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并没有马上上书朝廷,而是压了几天,他得等周鼎成把事情安排好,不能枉费了人家的一片赤忱。
周鼎成先联系了慕容嫣然,他跟勤王派只有单线联系,勤王派的事况且知道得很少,说真心的也不想多管。周鼎成同样所知甚少,控制他的信息量,估计也是为了控制况且的信息量吧。
为了确保无误,周鼎成又找到小君,玩了把双保险,让他把那条秘密通道贡献出来。
“用个狗屁的秘密通道,到时候我带他出去就是了,跟玩儿似的。”小君这时候才说了实话。
“我就知道你不靠谱,却没想到你如此不靠谱!”周鼎成很失望,也很愤怒。
“怎么不靠谱了,跟你说,你们那些做法都没用,计划不如变化快,安排好的通道有可能到时候不管用,还不如随机应变,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反正我能安全把你们带出去。老子当年从长白山逃到广州,后面上百的绝顶高手跟着屁股追,老子也活到今天了,还不是没事?”小君喝的有些醉醺醺的说。
周鼎成无奈,这家伙自从上演一出万里大逃亡后,反正是有的吹了,倒也没办法反驳他,不要说一般人做不到,能做到的在海内找不出十个人。
“怎么想到逃走了?”小君又问。
周鼎成就把那天况且被刺杀的事说了一遍,况且要上书皇上请求开海禁的事没说,怕走漏风声。小君是自己人不假,可是谁知道他嘴上有没有把门的?他又好酒,得多防着点儿。
“有这事?”小君啧啧称奇。
“你给我仔细说说当时的情况,况且是怎么躲过去的,这小子一天武功没练过啊,他练的都是花拳绣腿,怎么比真材实料的武术还管用?”小君听后也是疑惑。
“他的事说不清楚。你们道门的空空手有几个人能抵挡住?偏偏他却是你们空空手的克星。”周鼎成道。
“这是两回事,五行生克,一物降一物,克制一种招法是一回事,能在那种情况下躲过必杀一击是另一回事。按你的说法,我也只能躲过第一次刺杀,第二次起码得挂彩。这小子却连汗毛都没掉一根。”
“可不是,当时凶险着呢,刀锋贴着他的胸膛,面孔划过去,可是他的衣服都没绽线,脸上一道印都没有。”
重新回想这件事,周鼎成也感到有太多的不可思议。
“他真的没练过武功?不会偷着练什么祖传神功吧?”小君有些怀疑了。
“胡说,我一天从早到晚跟着他,他做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唯一不知道的,是他床上的事。”
“那有可能就是在床上练的神功。”
“滚蛋,你才天天练床上神功呢。”
“好吧,你放心吧,真有那一天,你来找我就是,有我托着,保证他掉不到地上就是。”小君拍着胸脯保证道。
周鼎成满腹狐疑地走了,他原本还真的寄了很大希望在小君身上,不承想这哥们已经不靠谱到了满嘴跑火车的地步。
当初在南京,他们两个真的是脚踏实地,走街串巷,把每一个房屋、每一条街道都考察得一清二楚,研究官府和中山王府在城里的势力分布,人员配置,从而找出了一条安全通道,至于出城,则是先挖掘了一条通过城墙和护城河的地下通道,现在还保留着呢,只是出口和入口都暂时堵住了。
周鼎成原以为小君在北京做的也是同样的事,不曾想他什么都没做,难道随着年岁的增长,公爵夫人的欲望更强烈了,小君的时间和精力都耗费在床上了?如果那样,这两人真是没得救了。
他回来后跟况且汇报了情况,一脸愧疚地说:“我大意了,没想到小君这次如此不靠谱。”
“没事,慕容前辈怎么说?”况且笑了笑,不以为然。
“他们倒是准备得很充分,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可以动身。慕容前辈说了,咱们还保留着密布全国的地下安全网络,安全不是问题,主要看你什么时候下定决心。”
“嗯,知道了。”
况且并没有做逃走的打算,他这样做,只是为了让周鼎成心安。他真正的打算是在北京城里死磕当前的局势,要么拼出一个朗朗乾坤,要么以血祭之。
鲁豪每天都过来请安,况且只见了他一面,其余都由周鼎成接待。
以周鼎成的说法,这家伙还是可以收为己用的,火暴脾气,耿直性子,不过没有坏心肠,最主要的是他崇拜况且崇拜得五体投地,可能赵阳把况且的一些事对他说了,而且进行了浓墨重彩的渲染。这家伙也简单,直接就当况且是神了,二老爷赵阳都崇拜的人,还有错吗?必须是神。
二老爷?况且笑了,他在南京武城侯府里不也是二老爷嘛。不过现在他的家人们都叫他公子。只有鲁豪还是大人大人的叫个不停。
现在鲁豪就是他跟武定侯府之间的信使,况且和赵阳沟通消息都是让鲁豪口传,就算被人抓住逼供出来,只要不落在纸面上,就不算铁证。
“你打算哪天上书?”周鼎成见他一直没动静,先沉不住气了。
“过两天,张大人要上奏一些事情,我也正好搭一次顺风车。”况且道。
他现在是指挥使了,可以专折上奏,不过所有奏折都必须由通政司送到宫里。况且寻思,自己如果单独上书,会不会被通政司直接扣下,如果和张居正的奏章一起呈上,这种可能性就不存在了。
按照锦衣卫的传统,他是可以直接上奏皇上的,不用通过朝廷系统。况且却不想走这条路,他对自己这个锦衣卫的身份还是不能认同,总觉得别别扭扭。
他现在认同的身份是张居正府幕僚,御医也勉强算是吧,无论如何他也不想当个武官,他可是江南四大才子之一啊,怎么莫名其妙走到武官路线上去了呢?
