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最喜欢在下的……何处?”
卫长临冷冷盯着子山的迷离的双眸,大手一把抓住对方的下巴,迫使对方抬起头来。
子山被卫长临的举动镇了半晌,才见对方缓缓开口道:“上面,下面。”
“……还有呢?”
“像最初的,洁白无瑕的祁云。”
祁云一字不落的听着,身子不禁一晃,脑袋瞬时昏沉起来,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
最初的,洁白无瑕的自己……
卫长临从未在他面前故意提起这种事,他以为长临心里有他便不会在意。
尽管钟肃那次无法避免,但或许长临都一直都记恨于心,只是藏着不对他说出来罢了。
子山向纱幔外望去,又转过头肆意笑了笑,询问过去:“为何?”
卫长临漠然道:“没有人会不在乎,自己的心爱之人身上沾过旁物。”
祁云咧着嘴惨淡的笑了笑,依旧愣愣的立着,眼眶里的泪接踵而落。
他知道刀割炮烙是什么滋味,知道寒冰浸透是什么滋味……但是他却不知道有些时候,轻轻一句话能比什么都伤人千倍万倍。
最初的自己,洁白无瑕的自己……他回不去了,早便回不去了。
“子山知道,将军故意隐忍,也不过是念着昔日旧情,不舍罢了。毕竟您的暗卫可都是一五一十的说了,祁公子之前与谁共行过事,将军自然都是一清二楚的。”
子山再将卫长临拥入怀中,用腿勾了勾腰,似乎是余热未清,还想着再来一次。
“砰——!!”
重物倒地之声一刹间惊起,榻上两人皆是一愣,卫长临心有不安,连忙披上外衣欲向纱幔外走去。
子山却一把拉住卫长临,道:“许是什么物件倒了,待会儿自有下人来扶的。”
门边的阿盈不敢入内随行,担心将军责怪,便安分守着。
可霎时阁中一声震响,阿盈怕殿下出了什么差池,也不顾什么奴才身份,连忙奔到阁中去。
“殿下!!!”
阿盈一见祁云倒地不起,急急冲到对方身边,跪地抱起上半身来,试图唤醒祁云神识。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卫长临一听到是祁云身边人的叫喊声,狠狠睨了子山一眼,直接甩开对方的手,急得大步跨了出去。
他连连掀开层叠嫣红的纱幔,地上人的身影也愈来愈清晰。
卫长临起初不敢相信,直到亲眼看到祁云就这么不省人事的被下人抱着,脸色惨白,发红的眼角泪水仍旧莹莹生光。
“殿下……殿下,您醒醒啊,殿下!”
卫长临愣住了,看着对方消瘦的手腕却于此不符隆起的腹部,顾自的害怕起来,不敢冒然靠近,只是慌张喊道:“快!传乔南医师来!”
门边跑来下人,道了句是,连忙又跑出去。
子山也慌忙的套上衣物,穿出纱幔来站在卫长临身后,看着祁云晕倒在地,脸上神情一瞬间惊诧不已。
阿盈害怕的哭出来,看到子山薄衣出来,一下子冲着卫长临大喊着:“我们殿下这些时日来是千忍万让,将军何须叫殿下来受这等屈辱!?殿下当初不知事,执意要入将军府,小奴还以为将军是何等高尚亮节,竟受殿下如此喜欢。谁料想……竟是个风流成性的负心之人!!”
卫长临闻言一怒,“放肆!”
阿盈看着祁云,继续哭着骂道:“若是殿下留在宫中,也能被皇上赐下王爷之位,何须在这等地方受尽屈辱!?皇上如此重爱殿下,登基后根本舍不得他吃一点苦头,在将军这,倒是让殿下把天下的苦都尝了个遍!!”
“……你!”
卫长临怒极,面上已是寒冰凛冽,压低嗓间道:“墨兮!”
“在。”
暗卫从梁上一跃,跪在卫千川的面前,蒙面间眼神漠然。
“宰了他。”
墨兮恭敬道:“是。”
阿盈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只见墨兮刀光一展,直冲脖颈。
“呃——!”
一瞬之间血喷如涌,尽数洒落在地,也落在祁云紧闭的双眼上与衣衫上。
“啊!!”
子山害怕的惊叫一声,门边乔南堪堪赶来,一眼见地上满地刺目猩红,吓得直接僵在门边,不敢动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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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旬,日光灿烂,也越发的灼人起来。苍翠的树枝上,已稀稀落落传来声声蝉鸣。
三日后,祁云醒了。
落清阁围在榻边的众人都松了口气,卫长临也在,见着祁云睁开双眸,连忙握住对方的手,担忧道:“祁云,你终于醒了。”
祁云初醒,还有些愣怔,听到卫长临的声音却莫名有些不适,连忙怯怯的缩起手来。
卫长临立马有所察觉,反而握的更紧了。
菁儿身边的卫千川连忙挤过去,将小手放在两人紧握之处,红着眼欲哭道:“亲父……我还以为……呜呜……我还以为亲父再也醒不过来了……”
祁云心里一阵触动,便道:“……千川乖,不哭了,亲父不是……还好好的吗?”
有些沙哑无力的声音从口中而出,菁儿连忙惊道:“公子能说话了?”
“……太好了!亲父,你能说话了!”
卫长临也有些惊喜,道:“正在慢慢变好,祁云,应该也很快就能看见了。”
身后的朱并修顺势笑着,乔南与文兮墨兮却拉聋着脸,丝毫笑不出来。
卫长临继续道:“等到我们的孩子若是出生,你也能够亲眼看到了。”
祁云闻言,还是略微使劲抽回了手抚着自己的腹部,不过面上露出和蔼温柔的笑来,问道:“怎未听到阿盈的声音呢?”
乔申洛从门外端着药进来,不悦道:“还请将军让一让。”
卫长临尴尬的起身立在一旁,冷眉微蹙,对着祁云的话避而不答。
祁云听到申洛的声音,连忙有些担忧的问道:“申洛,孩子……如何?”
乔申洛故作开心的笑了起来,对着榻上人道:“云云殿下,这几日给你把脉,腹中的两位小殿下可都是健壮的很呢!大概一出生便能学好几套武功秘籍了吧,云云殿下不必过分担心,你看现如今也能说话了,我与师兄日日照看,自然毫无差池,许是不久就能复明了。”
祁云点了点头,道:“那便好,真是……多谢你们了。”
乔南这时浅笑起来,“公子何须言谢?要谢就谢……将军,若不是将军财大气粗,我与师弟又如何能在此讨得生活呢?”
祁云听着对方故意在“将军”二字上停顿些,似乎是要让他注意什么,但祁云并不多想,只是转过头不喜不怒道:“也多谢将军了。”
卫长临闻言一愣,平日祁云最爱叫他长临,如今生冷的叫着将军,也叫的他心中属实难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