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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回来以后,黄健和他的哥哥几乎没有什么交集。但是双方都在演绎一场父慈子孝的剧本。原本在众人眼中对父亲极为孝顺的大公子,反而一头扎进了集团里,逐步接管了因为父亲生病而放下的集团大权。

反而是这位曾经不靠谱的二公子,据说要和哥哥争公司继承权的黄健一力承担起了照顾父亲的所有,甚至亲力亲为,伺候在病床前,没有一丝的不耐烦。

这完全反过来的情景,让董事会里的一些董事大跌眼镜。董事长病重,那么对于整个集团来说都是头等大事,第一个首当其冲的问题就是,权力所属的问题。权力所属,决定着公司的决策决定权。

公司的事情,董事长病重,到底谁说了算。说了算的这个人,会带大家走向一个什么样的方向?

毕竟,商场如同战场,不容一丝一毫的失误。

甚至稍有不慎,偌大一个集团会被人打垮。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周侗自然地坐在黄健的面前,笑道,“这就是你大哥的做事风格。所以在这个最为关键的时候,他懂得顾全大局。”

黄健捏捏自己的眉心,不管大哥要怎么做,父亲总归是对他们有生养之恩的,他不能不管,医生说,只要过了今晚父亲能醒过来,那么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了。他想着赶紧去看看父亲。

至于和大哥的争斗吗?不到万不得已,他根本不想争。

所以,父亲醒来重新执掌大权,也是避免他们兄弟反目的一个好方法。

周侗这些日子在黄健的身边,多少人和事情都了如指掌。他和江大师是来帮忙的不假,可是他们不能吃力不讨好。同样他们也不能把自己折进去。

现在明显的一个状况就是,黄健斗志不够,而且他现在并不想和哥哥争。

可是——

周侗垂眸:黄健呀黄健,你还在退让,期望父亲的康复和重掌大权可以破了现在的僵局。可是如果,你的父亲永远无法醒过来呢?到时候要如何面对?

记得下午的时候,江大师忧心忡忡地看着周侗:“周侗,黄家是个非常好的跳板和助力,但是集团本身情况有些复杂,而且黄健未必是一个肯合作的对象。”

周侗看着窗外的阳光,神色淡淡,略显苍白的容颜在阳光下有微微璀璨的色彩:“你记住,最好的伙伴是雪中送炭来的,这远远胜过锦上添花。黄健有心,有情感,是最好的合作对象,只是谋略和商场上,还是个新手。这一场争夺战,或者说保卫战,对他来说,会是一场脱胎换骨的改变。”

江大师还是不解:“我们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劲儿调教他?”

“说的不错。因为他值得,他比他哥哥值得。”周侗忽然起身,“就像是一起走来的同伴,感情深厚,那么日后背叛的几率就会小很多。”

江大师沉默,失神地望着前方少年的脊背。他是一路跟着邢佳佳过来的,对她又一种对小辈的怜爱和对天才的佩服,他散修,自然散漫惯了,看到投缘的人就和她多呆一段时间。

他眼看着这两个年少的男女恋爱。

当初他是笑着的,少女太过天才,走的也是一条非凡路。然而这少年却——身体孱弱,普普通通。

他想着,不知道两人走到哪一步。此番邢佳佳上朱门,成就定然非凡,莫名地他就相信她。

不想,黄健这里出事了。

也不想,周侗会跟着来。

江大师想着,这个少年来见见世面也是好的。只是不知,他什么时候会长成,佳佳长太快,真希望两人能够携手并肩,一起走。

黄健家里的纷争,一切都在他们预料之中。利益,父子,集团……

只是,这位少年不在他的预料中。

这个少年,自对集团的情况了如指掌,就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准确地说,应该说是变了一个气势。

原本的孱弱少年,变身雷厉风行,执掌江山的神。

江大师从思绪中出来,脑海里的那个念头不可遏制——他真的是,雷厉风行,执掌江山。

只有这八个字,才能阐述他。

“人心非铁,您说的不错。一路走来,背叛的几率会低很多,哪怕有苗头也能提早发现,毕竟,”江大师沉吟片刻,从一句话来形容,“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周侗回身过来,笑了:“对。”

多少人能做到雪中送炭,而非锦上添花?多少人记得雪中送炭,而非锦上添花?

