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白祁轻轻地叫着。
苏晓月冷着脸纠正他的称呼:“你叫错了,我不是你的二姐。”
白祁垂眸,有点难过,有点不堪地扯着自己的衣摆,显得不知所措。
见他这副样子,苏晓月板起了脸,转身往回走,冷冷的话丢到白祁面前,“如果你想站在这里给我看门,我没意见。”
“不,二姐,你能给我五分钟的时间吗?”见到苏晓月又要回到办公室里去,白祁急了,顾不得害怕抢上前几步,伸手去拉住苏晓月的手臂,苏晓月就像他的手有毒似的,他才拉到她的手臂,就被她用力地甩开了。
转身,苏晓月冷冷地瞪着他,“说了,我不是你二姐!”她没有兄弟姐妹,她妈只生了她一个!
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她恨,恨他们的存在毁了她的家。
白祁是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也很单纯,却抹不掉他是周静芸所生。她这辈子最恨的女人便是周静芸。爱,能爱屋及乌,恨,也能恨屋及乌。
她对白祁便是因为恨着周静芸,恨着白振宏,从而怨着白祁,不承认两个人的姐弟关系,不想给白祁好脸色。特别是看到白祁那纯净的样子,她就心湖翻滚,恨意难平。
曾经,她也是个单纯的孩子,却在十岁那年被亲生父亲狠狠地撕毁了她的单纯。
白家人如此保护着白祁,不让白祁受到一丝的污染,不觉得太好笑吗?
“二姐,爸说了,你就是我的亲二姐,永远都是我的二姐,大哥也说过,你是我的二姐。自我懂事起,我就知道你是我的二姐,我不知道你与爸他们发生过什么,我只知道你是我的二姐。”
白祁一口气说了一大段的话。
说完后他还热切地望着苏晓月,那眼神满怀期盼,是希望自己的一番话能感动他的二姐,那眼神又满是委屈,明明就是自己的二姐,骨肉相连,二姐却不肯承认他是她的弟弟。他知道家人对二姐做过了一些事情,报纸的猜测报道都说父亲当年是为了财产,所以对外宣称二姐已亡,财产纷争导致父亲与二姐反目成仇,从而让二姐恨极了他们一家人。
如果要还债才能让二姐原谅他,承认他,他愿意替一家人还债。
面对着白祁这种满怀期盼又委屈的眼神,苏晓月磨了磨牙,很想再次冷声回吼着白祁,她不是他的二姐,话到嘴边却成了阴阳怪气的讽刺:“你家那个老头真的是这样说的吗?他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他可是在新闻发布会上当着那么多的来宾,那么多的记者说过我不是他的女儿,说我是贪图你们家的地位,意欲攀亲好抬高地位的心机婊呢?现在这样对你说,打自己的脸打得啪啪响,痛吗?”
白祁的脸倏地白了起来。
苏晓月的讽刺还在继续:“你后来又说了什么?要是在你的心里,我一直都是你的二姐,你后来为什么不敢坚持到底?为什么要改口?”
白祁的脸色更白,他那天一开口就叫了苏晓月做二姐,让媒体得到证实,苏晓月就是父亲的女儿。后来在父亲的眼神要求下,他还是改了口,说自己认错了人……
十五年的岁月里,他自认没有伤害过二姐,现在他发现了,他伤害过二姐,就在新闻发布会的那一天,他不敢在媒体面前坚持承认二姐的身份,就是对二姐最大的伤害。
“对不起。”
白祁轻轻地说出三个字来,神情却是痛苦至极,因为他发现自己也成了伤害二姐的人。
他不想伤害任何人,偏偏却伤了他一直想亲近又很喜欢的二姐。
苏晓月见他那般痛苦,她的心亦是痛苦不堪,别开脸,她没有看白祁,冷冷地说道:“伤害已造成时,说再多的对不起还有什么用?对不起就能让伤害消失吗?”
