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究竟是招谁惹谁了,怎么摊上这事了?”赵阳惊骇叫道。
武定侯道:“这只是我的猜测,未必真的如此。不过贤侄,你不会恰好跟沿海豪族有联系吧?”
况且摇头:“没有,我生活在苏州,后来成家在南京,跟沿海没有任何关系。”
“那就没有任何道理了,皇上如此重用你一定是有道理的,你好好想想,也许你的什么亲戚,或者,你母亲那一族的?”武定侯道。
“老伯,真的没有,我连海边都没去过。不过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可是跟开放海禁没有什么关联啊?”况且挠了挠头道。
“什么事?”武定侯问道。
“是这样,我要成亲的时候,福州郑家忽然来搅局,拿着我岳丈大人早年跟他们订的娃娃亲婚约,想要从中把我们拆散。不过他们最后被魏国公轰走了,而且好像还遭受了诅咒,郑家三代几乎死绝了。”
况且当然不会说郑家那些人的死亡是出自小君的大手笔,就是跟武定侯也只能咬定是诅咒。
“我们也听说了,这事我姐姐给家里的信中提到过,当时我们还很担心你呢。”赵阳道。
“只有这些联系?”武定侯道。
况且想了又想,笃定地点点头。
“那就更没道理了,你要知道,这次皇上让我们做的计划就是针对福建漳州月港的。郑家的确在那次事件中大伤元气,可是你若是到了他们的地盘上,会遭受他们疯狂的报复,别说五千人,就是五万人也无法长期立住脚,五千人连骨头渣子都得被他们吞了。”武定侯越想越不对劲。
“就是,强龙不压地头蛇,郑家可不是地头蛇,即便现在在福建依然是豪族。皇上真要是派你去那里,不是借郑家的手杀你吗?”赵阳更是糊涂了。
“不会那样,皇上身边有的是能人,有一千种办法让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消失,根本不用花这么大本钱。皇上不惜掏大把帑银,然后再借刀杀人?说不通,根本说不通。”武定侯连连摇头。
“就是啊,在那种地方,五千人仅够保护况兄弟自己,根本无法长时间驻留,只能快速进入,快速出来。皇上如果要派人保护开放港口,那就一定是要像钉子一样死死钉在那里。”赵炎也是一脸的迷惑。
“难怪张居正和高拱不跟你说开放海禁的事,他们估计是跟我一样想不通这里的环节,所以才不跟你说。”武定侯道。
况且摇头道:“不想了,反正我想要去海边送死,也得先过了皇上这一关再说,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难题吧。”
“也是,至少到海边送死是将来的事情。”赵阳道。
“乌鸦嘴。”武定侯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吓得赵阳一吐舌头不再说话了。
在城里一座府邸深处的一间密室里,没有烛光,也没有日光,黑漆漆的空间里只有几个声音回响着。
“他想要五千人?不行,我这儿一个人都不会给。”一个苍老的声音道。
“老兄,公子只是要五千人,我可是夸下海口,要五万人都有,你好歹给我点面子好不好。”另一个沙哑的声音道。
“面子?这是面子的事吗?他今天要五千,明天就能要一万,最后可能就要五万,他要人干什么?用咱们的人去给朝廷效力,难道他不知道咱们跟朝廷是死敌吗?”苍老的声音怒道。
“我也不想给,可是公子说了,不给就翻脸,咱们打马虎眼他会翻脸,咱们掺沙子他也会翻脸,你说怎么办?”那个沙哑的声音苦笑道。
“翻脸就翻脸!咱们保护他们一家几代人了,不知道付出了多少,他居然还能说出翻脸的话,这样的人不保也罢。”那个苍老的声音道。
“不保?要是他真的出了事怎么办,你难道不知道后果的严重性吗?”那个沙哑的声音也发怒了。
“果真出了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咱们现在干嘛非得弄个主子供着?干嘛咱们就不能自己做主?”苍老的声音道。
“自己做主?如果公子不在,任何人都无法把所有人团聚在一起,那样的话组织就会四分五裂,你想到过这样的结果吗?”
“不用去想什么结果,我是宁做鸡头不做牛尾,分家就分家,分家后咱们也足够强大,没有理由害怕。”苍老的声音道。
“足够强大?是跟朝廷比,还是跟护祖派比,还是跟海外的君王组织比?你不保公子,海外的君王组织巴不得如此,现在老爷子跟公主都在他们手上,如果他们再得到公子,咱们都得俯首称臣。另外组织里还是忠于他家的人多,不信你自己调查一下,为什么?还不是为了当年忠于建文帝陛下的大义。”
“是啊,若是建文帝在世,让我怎么效忠都没问题,可是为何我们要向况家效忠?”