周侗,一定会让黄健记得,这雪中送炭才是最值得珍惜的。

*

黄健拎着手中的西服,起身:“我去看看父亲。”

周侗望着黄健的背影,嘴角弯出一个弧度来:残忍的争斗,从黄健踏出的这一步开始。即使不愿意,也不能喊停。除非,你死我活。

周侗跟了上去,走到门口,江大师也赶来。

三人行,三人行。

夜色凉,忽然刮起了大风。黄健捋一捋被风吹乱的发,皱眉:“这个天气,恐怕是要下雨了吧。”

车子缓缓地停在三人面前,来接人的是黄家的老司机,为黄董事长开了三十年的车了,为人最是老实可靠。

可是开门后,黄健看到的是年轻的面孔,腼腆一笑:“二少爷。”

黄健愣了愣:“怎么是你?”

来人和老司机有三分的相像,黄健倒也熟悉,是老司机的亲侄子,也在集团开车。

小司机神色一凝,解释道:“伯父因为担心董事长,急的不行,病了,二少爷要用车,伯父想着用外人不好,所以就让我来了。”

黄健愣了愣,急忙:“陈叔没事吧?”

“放心吧,二少爷,他没事,就是一口气没上来,休息下就好了。”小陈下车,为黄健打开车门,“二少爷,请吧。”

黄健扭头看两人,轻声道:“上车吧。”

周侗和江大师对视一眼,再看年轻的小陈,轻轻一笑:“对,上车吧。看黄董事长要紧。”

小陈细心地照顾好几人,稳稳地开车,离开了。

一路上,只有微弱的发动机的声响,几人安静地坐着,一句话也没有。

江大师坐在副驾驶上,闭目,想着刚刚周侗的传音:小心。

小心,什么小心?

但是让他更震惊的是,刚刚周侗并没有出声,可是他却听到了他的声音——他用的是传音入密的功夫!

邢佳佳会这门功夫,他是不会惊讶的。可是用的人是周侗!这传音入密需要极深厚的内力,更需要秘法,无论哪一样都是不可得的,周侗如何会?

他越来越神秘,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到底是什么人?

小陈没有回头,稳稳地开着车,问道:“二少爷,董事长醒了,您是要去看他吗?”

“嗯。”黄健沉沉地应了一声。

周侗的无声地笑了。

黄健想到了什么,猛地抬眸,一双眸子光芒犀利无比:“你怎么知道,董事长醒了?”

江大师握紧了扶手,眉头紧锁。

“因为,我要送你和董事长阴间回合呀!”小陈扭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黄健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小陈手中的方向盘猛地一打,油门猛踩到底,车速骤地飙升,车里的空气危险到了极点,而车的前方引入眼帘的正是刚刚通车的地下隧道!

小陈这是想要让他们车毁人亡!

“江大师!”周侗低喝一声。

江大师应了一声,轰地一声巨响,黄健眼前一黑,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腾空了起来,然后被人拎着几个跳跃,风呼呼地在耳边,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在隧道上的桥上了。

他的身边,周侗已经在,他垂眸看下面的隧道。

原本他坐的车子轰然撞向隧道,那冲击力太大,一时间车毁,整辆车以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扭曲变形,然后爆炸了来!车撞击在隧道上,紧接着燃烧,冲天的火光起,隧道因为这冲击力闷闷作响——

印着火光的三人,听着车内来不及逃出的小陈在绝望求救,默不作声。

如果,不是他们逃的快,他们会和他一起死。

只是,这小陈原本是家里的司机,为什么会谋害自己的雇主?

