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云竺国。
紫鼠长衣裹挟着少年的困意。
正值深秋。
他一步踏入大殿,元气灌注全身,一拳轰在了神像上。
“你疯了吗,这可是神明的雕像!”
神使惶恐的吼叫着。
他是大祭司,云竺国有四种人,祭司拜菩提,不在乎世间权利,为神最高,却是地位最高。
其次为帝王,他们拜地藏,凡人与奴仆若敢违命即刻入地狱,不从帝王命者,不得脱身轮回。
凡人,苦难求生,拜金蝉子,世间有智慧,他们要孜孜不倦去寻求活着的意义,但要遵从祭司,帝王之命。
奴仆,他们相信,此生就该是受难的,因而祭拜弥勒,他们坚定的相信,来生一定能生存在极乐世界。
这一年来。
陶小盆从中土而来,从江湖起家,用肉体凡胎在不到一个月内修炼出内外暗劲,次月内力浑然,三个月真气贯全身。
半年时间,真气蜕变为元气,踏入元气武道!
他只身离开中土,投身于云竺国。
仗着元气武道的力量,他几乎是横扫,偶有阻挠也很快得以晋升。
作为一个尽数舍弃肉身,选择点燃神火来存活的神明,他们第一次发现。
元气武者身上有着一种奇异的精气神。
这精气神让他们这些鬼神难以接近。
如此一来,陶小盆仗着双拳横行在此间,见一座庙踢一座,他在逼迫四位旧神出现,可这几位明显是遮遮掩掩躲着他。
此刻。
云竺上空,神国。
菩提,地藏,弥勒,金蝉子忧愁的齐聚一堂。
“赊盆氏自转身以来,仗着元气横行四海,他也是欺压吾等在中土的香火不多,认定这云竺国的寺庙更为重要,誓要欺压吾等!”
“此事不可着急,元气乃是生命之力,吾等舍弃肉身太晚,神火又对你我排斥,不能再出差错。”
“如何是好,谁又能料到,凝聚了神火,虽可享受香火,却要听那些信徒日日夜夜的祈祷,他们哪来那么多破事,神火乃是吾等本源,其声音根本就无法抵消。”
“最可恶的香火有毒,人类不仅会贪婪的祈求,这香火更是掺和了私念,日夜餐食吾等的神魂,总有一天要被扭曲了本相!”
四神顿首叹息,一开始凝聚了神火还好,做什么都顺风顺水,只是不能踏入中土,好在弟子自由前往,也让他们增加了不少香火。
谁能料到,谁见越久,越是可怕!
先是他们的神魂上多了一层神衣,这衣裳来自于凡人的心中所想,香火所念。
原来,随着寺庙越来越多,本该千变万化的他们,并无本相的神灵,被人们心心念念,以信仰与香火之力强行固定了本相!
该死!
说来气人,更加可恶的一点在于,香火之毒根深蒂固。
人类的祈求,贪婪根本就不可能靠着一两次点化就满足。
他们的贪痴嗔越来越多,堆砌着如同毒药一般,包裹住神魂,开始不断浸透。
贪痴嗔啊,本该是早已舍弃的毒气。
如今却再也无法舍弃。
身为神灵所做一点一滴都牵着众生信仰之力。
不是他们当真抵不过一个元气武者,神魂与元气各有各的强大,单从体量来看。
神灵几乎无所不能,而元气武者实在是蝼蚁一般弱小。
阻挡他们的不是陶小盆这一身元气,而是众生信仰!
“这锁链是摆脱不了的,自从水火祖巫那一战后,神秘的资源就随之消失,我们早已是穷途末路。”
金蝉子苦笑,他白衣如雪,智慧相令人心生敬仰,眉间一点红,可这并非他本相,只是众生以信仰与香火裹挟。
他抬手间,双手有无形的锁链将他拖拽住,他试图踏出一步,双足也被锁链拖拽。
那是苍生都他的信仰!
正形成无限的锁链束缚他,时时刻刻侵扰他神魂,有时,金蝉子会想,自己有一天会不会被众生的信仰彻底磨灭,成为他们想象中的那个金蝉子。
前些年,他们凝练神火之后,中土的神庭曾有伏羲神帝派来的神明,对他表示祝贺。
毕竟也算是成为了一家人,只不过分有了远近的差别。
他不敢相信,那位在舍弃肉身,凝练神火前曾有金仙实力的旧神,竟完全失去了本真。
金蝉子彻夜苦读来自中土的典籍,这才在字里行间发现,原来是“香火”二字。
那位神明,昔日在不撕破脸皮前,还彼此称之为道友的旧神,作为最早一批的凝练神火者,彻底被香火之毒给毒死了。
作为可怕的是,神明被香火毒死了并不会死,他们反而会蜕变为众生心中所想,寺庙雕像所化,香火之毒所染,这三者融合的样子。
一样会说话,会还愿,会推杯换盏,只是他还是他吗?
“已至夕阳,吾不得不回幽冥。”
地藏道人面露难色,他周身有十八条锁链,其上皆为苍生的信仰之力。
按照神话与云竺典籍记载,每当幽冥来临,地藏便会在幽冥开始约束万鬼,将那些不听从君王之名,祭司之言的人捉去冥界惩戒。
“唉~”
菩提无可奈何,他也动手不得,按照苍生的构想,他是无上智慧与超脱,从不与人为恶,的人怜悯那些在凡尘受苦的凡人。
好嘛,这信仰之力还没强到助他超脱,更没给他无上智慧。
反而让他没有了出手的可能,一旦想要出手就会被数万条锁链撕扯住。
“哈哈哈哈哈哈!”
弥勒道人大笑不止,他不想笑,可他不得不笑。
典籍将他构造未从无忧愁,欢笑快乐,也能给那些受苦者幸福的存在。
有时,他痛苦却要被迫的笑;有时,他会忽然失忆,醒来后才知晓他刚才晓得忘乎所以。
世上奴仆苦难者最多,也就是说,弥勒道人的信徒多不胜数,他已接近那位失去自我的神明。
“你到底要做什么,赊盆氏,你我远日无仇,今日无怨,如何要坏我庙宇,伤我信徒!”
倒下的神像开口。
正是金蝉子。
他在不打算动手之后,以世人所理解的智慧法相出场,明明气得要死,还是要按照设定去慈悲为怀。
“当然是让你们主动出现。”
陶小盆坏笑着注视着他。
“果然,你们都有自己的人设,原本是为了获得更多信徒而在神话典籍中编造出自己那无限伟岸的形象,没想到信仰之力没有让你们成为无敌的创世古神,反而不得不按照世人的约定形事。”
金蝉子不动声色,慈悲道:“你受知见障,贪痴嗔最毒,何不追寻智慧,到达彼岸,脱离苦海?”
他本不想这么说,可他编造出来让众生相信的《金蝉子》里就这么写着,凡遇到不信者,必回耐心引导。
着实,我坑了我自己。
“我知道你身不由己,待会我说什么,你点头为答应,摇头为否。”
陶小盆认真的注视着眼看光明,慈爱,无所不能的神明。
许久。
金蝉子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