“那是因为建文帝陛下有遗诏:若他不在,所有人要像忠于他一样忠于况家的人,以及况家后人。”那个沙哑的声音郑重道。
“我不管你怎么说,反正这次我坚决不出人,你若愿意出,就从你的那部分势力里出吧。”苍老的声音冷哼道。
陡然间,一个声音突然在黑暗的室内响起:“敢妄议建文帝陛下遗诏者死,敢违背陛下遗诏者死。”
“不,大人,属下不是……”苍老的声音忽然变得年青,而且惊慌恐惧。
随之这声音仿佛被剪刀剪断一般戛然而止。
“大人,您也来了?”那个沙哑的声音惶恐道。
空中并无回声,良久,密室打开了,一个人走出来,拖着一具尸体。
北镇抚司里,刘守有还是翘着两只脚,仰躺在太师椅上。
“那小子今天没来?”他问道。
“没来,大人。”
“估计是求爷爷告奶奶去了吧,这差事可是棘手啊。”刘守有悠悠地道。
他越想越是佩服皇上的神机妙算,当然他知道这不仅仅是皇上的构想,皇上后面还有一个神秘的国师,那是比高拱、张居正还要重要的人物,可惜他一直没能弄清楚这位国师的来历。
况且从武定侯家里出来,没有去锦衣第六卫衙门,而是直接回家了。
现在他离真相又近了一步,他一直想弄明白皇上的真正用意,现在看来已经非常接近了,只是还有一些细节需要进一步证实。
通过武定侯的分析,基本可以确定,皇上是要以福建漳州月港为开放口岸,那么,八成会派他去那里驻扎,像钉子似的死死钉在那里,为朝廷保护月港基地。
不然为何要给他五艘水师战舰?
战舰可以驱逐海盗的袭扰,为的是保护港口的安全。为什么要成立一个神机营?为的是在岸上保护港口,只有保护住港口,海外贸易才能顺利进行,海外输入的银子才能上岸,而且不被沿海豪族抢走。
至于海外贸易通道,连盐帮都知道找他重金买一条海外贸易通道,朝廷的信息不会不如盐帮,自然是运用他的影响力,得到一条海外安全通商渠道。
他如果能在福建站住脚跟,就说明地方豪强低头了,福建到内地的安全通道自然就畅通无阻。
他理解朝廷的难处,倭寇不是打不过,而是根本剿不灭,正如赵炎所说,他们进可以上岸骚扰,退可以下海远飚,等官军退去后再卷土重来。如此反复,朝廷疲于奔命,得不偿失,只能放弃沿海的利益,放弃海外贸易的收入。
倭寇并非一般的海盗,而是由沿海豪族组成的武装,着名的海盗联盟八大家族正是倭寇的大本营。
朝廷让他训练五千人,不过就是自保,想要长期驻留,必须得到海外君王组织的全力支持,甚至内地勤王派组织源源不断的输送人力物力。这样一来,死了不足惜,活着等于用自己的全部力量给朝廷白白打工,皇上这算盘也太精明了吧。
这样想固然很合理,难道皇上不知道自己根本无法调动这两大组织吗?进一步说,如果真的知道自己的底细,皇上怎么还能容得下?这不是个悖论吗?
各种疑问在脑海里搅和,他怎么也无法理顺,不过他知道的一点就是人员还得招募,锦衣第六卫必须建成,否则,他就不用烦心福建的事了。
“今天怎么样?”回到家里,萧妮儿上来问道。
“还是老样子。”
况且躺在外宅自己的卧房内,想着这些云里雾里的事。内宅的卧房被小姑娘占据了,不许他进去,他只好在外宅歇宿了。这都哪跟哪啊,还公子呢,在自己家里都得住在外宅。
“今天没去衙门办公?”萧妮儿问道。
“你怎么知道?”况且以为萧妮儿有担心他什么了。
“因为你今天身上没那么冷,另外你没回来就嚷嚷着要酒喝。”萧妮儿笑道。
哦,况且这才想起,这几天数今天的酒喝的最少,难道那鬼地方真的有那么大的诡异力量?哪天得找个风水先生看看,第六卫选址是不是有毛病,可别选个先天不利的地方建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