黄健也不是傻子,答案呼之欲出。

“他竟然真的想要我死——”黄健闭上了眼睛,盯着那燃烧中的车子,心里最后的一点温度也随着这火,烧成灰烬。

周侗听着远处呼啸而来的警报,事故已经堵塞了附近的交通,他抿嘴:“我们先走吧。”

留在这里也是没有用。

“真正的杀招,并非在这里。”江大师看车内已经被烧的不成人形的小陈,“可惜白白牺牲了。”

黄健一愣,江大师的话让他陷入了思索中,只是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了。是的,这一场车祸,也许目的是他们,可应该不是要他的命,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黄健身边有玄门高人,躲过一场小小的车祸,应该不是问题。

至于这一场车祸,一是为了试探这高人到底有多么厉害,再有就是,拖延时间。

“这一场车祸,最最重要的就是拖延时间,我们要尽快去医院!”周侗想了想,当机立断。

“为什么?”江大师一时间没有想不通。

“如果给一个定罪为莫须有,最好的办法就是,人证物证俱在,而当事人不在。”周侗跳跃在路上,旁边是背着黄健的江大师,声音飘在空气中,有冷冷的味道,“除去敌人最好的办法,除了要了他的命,还有让他身败名裂。”

江大师的背心一寒,好狠。

“所以,这一路我们不会轻松。”黄健一字一句咬道。

一路阻碍,一路杀招。

既然一场车祸不会杀招,那么接下来的招数又会是什么呢?

周侗望着天上的闪电,眯眼:拭目以待。

从隧道到医院只有一条路,医院新建,是环境非常好的私家医院,而且配备了顶级的设备和医疗力量。

如果黄健的大哥准备设伏,那么最好也是唯一的地方就在这条路上。

如果再寻交通工具,势必扎眼,而且会是一个非常大的目标,倒不如脚程来的安全。

电闪雷鸣,一路寂静。

只是忽然走到一处,周侗眯了眼睛,低喝:“一点钟方向!”

话音刚落,子弹冲着他们扫射而来,顿时倾盆雨下!

雨水中夹着子弹,织成了密密麻麻的杀网!

黄健伏在江大师背上,拳头捏的死紧。

江大师灵巧地躲过一次又一次的子弹,可是谁想这弹药尽像是没有尽头似的,反而越来越密了。

“糟糕,对方是要打消耗战,非得打倒我们不成。”江大师低喝道。

周侗瞅准一个机会跳到江大师身边:“嗯,瞅准机会,拆招!”

子弹越来越密,而两人力气也最终要耗尽,速度越来越慢,甚至有几次,江大师背着黄健差点被击中,还好他身手快,躲过了。

“嗖——”周侗腿上中了一枪,他的身形一个踉跄。

江大师急了:“周侗!”

“走!”周侗脸色一变,看九点钟方向飞来的子弹,一个转身扑倒了江大师,而这一扑恰好躲过了一颗因为他失神而射来的子弹。

只是,这颗子弹又射入了周侗的左肩,鲜血顿时喷涌。

“快掩护二少爷走!”周侗咬牙,合着雨声一字一句喝道。

“周侗——”黄健的心猛然一抽,都是因为他,因为救他,周侗才会受伤,可是他却让他们走!

他们这一走,周侗会有什么下场?

可想而知,他会轻而易举地被捉住,生死未卜!

江大师堪堪躲过又一颗子弹,最后看一眼周侗,咬牙狠心,头也不回地离开:“你小心!”

这一句小心,是多么的无力?

此刻抛下他一个人,就是让他自生自灭!

江大师的速度更快,冒着子弹朝着医院飞奔去。他左走右走,偶尔低俯,偶尔跳跃,避开一次又一次的子弹,听着越来越稀拉的子弹声音,终于对方的子弹也要用尽了。

十几分钟的时间,过的漫长,漫长的好似是几个世纪。

“周侗他——”生死关头,终知情谊。黄健原本对周侗无什么感情和情谊可说,但是那舍身的一幕,那拼命救了他们的一幕,久久地在他的脑海中回荡,如何忘记?

这是泼天的大恩哪!

事实摆在眼前,让他无法不正视。

至亲的哥哥要杀他,而素不相识的两个人却在豁出性命地救他!亲人且不如陌生人,哦不,现在对于他来说,江大师和周侗是他的大恩人,救命之恩如同再造!

黄健想要问,问周侗情况如何了。可是他又不敢问,明明知道,他让他们走的那一幕就是诀别,也许是临终遗言,他要如何问?

周围的环境,忽然就变了。

原本织的雨帘像是忽然消失了,立在他们面前的,是迷雾重重。

“奇怪,这个时候怎么会有雾气?”江大师看不清楚路程,也发现他竟然绕着一条路走了许久,不由得皱眉,停了下来。

“怎么了?”

