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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佳佳豁地扭头看小庄,一双眼眸在他的周身扫了一个遍,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曾落下,也许这样不是很有礼貌,可是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如果不查清楚,今晚也许所有的人都会死在这里。

“你,你——”小庄被邢佳佳的眼神吓了一跳,他不知道一直温和笑着的姑娘怎么忽然眼神像是雷达一样,能看穿他所有的秘密似的。

邢佳佳走近小庄两步,问:“小庄,你想问什么?”

小庄看一眼死去的人,终于还是摇摇头:“没有。”

“没有,那我换句话问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邢佳佳继续问道。

那彪形大汉不可思议地盯着她看,连安安都诧异了,佳佳这是有所发现吗?

“我,我——”小庄犹犹豫豫,不知道是不知如何开口,还是不想开口。

邢佳佳指着地面上死去的人,叹了口气:“不是人为,就是鬼所为。今晚他是第一个被杀的人,却不是唯一的一个。接下来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那彪形大汉直接想到了走了的一群人,大惊:“他们,他们岂不是会很危险?”

“你应该考虑的是我们四个,而不是他们。”安安眼神明亮,补充道,“人多阳气自然重一些,所以哪怕是鬼魂也是要望而怯步的,他们有十几个人,鬼不会轻易靠近的,反而是我们人少一些,鬼应该会寻上我们来。”

“没错。消化掉一个人身体里的血液,需要一刻钟的时间,还有五分钟。也就是说,五分钟后就会有鬼再次找上我们了。”邢佳佳目光落在小庄的身上,似笑非笑,“小庄,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准备什么?

被鬼吸干了血死吗?

小庄连连摇头,慌张:“不,不,不要——不要死!”

“这鬼真的是他带来的?”安安原本还抱着一丝期望,现在连邢佳佳都在问小庄,那答案再明显不过,这鬼就是小庄带来的。

那彪形大汉大步跨到小庄的身边,质问:“是你害死了他?”

“他的死和小庄没有关系,”邢佳佳伸手拦住了对方,快速地解释道,“与其说小庄带来的,不如说是它跟着小庄的,他们有共同的目的。只是有时候小庄可以看到它,听到它说话,而它也会让小庄帮它一些忙。”

小庄原本绷紧的神经骤然一松,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几乎是失声的:“你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

那么就是说,邢佳佳说的是正确的,这鬼真的和小庄有关系?!

“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小庄,我们所有人的性命都在你手上了,你知道什么都告诉我们好吗,它很快就要来了。”邢佳佳严肃地看着小庄的眼睛,凝神。

小庄下意识地点点头,将自己知道的事情简单地说了起来。

时间,就剩下了四分钟。

“她和我说过自己的故事,她叫做小灵,原本是赤门的一名弟子,很早以前她和一位师兄相恋了,然后有了他的孩子。她那时候甜蜜地想着以后一家三口可以幸福地过日子——”

“可是事情发展并不如她预想的那样,师门发生了一些事情,然后她再也找不到那位师兄了,她很害怕,可是又不敢到处去找,所以只能拜托信任的人私下里去找,可是她得到的结果却是死亡。”

“她死的很惨,腹中的孩子被活活地剖出来,整个人也失血而死,一直害她的人都蒙着脸,她看不到他,他也不说话。直到她昏死过去,隐隐约约才听到了对方的声音,那声音让她心碎欲绝,因为那声音是她最爱的师兄的,同样也是她腹中孩子父亲的!”

“她死了,和孩子一起死了。只是她太恨了,憋着一口气所以魂魄不散,灵体凝结,成了鬼,飘飘荡荡在人世间。门派里有阵法防御,她无法太靠近,所以只能离开,寻找机会让人带她回去,报仇。”

小庄很快地将故事讲完,浑身像是被水洗过一样的。

“所以她就找上了你。”安安眉头微微一蹙,“那她吸血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成了血魂?”

血魂?

“什么是血魂?”彪形大汉从未听过真实的鬼故事,一身汗出来,下意识地问。

“所谓血魂顾名思义,就是以吸血为主的魂魄,这些魂魄大部分是生前失血而死,所以死的时候残留着一点活着时候的意识,以为自己一直需要补血才能维持生存。”邢佳佳解释道,“这应该就是小灵杀人的真相,她以为自己需要补血才能活下去。”

半山腰骤然起风,风是阴沉沉的,好似空气里裹了什么东西一样。

“她来了!”

红色。

满目的红色。

比忘川旁那耀眼的曼珠沙华还要浓郁的红色,比血还要惨烈和悲壮的红色,隐隐约约里红色里还有一个未成形的胎儿,它在笑,在哭,甚至在动——

“锁魂!”邢佳佳挥手中一道赤金色的锁链从手中出,如同蜿蜒的长蛇一样,直接准确地探向了空中的红色里。

凄厉的哭声震天,缺却好似极度的愤怒!

