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智看着那个小娘子头上的首饰只觉刺眼,对跑过来恭候在一旁听侯吩咐的婆子摆摆手:“拉下去,先关起来。”
那个小娘子一听可急坏了,一边哭一边吼,抱着肖智的腿总是不松手:“老爷,老爷你不能这么对我啊,我可怜的儿子就这么白白没了,我也不活了……”
说到孩子,那就是肖智心里的痛。
要是这个小娘子没怀孕,肖智知道她是谁,不过是一场露水姻缘,肖智还不至于为了这么一个东西去叫自己结发多年的嫡妻不痛快,可是,偏生这个小娘子怀了胎,为着子嗣记,肖智才将她带到家里好生照顾的,私心底里,肖智是希望她能给自己生个儿子。
可惜的是,这个愿望没有达成,孩子没了,还是一个成了形的男胎。
想到那个孩子,肖智又可惜又心疼,看小娘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也有些不忍心,摆了摆手去了:“叫她回房呆着去,以后别有事没事跑出来折腾,太太房里的东西都搬回来,早先什么样子如今还弄成什么样子。”
肖智在家里呆的心烦意乱的,又想着齐银竹的事情,也就呆不住了,索性叫人备了轿子去鲁家。
早先肖智是常去鲁家的,只是自打他和齐银竹吵了架之后就再没去过,这还是近段时间头一回过去,心里难免有几分尴尬不适,到了门口,门房一见是肖家的轿子,赶紧陪笑跑过去:“是肖老爷啊,您今儿怎么来了?莫不是来送送我们家姨太太的?”
这姨太太说的便是齐银竹了,肖智一听拧了眉问:“我家夫人怎么了?这是要去哪?”
门房陪笑:“您还不知道么,前儿长安城里舅太太派人来接姨太太,这不,姨太太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要带着大姑娘去长安了。”
“去长安?”肖智一听急了,也不管门房后头又说了些什么,迈腿就往里头走。
他倒也没去后宅,而是直接去寻鲁善,谁知道鲁善出门在外竟没有在家,没办法,肖智只好叫人去跟齐宝珠说一声,只说他来接齐银竹回家。
这头,齐宝珠还真的在帮齐银竹收拾行装,姐妹俩一边收拾东西,齐宝珠一边道:“明儿我就叫鲁善派人去肖家把你的嫁妆拿了,没的放在家里不安全,谁知道那个破烂玩艺会不会打你嫁妆的主意。”
齐银竹点了点头,低头将平常得用的几样东西装好,又拿出几个香袋来:“这里是我最近调的香,是安神所用,你不是老说夜里睡不踏实么,取一点来装到香囊中带在身上,或者挂到床帐上保管睡的踏实。”
齐宝珠笑嘻嘻的接了,又连声道了谢,才要说什么,就有小丫头过来说肖智来了,要接齐银竹回去。
齐宝珠一听就拉下脸来,口中骂道:“呸,接二姐回去?早干什么去了?早先还想打二姐呢,叫二姐带着孩子哭着出门,且这么长时间连看都没来看过一眼,如今倒好,轻飘飘一句接二姐回家就得了,把他自己当成什么了?把二姐又当成什么了?”
她骂完一看齐银竹脸色很不好,就赶紧陪笑:“二姐,你别理他,我去会会他,你且等着,看我不骂死他。”
齐银竹有几分心灰意懒之态,一把拉住齐宝珠:“去做什么,反正我也要走了,以后全当没他这个人,见了也只当没看着,你又去骂他干什么,没的给自己惹气受。”
齐宝珠想想也是这么个理,便又笑道:“那我不去了,直接叫下人把他赶出去就得了。”
一行说,齐宝珠一行起身,才走到门口要叫人去赶肖智出去,不想又有一个丫头跑过来小声道:“太太,老爷回来了,这会儿正在书房和肖老爷说话,叫太太和姨太太过去,说是,说是有事情商量。”
“什么事?”齐宝珠拧眉。
小丫头只管摇头也说不出个什么来,齐银竹给小丫头摆摆手:“你去吧,我和你们太太会过去的。”
等小丫头走后,齐宝珠和齐银竹收拾一番,姐妹俩结伴去了书房。
齐家姐妹过去的时候,鲁善和肖智正在喝茶,见她俩过来,两人赶紧起身,鲁善对齐家姐妹一笑:“二姐来了,太太过来了,赶紧坐。”
齐宝珠一拉齐银竹,在离肖智远远的地方寻了个椅子坐下。
鲁善也坐了,才要叫人给齐宝珠和齐银竹端两杯茶来,不想这时候肖智几步上前,满脸急色的问齐银竹:“夫人要回长安么?怎么,怎么突然要走?你这一走叫我如何是好,家里谁照管,满府大事小情的谁能做主?”