江大师仔细看了周遭一圈,终于苦笑一声:“真正的难关在这里,看来对方真的是为了你下了大手笔。”

“为了阻挡我,看父亲。”黄健站在江大师身边,心中苦不堪言,什么时候,他这个儿子见父亲,也要披荆斩棘,经历千阻万险?

江大师意味深长地看一眼黄健:“这一关,阻的是我,不是你。”

黄健非俗人,仔细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在大哥的分析里,我身边的两人中,周侗最弱,所以要削弱我身边的力量,枪战要阻的就是他,留下的也是他。”

想到了这里,黄健心里一沉。

用数不尽的子弹,就为了削弱他身边的力量。

“没错。这第二关阻的就是我了,知道我是玄道中人,所以用了这迷踪阵来对付我。”江大师走到这一步,反而不急了,冲着迷雾中道,“何方道友,出来一见?”

迷雾中,有一个道袍之人隐隐出现,他目露精光,长长的胡须,立在远处,扬声:“道友,我无意伤你。如你肯退去,留下黄健,就好。”

原来如此。

黄健下意识地看身边的江大师,只听他大笑一声:“道友可知,我和他并无瓜葛。”

对方一听大喜,立刻道:“这就是了,既然无瓜葛,那就无妨放下他。今日阻拦实在是无奈,稍后在下为道友赔罪。”

玄门中人不多,行走江湖的多有能手。所以谁也不愿意得罪同行,尤其是厉害的同行。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这点道理对方还是懂的,所以事先就说好了。

江大师笑一笑:“多谢道友好意,我的话尚未说完。虽然我和他无瓜葛,但是却不能放下他不管。”

对方心里一沉,可是仍然平心静气地问道:“哦,为何?他许你重利,如果这样,我也可以许你更重。”

“非也。”江大师笑笑,“我答应了朋友,会护着他。”

承诺?!

这下可是不妙了。

对方一听,立刻心中明了。

黄健拔凉的心顿时因为这一句话温暖了起来。其实世态炎凉,人心难测,对于江大师他虽然感激,可是终还是有顾虑,如果有无法阻挡的情况,让他放弃他呢?

“不知道友朋友是哪位——”对方不死心,想要继续攀交情。

“我答应了她,护着黄家二少爷,就一定会护他到底,直到我没有生命为止。”江大师心中暗自道自己肉麻,可是却更坚定的,一字一句道,“神也无法阻挡。”

神也无法阻挡。

这是一句非常严肃的誓词。

对方也被这一句话愣住了,他沉默片刻,无奈:“对不住,我的任务是阻挡你,既然你不肯留下他,那么我们只能拔剑相向了。”

江大师点头,颇有高人风范:“立场不同。”

黄健愣了愣,却看到对方冲着他温和一笑:“二公子,请站远一些,这是玄道中人的争斗。”

为了他的争斗?

你死我活的争斗?

黄健听话地站的远了一些,晃神地看着两人飞快地缠斗在了一起。

好像,最没用的就是他。

黄健心里想着,他该怎么办?猛然地,他似乎听到一句爆喝在耳边:“你真没用!非但不能保护人,还要受人保护!”

黄健心里打了一个寒战!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太耳熟不过,不是属于父亲的,而是属于——灵二爷。

那个曾经帮助自己,呆在自己身边时间最长的大师。

不知道这个声音从哪里来,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声音,可是他非常清楚的是,他的心,燃烧了。

他不能保护人,还要受人保护!

不过是去医院见自己的父亲,周侗为了他们生死未卜,不知所踪,而现在江大师还为了自己在拼斗!可是他呢,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忙都帮不上。

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呢?

“在家里我靠着父亲,在外我靠着灵二爷,现在靠着周侗和江大师……我什么时候能靠我自己呢?”黄健喃喃着,失神。

很久之前,父亲曾经把自己放在膝盖上,认真地教导着自己:儿子,你要记住,一切都要靠自己。别人给的帮忙终究抵不住自己的力量。

灵二爷有一次问自己:如果别人都靠不上了,你要靠谁?

周侗和江大师一言不发,他们只是,因为答应了邢佳佳而保护自己。

为什么,现在他会面对这样的局面?