锁链在空中发出了‘哗啦啦’的响声,可是又忽有兵器与之交着的声音,铿锵响个不停。

“不要反抗了!锁魂之下,任何魂魄都逃脱不走。”邢佳佳扬声道。

“该死的!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报仇!”凄厉声阵阵带着不绝的回音,在暗夜里听起来非常可怕。

唰啦啦的锁链在不停地动着,似对方在挣扎着,可是却挣扎不开。

彪形大汉表示今天的所见所闻简直超乎他的意料,饶是他胆子再大,心里也有些犯怵了,现在他关心的是:“抓,抓住了?”

小庄看一眼空中,再看看邢佳佳,神情里有些担忧:“佳佳,她——没事吧?”

“暂时是没事,不过她逃不走就是了。”

“小庄!原来是你,原来是你出卖了我!”空中的小灵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顿时感觉被出卖了,目眦欲裂,挣扎锁链的声音更加响动了。

她最恨的就是背叛,如果当初不是被信任的人背叛,她何至于和孩子一起死?如果不是当初有背叛,她根本不会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如今,如今,又有人背叛她了!

她恨,她恨一切背叛!

“我,我——”小庄有些心虚,小灵的事情是他说出来的,因为知道了这些东西,佳佳才有了对付小灵的办法,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是他背叛了小灵啊。

“你说错了,不是小庄出卖了你,而是他想要帮你。”邢佳佳挺身而出,拉一拉锁链,“来,我知道你怨念重,但是收一收你的脾气,我们好好聊。”

“不,不要!我要杀了你们!小庄,你该死!”

“小灵姐姐——”小庄脸色登时苍白,喃喃道。

邢佳佳脸色一沉,斥道:“不识好歹!既然你敬酒不吃那就吃罚酒吧。”

话音刚刚落下,邢佳佳口中念念不停,随着音符起,锁链那头的挣扎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厉害,紧接着痛呼声响起,再然后几乎是撕心裂肺了:“啊——”

听到那痛呼声,邢佳佳并没有停下,而是完整地念完,小灵的痛呼声几不可闻之后,她才开口了:“服不服!”

回答她的是沉默。

“不服么,那就继续听咒吧。”邢佳佳干脆地作势再次念动咒语。

这时,一道虚弱到了极点,又带着几分不甘的声音响起:“服,服了——你,你不要,不要念了——”

邢佳佳微微一笑,收了收锁链,不消片刻的功夫,锁链那头一个红衣的女子就出现了,那女子眉清目秀的,怎么也不像是一个——鬼。

红衣女子眼底有不甘,还有愤怒,但是更多的是颤抖,她不懂,为什么面前的这个女子明明是人,用的却是鬼差的手段?

她是鬼魂,最怕的就是鬼差。如果是人,以她的本事足以保证任何人都无法伤到她,可是鬼差不一样,他们生来就是鬼魂的克星!再厉害的鬼魂也无法在鬼差的手下抵抗太多。

“这样就乖多了。邢佳佳盘膝坐在红衣女子面前,眯着眼睛笑着。

安安对邢佳佳更加折服了,他怎么也想不到邢佳佳居然有这样的本事,捉鬼都可以?

有这样一个厉害的盟友,他是举双手赞成。

小庄和彪形大汉看邢佳佳的眼神,有崇拜,有不可思议,还有几分的好奇,她是怎么做到的?

“你是鬼魂,那么想必一定知道朱雀。”邢佳佳也不废话,直接上来就是这么一句话自报家门。

朱雀?

红衣女子,也就是小灵眼里忽然闪过一抹诧异,显然她是知道朱雀的名字的。她咬牙:“那又如何?”

“我可以帮你。”邢佳佳笑的就像是一只小狐狸。

“不需要。”小灵扭头,既然眼前的女子身份是朱雀,那就容不得她放肆了,据闻朱雀之火可以燃尽天下一切,哪怕不用朱雀之后,那咒语就足够让她生不如死了。

她不要再受一次。

“哦,你不想查清事情的真相,你不想为自己的孩子报仇,你不想为自己这么多年的委屈讨一个公道?”邢佳佳挑眉了,“真是稀罕啊。”

这几句话明显地戳中了小灵的痛脚,她当下瞪大了眼睛,一双血红色的眼睛里流出了赤色的鲜血,包括鼻孔,嘴唇,双耳中都是一样。她怒吼:“公道!公道在哪里!我知道仇人是谁,我要杀了他!报仇,报仇!”

妈妈呀!彪形大汉被忽如其来的情景吓的冷汗直冒,忽然清秀的姑娘七窍流血,而且还在说话,在暗夜里穿着红衣服,怎么看怎么让人肝儿颤——太恐怖了。

“你知道?你亲眼看见人了,还是有什么证据?”邢佳佳冷笑一声,“你什么都没有,就笃定了你的爱人是仇人?”

