又捏她下巴,把手指放进去轻搅,勾出银丝,“去了京城,正好找皇上要点兵马送我回去,两全其美。”
不然就算有庆王府的保护离开江都,到了封地,只怕也难逃兄弟们的追杀。
“去京城?”邵彤云诧异不解,“总得有个缘由吧。”
燕王世子笑了笑,“每隔三年,皇上都有两件大事。一是春天挑选秀女,二是秋天藩王觐见。等圣旨下来,本王就好好的去看看庆王,向他道个谢。”到时候彼此都是王,自己不用行礼,看见高敦、高宸那几个郡王,还能受一礼,何等痛快?越发笑得嘴都合不拢,“然后一起顺路结伴进京觐见,正好做个伴儿。”
不仅如此,京城有关皇储的事也该趁机亲自去活动了。
他打得一手好算盘。
不过,最后的事态却有所出入。
庆王忽然生病了,大郡王留下来照顾生病的父亲,这次庆王府进京觐见的任务,最后落在高宸身上。得知这个消息,仙蕙不免又吃惊又难舍难分,怎么闹来闹去,竟然闹得是高宸去京城一趟啊。
“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的。”高宸尽力安抚小娇妻的情绪,然后解释,“如今的燕王太过嚣张轻狂,再让父王跟他一路进京,免不了要受闲气,若是把他老人家气出病来就罪过了。所以,我们商议了下,还是让我进京比较合适。”
其实还有一点没说,怕她担心。
新燕王继位的过程里面水太深,他的兄弟们怀恨在心,只怕路上会有危险,总不能让老父以身犯险。而大哥不仅是庆王府的继承人,本身也不会功夫,让他上路同样是要担风险的,所以只能是自己进京。
但是这些话却不能告诉仙蕙,不然她该更不安心了。
仙蕙暂时没有想到那么深,还在满腔离别愁绪里,拉着高宸的衣袖,“那……,那你也可以带我一起去啊。”
“胡说。”高宸沉色道:“你当是玩儿啊?好好呆在王府里,别让我操心。”
仙蕙也知道自己只能说说而已,无可奈何,接下来的日子都是闷闷不乐。
哪知道,事情竟然一波三折!
到了藩王觐见临出发的头一天,镇国公府派人来了,说是,“我们夫人很是想念四郡王妃,听闻此次进京觐见的人是四郡王,便特意让我们过来帮衬,接了四郡王妃一起上路进京。”
高宸顿时就变了脸色,目光一寒,但是很快低眸遮掩过去。
“四郡王妃。”来人笑眯眯的,说道:“皇后娘娘和镇国夫人还带了一些礼物,要赏给你,让人放在哪儿?”见两人愣住,干脆看向厉嬷嬷,“你带我们去。”
竟然不等高宸和仙蕙答复,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带着东西走了。
仙蕙立在旁边,一时回不了神。
虽说自己很想很高宸在一起,时刻不分开。但是皇后娘娘的人突然到来,又让自己进京,只怕京城里的局势颇为紧张,----吴皇后明显是怕燕王占了便宜,不仅要高宸进京,也要自己这个义女的纽带进京,然后有所挟制!
这可不是自己希望的进京方式。
难道皇帝病重了?可是前世,自己死的时候皇帝都没驾崩啊。
不过也难说,就算皇帝还能活几年,也保不齐之前会生几场大病之类。况且就算皇帝不生病,燕王进京了,又是现成的藩王,吴皇后也同样会紧张的。万一皇帝被燕王哄得高兴,立个太子,那吴皇后一派的期望可就全泡汤了。
所以不论如何,吴皇后都是希望高宸进京的,就算庆王府不是这么决定,只怕也会逼得他们改了决定。让高宸进京,和新任燕王一较高低。
----山雨欲来风满楼。
“四郡王。”仙蕙追了进去,小声问道:“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高宸过了那一瞬愤怒,很快冷静,在小娇妻出神的片刻,已经有了决定。他端起茶喝了一口,平复心绪,然后淡淡道:“不能辜负了皇后娘娘的好意。”
情势既然已经到了这不田地,仙蕙不去,也不能改变什么,反而会得罪吴皇后。
自己和燕王的争斗,根本不是说一句,“我不和你争皇储之位。”就能平息的,两个人都处在风口浪尖,不得不争!况且以燕王的那种阴毒性子,若是他成了太子,然后继位,是绝对不会对庆王府报恩的,只怕还要找麻烦。
----成王败寇,殊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