为什么,大哥能阻拦自己去见父亲?

为什么,他连一个女孩子都不如?

隐约知道,邢佳佳是和灵二爷一起回师门了。他记得,灵二爷一直想要回去,可是这条路太难太难,这么难的道路她一个女孩子都敢走,这么难的事情,她都要去做?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行呢?

没有周侗和江大师的保护,他难道真的连自己的父亲都见不到了吗?

不,他不信!

他要靠自己的力量!

脱胎换骨,也许就在瞬间。

再次睁开眼睛来,黄健如换了一个人一般,他看着远处争斗的两人,抿嘴,瞅准一个机会,悄悄地走了。

没有他,他们俩人就不会打起来,没有他,他们的争斗就再也没有意义。

这个迷踪阵,他会走。

曾经在灵二爷的身边,他见识到了不少东西,这个迷踪阵虽然复杂,但是关键是在阵心上,阵心就是那布阵的人。

此番,布阵之人在与人缠斗,那么此刻就是他破阵离开的最好时间。

黄健谨慎地找到出阵之位,发现了几块方方正正的石头,他咬牙,咬破了食指,滴血入,瞬间几块石头艰难地移动了起来,而他眼前的迷踪阵法也抖动了起来。

打的火热的江大师和那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来,对方大惊:“谁在破阵?”

“你的阵法,也有人能破?”江大师也不会想到是黄健,冷哼一声。

“你有帮手?”显然对方也没有意识到是黄健,头一个想到的是,难道雇主告知有误,黄健还有帮手?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江大师手下招式更快,根本不给对方分身的时间。

阴错阳差,黄健得了机会顺利离开。

走出迷踪阵后,他朝着医院的方向狂奔而去,这一路很是顺畅,没什么阻碍。遥遥的,医院就在面前,他没有走通道,而是找到了父亲病房背面的管子,慢慢地攀了上去。

正面交锋,他只有一个人,败的人一定是他。

许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他能这么快来,所以他甚至很轻松地就到了父亲的病房外面。

病房里的谈话声传入了他的耳中,那里的情景,自然也轻松地被他看到了。

黄健看到,父亲醒过来了。

父亲和哥哥的谈话似乎很不愉快。

“父亲,我说过了,这些日子集团的业务我已经全部拿下,董事会的董事们对我也相当满意。您身体不好,可以放权颐养天年了,我一定会好好地孝顺您的。”黄侓低头,凑在黄董事长的面前,盯着他插满氧气的管子,一下捏紧,又一下松开,笑着看他呼吸急促了,又轻松,脸因为生气和呼吸不畅憋红的模样。

黄健气的差点闯进去!

大哥怎么能这样,这样折磨自己的亲身父亲!他怎能如此没有人性?

“怎样,您不信吗?”黄侓眯着眼睛,随手从旁边取出一叠纸来,一边道,“这些全部都是董事们手写的,希望我接掌集团的推荐信。其实本来不需要的,可是谁让父亲一直昏迷,无法醒过来呢?我只能请他们证明我的实力。”

躺在床上的黄董事长不说话,不用想也是瞪着眼睛看床边的儿子的。

黄侓自说自话:“生气了是吧,您一定想着,怎么我和曾经不一样了,那个孝顺的孩子去了哪里了,怎么现在的儿子完全不是曾经的那个了?是吧?”

黄侓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那是因为,我知道了自己身世的秘密。”

窗外的黄健陡然睁大了眼睛!

什么秘密?

大哥不就是大哥吗,他会有什么秘密?

病床上的人忽然动了起来,似乎非常惊讶,而且看起来想要挣扎着起来的模样。

黄健捏着手心,思忖着自己要如何进去,不被发现。

黄侓在讲故事,讲述自己的故事,同样也是在讲述黄董事长的故事。那是个非常久远的年代,意气风发的年轻男子,爱上了一个美丽的舞女,顺理成章地他们在一起了。

听起来是个非常美丽的故事。可是故事的结局却不那么美妙,他们相恋,准备结婚,而且这时候舞女已经怀孕了。

婚礼一切准备的齐全,如期举行。可是婚礼上的新娘却换了,并不是曾经的那位舞女,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富家千金。