“我听到了他的声音——”小玲嘶吼着。

“宗门之中不乏能人,有一种技艺叫做口技。”邢佳佳回敬道,“你既然知道有人害你,怎么不会有人将你的心上人一起害了,将你们的孩子一起害了?”

轰隆一声闷雷响在小灵的头顶上,她瞬间呆傻了,丝毫都不觉了,她的脑海里只有邢佳佳的这两句话——

既然知道有人害你,怎么不会将你的心上人一起害了,将你们的孩子一起害了?

不,难道说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不是他害的自己和孩子?

那为什么他一直都不出现过,不是心虚是什么?

“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而你和你的心上人却在你保守着痛苦和折磨,真是好算盘啊!他只是略施小计而已,就达到了这样的目的,能骗得过谁?”邢佳佳补充道。

小灵脸色更加惨白了,七窍中血流不止,一滴滴地落在地上,成了坑,血色弥漫,血味浓郁,可是这时候谁也闻不出来一样。

“怎么会呢?”小灵双眼里的鲜血忽然停了,慢慢地又恢复成了灵秀姑娘的模样,她抬起头来看邢佳佳,“我要查清楚!”

冤死者不冤,枉死者往生。

“好。”邢佳佳点头。

朱雀,主解困厄。

不等小灵开口,幽暗的夜空中忽有一道金色亮起,金色成了名片悠悠地旋转着,其上一个‘茶’字格外的亮眼,名片缩小落在小灵的手里,然后收敛了光泽。

“我会还你一个公道。”邢佳佳听到了委托的内容,轻轻颔首。

一张名片在手,小灵感觉自己有了一些的底气,她抬头看邢佳佳:“你为什么要帮我?”

“和你找上小庄的理由一样。”邢佳佳倒是很坦白,“说所你的故事吧,这山上只有朱门和赤门,我想你应该是赤门的弟子吧。”

“你怎么知道?”小灵惊讶。

“人死如灯灭,魂魄归入地府。正常人化作鬼魂的几率有多低,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的,可是你竟然能成功地转化成鬼魂,还可以逃脱鬼差的追捕,只有一种可能,”邢佳佳笑一笑,“你对于人魂有相当的研究,两大门派中,据我所知朱门非常排斥修炼人魂这一道,只有赤门精研此道。你不是赤门弟子,难道是朱门的?”

小灵沉默片刻,索性承认:“朱雀果然不凡,连这个都知道。不错,我就是赤门的弟子。”

“我不但知道你是赤门弟子,我还知道你地位不低。你应该是掌门亲传弟子吧?”邢佳佳继续猜测。

小灵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这下连安安和彪形大汉都惊讶了,这个鬼魂什么都没有说啊,这些邢佳佳是如何知道的?

“精研人魂,哪怕是在赤门也是秘术,一般弟子哪里能够研究?你既然能在死时用术法帮助自己成为鬼魂,说明两点,一是你精研过,二是你天赋高。在一个门派里,这样优秀的弟子哪里可能籍籍无名,是掌门亲传再正常不过,换句话说,也就是因为你是掌门亲传,所以才能对人魂之秘术多多研究。我说的可对?”邢佳佳问。

“没错。我是赤门第一百三十一代掌门的亲传弟子,小灵儿。”小灵儿骄傲地扬起头来,属于她的自尊和自信刹那间回来,她一双眼睛里都是光彩,“赤门人魂之术,无人能比得上我。”

这就对的上号了。

邢佳佳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个叫做小灵儿的女子,对于赤门来说还真是一个不平凡的存在呢。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是灵二爷的师妹。

灵二爷据说他还有一个师兄的,师兄妹三人——而当年这个小灵儿和师兄相恋,那么这个师兄极有可能是灵二爷或者是他的师兄!

“我明天早上要去朱门拜师,你也一起走吧。”邢佳佳听过小灵儿的故事以后,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看了看天色,告诉了她这么一个事实。

啊?

不是要给她一个公道吗?那为什么不去赤门,而要去朱门?

“不对。”

“对的。朱门和赤门就是对门,我进了朱门你可以偷偷去赤门,这叫做掩人耳目懂吗,可以听到很多你之前不知道的。”邢佳佳打了一个哈欠,重新躺在尚且有温热的草席上,继续补眠。

明天可是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天要亮了,我怎么办?我见不了太阳的!”小灵儿焦急问道。

“那张名片就是护身符,有它在,你不会害怕太阳的。”邢佳佳是真的困了,躺下立刻就睡着了。

他们要多一个鬼魂同伴了,安安这么想着,不过看在这个女鬼长的也不难看,就勉为其难吧。

彪形大汉已经彻底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原本在斥责小庄引了鬼魂来,可是现在这个鬼魂也跟着他了!

如果他不打算离开邢佳佳的话,那么就得和鬼同处了。

离开吗?不,不离开,这个看似普通的少女,一定会有不普通的将来——也许这就是他的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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