齐银竹低头,满脸灰败之色,抿着嘴只是不说话。
齐宝珠这个气哟,一把推开肖智:“管你谁做主,反正我二姐是不跟你过了,我家四嫂说了,即是受了气就回去,齐家虽不太成器,可也不至于叫自家姑娘受了气也没个做主的人,退一万步,齐家还是能养得起自家姑娘的,早先爹娘能把二姐养大,以后就能养她一辈子。”
肖智本被齐宝珠推的退后几步,一听这话惊的又退了几步,一双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齐银竹:“银竹,你,你是,是不打算和我过下去了?”
齐银竹总算有了动静,她看了肖智一眼,重重点头:“不过了。”
肖智又是一惊,只觉得满心的烦乱,就连额际都觉得一突一突的,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跳一样,带的整颗脑袋都是嗡嗡的疼,他面色青白,哽着喉咙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坐下,有什么事慢慢说。”
鲁善看肖智情形不好,赶紧扶肖智坐下。
被他这一扶,肖智总算回神,他也顾不得仪态,坐下之后抹了一把脸,神色苍皇的看着齐银竹:“就为了那么一个玩意,你,你不跟我过了?要是我把她赶走呢?我给她银子叫她离开,再接你和莹姐儿回去,我,我也不想儿子的事了,再不想了。”
肖智是真怕了,只要一想到齐银竹会离开,以后再没人管他了,他就觉得遍体生寒。
肖智就是一个文弱书生,还是那种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弱书生,虽说诗词歌赋上头的本事极好,做官上也有一套,可偏生别的事情上就不成了。
早先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能把日子过的乱七八糟,后头娶了齐银竹,银竹多精干的一个人,自打成亲之后,银竹就接手管起肖智的吃穿用度来,给他打理的极为服帖妥当,再没一丝混乱的地方。
除此之外,肖家一应的内外应酬,买卖帐目,田产收支都是齐银竹在打理的,因着齐银竹能干,将个肖家打理的周周全全,一家子兴旺之极,肖智的日子过的也挺舒服的。
他过了这么几年舒服日子,心里也明白齐银竹的干练精明,更清楚离了齐银竹他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可以说,他肖智离了齐银竹就过不了,而齐银竹离了肖智只怕日子照常过,恐怕还会越过越好。
因此,他一听齐银竹要走,便急的什么似的,这时候,肖智只想留下齐银竹,别的都顾不得了,什么子嗣,什么儿子,什么美妾,全都扔到一旁,没了齐银竹他恐怕光是活着都累,还有什么心思要儿子。
肖智哀求的看着齐银竹。
“呵呵。”齐银竹回了一声冷笑,转过身去不理他。
肖智更急,片刻功夫急的满头都是汗,差点都要给齐银竹跪了:“夫人,太太,咱们夫妻恩爱这么些年,还有个莹姐儿在,你,你不能说走就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莹姐可就没亲爹了,银竹,你,你再想想,我说真的,我再不想儿子了,就守着你和莹姐儿过成不成?”
“哈?”
齐银竹还是没回话,肖智这回真是吓坏了,就在他还想说什么哀求的话的时候,突然间,鲁善笑了起来,鲁善起身,高壮的身躯趁着肖智越发的瘦弱起来。
“二姐夫啊,要我说,你也真是糊涂,也不看那个小娘子是什么人物,就糊里糊涂的把人带回家里。”鲁善笑着开口,出言就在骂肖智。
肖智哪里敢分辩,立时答应一声:“是,我糊涂,我真糊涂。”
鲁善又笑:“你还说什么不要儿子,你当真以为你要了就能有?你啊,这辈子怕也没那个福分了。”
鲁善这一句话不只惊到了肖智,而且还惊到了齐银竹,齐银竹猛的转身看向鲁善。
肖智也紧盯着鲁善:“五妹夫,你这话是几个意思?”
齐宝珠也有些心急,揪着还在发笑的鲁善大声问:“到底啥意思,你倒是说说清楚啊。”
鲁善被揪的耳朵生疼,赶紧求饶,等安抚住了齐宝珠,他坐下喝了一口茶才道:“我听我家夫人说早先二姐生产的时候坏了身子,以至于如今只得了莹姐儿这一个姑娘。”
肖智点头:“是啊,当初也是我不好,没有守着银竹,叫她一个人遭了那么大的罪。”
鲁善笑了:“皇后娘娘早先怀着胎从山上摔下来,都说她不成了,往后恐怕子嗣不利,后头陛下登基,多少臣子想叫陛下广纳后宫绵延子嗣,可陛下硬是记着皇后娘娘的情谊,偏偏不纳二色,宁可绝嗣也绝不负了皇后娘娘。”
就这一番话,叫肖智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他明白鲁善这是在嘲讽他,他还有个姑娘呢,就能为了儿子辜负齐银竹的一腔情谊,他肖智不过是个四品官,跟陛下比起来又算个什么玩意,可陛下那等人物在无儿无女之时都能为了皇后娘娘顶着臣子的逼迫非议不纳二色,和陛下一比,他肖智就成了十足的小人嘴脸了。
这一刻,肖智还真有几分羞愧。
鲁善冷笑着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后头皇后娘娘不也生下小皇子了么,二姐可没皇后娘娘伤的那样重,怎么就不能生产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