婚礼曾经一度闹得沸沸扬扬,可是又很快地被压了下去,再然后,男子和富家千金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当然她还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故事的主角自然就是黄董事长,那位富家千金是黄健的亲身母亲,可是不是黄侓的,当初传言的双生子也不是真的。她只生了黄健一个儿子,而黄侓真正的母亲正是那位被取代了的舞女新娘。

这同样是一个负心薄幸男人的故事。

故事讲到了最后,黄侓几乎是红了眼眶,他指着床上的人问:“大少爷?我的确是大少爷,是你和舞女的私生女!你给我的,不就是施舍的吗?尽管你疼爱我,可是心里最爱的还是你亲生的、名正言顺留下来的孩子吧!”

“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你非常震惊对不对?你抛弃了我的母亲,你丢弃了我,最后如果不是母亲死了,你不会把我抱回来,对不对?抱我回来,养我长大,只是为了你不愧疚!是不是?”黄侓声音越发大了,满眼都是愤怒。

故事讲到了这里,黄侓的所作所为已经有了答案。

而为了今天,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努力,今天是最后一战,是最后摊牌的时候,也同样是一语定乾坤的时候。

他不会允许一点的失误,也同样没有失误。

今天的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其中包括自己身份的袒露。

黄侓似乎是接了个电话,脸上露出了非常震惊的表情,他本来想看着的,可是似乎又不得不走,所以只能吩咐人守着这里,不许任何人进来。

黄侓匆匆地走了。

许久之后,黄健定了定神,爬到旁边的病房外,刚巧看到了一位医生在为病人诊断,他当机立断偷偷地从一侧的窗户上爬入,从背部将医生击昏过去,在病人震惊中,他说声抱歉,同样将病人击昏过去。

黄健快速地换上了医生的行头,将他塞入床底,戴好口罩,自然而然地从病房走出,走去护士站,和护士交代了几句。

黄健眼角的余光看着父亲的病房门口,四位保镖严阵以待。

黄健在等,在等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进去。

“张大夫,11号房该查房了。”一旁的护士提醒道。

黄健点头致意,抱着病历本走到了11号房门口,保镖搜身检查病历本,他的心提了起来,得到一句可以进去了以后,他装模作样地走了进去。

关上房门,黄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病床前,看到了病床上一张陌生的脸,面色红润,根本不是有病的样子。

黄健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不是父亲!

第二个念头就是上当了——

可是已经不给他机会了,病床上躺着的人睁开眼睛,一锋利的匕首已经指了他的喉头!

而后脑上冰凉的触觉在,赫然是枪口。

黄健无法转身,也无法动弹,心里拔凉的。他已经非常小心了,怎么还会被发现呢?

去而复返的黄侓声音传来,声音有些嘶哑:“亲爱的弟弟,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父亲在哪里?”不回头,但是也能说话。

“哦,他是你的父亲,却不是我的。”黄侓讥笑一声,“亲爱的弟弟,让你见父亲,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大哥!”黄健的心一沉,几乎是嘶吼的,“他也是你的父亲,你怎么可以这样?”

“大哥?我算事哪门子的大哥,刚刚我说的话,你又不是没听到,我是个私生子,私生子——”黄侓自嘲。

“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黄健怎么也想不明白,大哥怎么会算的这么准。

如何知道的?

“我要保证万无一失,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来,什么时候会受骗。所以呢,刚刚的台词,我是一次次演练的,刚的情景我重复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有人进入这个病房——”黄侓现在倒是很有心思解释。

“不可能!你怎么知道?”黄健不可置信。

“为什么不可能,为了今天我准备了几十年哪,自然每一步都不能错,也不会错。”黄侓漫不经心,“守株待兔可以百分之百的捉住你,我为什么不呢。曾经的故事,对父亲的虐待,我的离开,这才能完全让你上当,放心地装作医生走进来。是不是,我的亲爱的弟弟。”

黄健慢慢地扭头过去,看着黄侓:“你这么做,是做给父亲看的?”