在有些人的眼里,明朝锦衣卫可是跟盖世太保、克格勃、中情局一样的臭名昭着,其实锦衣卫跟后三者比起来,屁都不是,锦衣卫真有那么大的能量的话,明朝也就不会亡了。
“我还以为你在权衡其中的风险呢。”周鼎成叹道。
他一直不赞成况且这样做,风险太大,按照他的想法,这种事应该由别人先来试水,而不是他去把脑袋伸进虎口里。枪打出头鸟,第一个出头的往往都没有好果子吃。
慕容嫣然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她不懂朝廷政治,可是她把情况反应上去后,就有人联系她,告诉她想法劝阻况且不要这样做。
慕容嫣然没有直接面见况且,在非必要的情况下,接触是要尽量避免的。她传了话给周鼎成,就没有再问,她觉得况且是能够处理好这件事情的,不至于翻船。
况且并不是不听劝的人,只是他实在忍受不了整天猜测皇上的心思,外加防范周围局势,他感觉自己就像守着个*,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爆炸,结果整天都得提心吊胆。这样还不如索性大胆引爆一次,看看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这些天去张居正府里再次查阅了以前看到的各种资料,上奏折不是小事,千万别在数字上闹出笑话,结果分毫不差,再次证明他过目不忘。况且笑得很爽!
又过了几天,他把自己的奏折跟张居正的奏折放到一起。
“嗯,你也有事要上奏,怎么不由锦衣卫使司上奏?”张居正好奇地问道。
锦衣卫指挥使可以专折上奏,可是张居正的幕僚却没有上奏权,所以他才这么问。
“我想试探下皇上对我究竟什么用意,您若是觉得不妥就算了。”况且笑道。
“哦,皇上对你肯定有大用,你也不用急于一时,我现在还都没急着用你呢。允明,在朝廷做事,第一要有耐心,第二要有毅力,无论什么事不可急于求成,更不可一蹴而就。”张居正以为他是整天没事闲的发慌了,也没往深处想,更不知他是要捅一个天下最大的马蜂窝。
张居正没看他的奏折里写了些什么,这是对况且的尊重。
看到张居正带着奏折上朝了,况且松了一口气,却有种末日将要来临的紧张,不过既然已经想到了最坏的可能,而且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允明老弟,不愧是指挥使啊,也开始上奏议政了。”张居正的一个中年幕僚笑着调侃他。
在这些成了精的幕僚眼中,况且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有才气、有才学、有锐气都是好的,但是阅历的匮乏却是况且的最大短板,更不用说他一天官场都没混过。
在京城,所有人都以字称呼况且,就是允明,不像南京那里,都是以名称呼他。
“允明老弟上邀圣眷,此次上书皇上一定会龙颜大悦吧。”另一个幕僚也笑道。
至于况且上奏的内容,这些人都没问,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经国济事的学问?估计就是些小孩子的把戏吧,若能博得皇上一笑也不错。
况且只是呵呵笑着应对,他对张府幕僚很尊重,这些人都是真有学问的,不像一般的官员,除了诗词歌赋其他一概不懂,施政完全靠师爷和幕僚。这些人可以说是每个领域的专家,否则也不会在张居正的幕府中占据一席之地。
至于他自己,他有自知之明,现在只是储备人才,就像进士科的庶吉士一样,属于第二梯队。
他笑着回说几句后,就回家了,然后就是等待朝廷这座火山的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