既然病床上的不是父亲,那么就一定是做给他看的,大哥的目的是整个集团,那么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展示自己的智慧和才华,尤其是这是最后一战,更会做的漂亮。

他会让所有人看到,无论怎样他都是最合适的集团继承者。

“果然是弟弟,被你看穿了?”黄侓的声音是带些得意的,这么成功,几乎被他玩弄于鼓掌中的计划,进行的越顺利,他成就感越大。

顺利夺得自己想要的东西算什么,一点都不刺激。

他更喜欢算无遗策,意外都算的准准的,一点遗憾和不完美都不留,每一步都精心设计,每一步都让他非常满意。

“当然!他一定看的非常开心,哪怕不情愿,也要情愿地放权给我。”黄侓一字一句道,“无论从任何一方面,我都会是合适的选择。你瞧,道义,我是他辜负女人的孩子,自然要偏爱一些,继承人的位置给我,并没有什么不妥。从能力上看,我完美无缺,完全可以胜任公司,带着公司走向更好的明天。而亲爱的弟弟你——”

你就不一定了。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你都是不合格的。离我相差甚远,哪怕是父亲真的让你接管集团,你都会在我的阴影之下,无出头之日。

“既然我已经在你手中,可以让我见父亲吗?”黄健低头半晌,忽然抬头看黄侓,恳切,“让我们父子叙叙话?”

黄侓大笑,人和事情已经完全掌握在他手中,见面又什么不可以?反正,这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他要让‘父亲’当着黄健的面儿,当着所有董事的面儿,亲自心甘情愿地任命他为新董事长。

“当然可以。”黄侓拍拍手,一堵墙开,几人推着一个轮椅走了过来,那轮椅上坐着的赫然就是刚刚苏醒,尚且苍白的黄董事长。

他一抬头就看到了被枪指的儿子,一惊:“健儿!”

黄健鼻子一酸,泪如雨下:“父亲。”

“都别动哦,否则我的枪可是不认人。”黄侓望着黄董事长,眼神冰冷,“我的故事,你在隔壁也听到了,如何,我的表现很不错吧。你说,我一直很好,一直属意我继承集团,为什么就一直不让位呢?”

黄董事长老当益壮,哪怕病中也自有老将气度,他看着黄侓,不说话。

黄侓笑了笑,也没指望他回答:“很奇怪吧,我也奇怪,所以我曾经问过苏董事,他说您哪根本就没有想要把集团交给我的意思。遗嘱也早就立好了,是给黄健的,一直说要将集团留给我,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更是激你儿子的争斗心,磨砺他,让他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集团掌舵人。”

“都被你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说了。”黄董事长有些虚弱,话也有些懒懒的,闭着眼睛叹了口气。

“大哥。”黄健开口了,他一双眼睛里是沉静,完全看不出被挟持的模样,“集团有能力者守之,我从来没有和你争的意思。”

黄董事长睁开眼睛,看一眼黄健,终于还是无奈地叹息一声:这个儿子,还是不成器啊。

“哦?”黄侓冷笑,“你不屑和我争吗?”

“不,你争不过我。”黄健一反之前,口气张扬且霸道,“你没有我的能力!”

黄侓登时变了脸色:“不可能!”

黄董事长身体颤了颤,可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你说,董事们认可你的能力,那好啊,简单,我们就在这里开一个视频会议,比试一下,让董事们和父亲评论下,到底谁更有能力。”黄健言辞灼灼,寸步不让,“你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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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小剧场:

一年端午。周同学和佳佳已经成婚,且有小周同学出生了。

民间有端午节为小孩绑五色丝线的习俗,名端午绳,辟邪保平安。不过小周同学的端午绳是佳佳亲手编的。戴在小周同学手上脚上漂亮极了,小周同学吃着拳头,找爸爸炫耀。

于是周同学吃味:我也要!

佳佳怒:你和儿子比?

小周同学笑的开心,比划着自己的端午绳,得意洋洋。

周同学各种手段都使尽了,终于从媳妇手中得到了端午绳,左看看右看看,喜欢的不得了。

姜婉婉和刘志鹏带着儿子来,小刘弟弟挥着手,得意地炫耀着端午绳:姐夫你看,好看吗?

周同学同样挥手,努努嘴,示意自己的手腕上也有。

小刘弟弟拉拉妈妈的袖子:姐夫没长大吗,还要妈妈系端午绳?

大家端午安康,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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