“二姐,对不起,我知道对不起三个字没有什么用,至少我知道我错在哪里,我会改的,我一定会改。”白祁急切地辩解着,下次再有那种场合,他一定坚持到底,是他的二姐就是他的二姐。
苏晓月望着远方,还是没有面对他。
她虽然慢慢地平息自己激动的情绪。
有只已经长成大人的手,小心翼翼地轻扯着她的衣摆,白祁小心翼翼地说着:“二姐,你站了那么长时间,脚会痛吗?你的脚真的好了吗?我给你带了很好的药来,是我买的,我去药店问过,用什么药最好,我就给你买了什么药。”苏晓月的脚伤是好转能下地走路了,还需要每天上点药。
她站的时间长了,走的路多了,脚底依旧会隐隐作痛。
樊少明要求过她,不准站着,不准多走路,有什么事打电话让别人到她的办公室来就行,要她坐着办公。
苏晓月转过头来。
白祁连忙从他的裤袋里掏出很多药膏,一边掏一边说道:“我特意换了一条袋子很多的裤子,袋子多又深,能装很多药膏。”
苏晓月瞟一眼他那条至少有四个袋的裤子,都是鼓鼓的,刚才她还真没有留意到他的衣着,此刻看他不停地从裤袋里掏着药膏,才注意到他的衣着。
白祁一共掏了十几支的药膏,都是治疗跌打伤的。
他双手捧着那些药膏小心翼翼地递至苏晓月的面前,那双澄澈的黑眸子期盼地望着苏晓月,小心翼翼地说道:“二姐,他们都说这些药膏功效很好的,你试试吧。”
苏晓月挤出一句话:“老鼠哭猫假慈悲。”
白祁澄澈的眸子立即染上了受伤。
他敢说他对二姐的关心是真的,绝对没有渗着假。
脚底是真的在痛。
苏晓月回到办公室里坐下。
白祁就这样捧着那些药膏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望着苏晓月。
虽然苏晓月拒绝了他的关心,拒绝了他的好意,他还是希望二姐能上点药。
瞟到白祁那副样子,苏晓月冷声说道:“把药收起来,我不会用你的药,你别让药店的人骗了,真那么好用,受伤的人还需要上医院吗?”
“可是……他们不像骗子。”
苏晓月冷笑,“骗子会在脸上写着‘我是骗子’的字样吗?有些人就是人面兽心,表面慈爱有加,实际上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她骂的是白振宏。
白振宏就是人面兽心的代表,不,比禽兽还不如。
白祁听出苏晓月真正在骂的是他的父亲。
他想知道二姐对父亲的恨,对他们一家人的恨,到底是怎么来的。报纸上的报道不够详尽,应该说是全凭猜测,他想知道真相,真正的真相。
被家人刻意隐瞒了十五年的白祁,忽然间就鼓起了勇气,大步走进了办公室,在苏晓月的面前坐下,苏晓月推推眼镜,有点意外这个胆小的孩子突然间就敢大步地走到她的面前坐下。
她冷冷地看着他。
白祁把那些药膏摆到桌子上。
不管二姐收不收下,这都是他的关心。
“二姐,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总是对我黑口黑脸的,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恨极我们,是什么过往让你与爸反目成仇?”
白祁望着苏晓月,轻轻地问着。
这个问题他问遍了自己的家人,他们都没有告诉他。
问苏晓月,她会告诉自己吗?
他真的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本是父女的两个人成为仇人,真的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二姐一直不待见他。
要是不知道原因,他怎么改正过来?
苏晓月回望着他,姐弟俩四目相对。
良久,苏晓月冷声问着他:“你真想知道?”
白祁点头。
苏晓月便笑了,笑是讽刺的笑,是冷笑,“你爸妈对你还真不是一般的疼爱呀,舍不得让你受到污染,他们做过的阴毒之事也不让你知道半点,你是个很幸运的人,十几年的岁月都是在幸福中度过,无忧无虑的,在你的世界里,四周一片洁白,纯洁得像刚飘下来的雪花。”
白祁不说话,苏晓月的话没有说错。
在他的世界里的确一片纯净。
“曾经,我也是生活在那片雪花之地里,不受半点伤害,是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宝,父疼母爱的。”苏晓月的声音渐渐地变得飘缈起来,陷入回忆中的她,带着点点的笑,那点笑的背后却藏着无尽的伤痛。
白祁静静地听着,等着她往下说。
“我跟你说个故事吧,有对夫妇,他们很有钱也很恩爱,后来妻子怀孕了,夫妻俩很开心,满怀期待着孩子的到来。十月怀胎,妻子总算要分娩了,可是随着孩子的到来,妻子却面临着死亡。在医生的紧急提议下,丈夫想都不想就同意了医生的建议,妻子最终被救回来,但她以后都不能再生育了,于是乎,这对夫妻俩便只有那个孩子,孩子是个女娃儿。”
苏晓月顿了顿后,又继续说着:“这对夫妻俩毕生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疼在心尖上,简直就是捧在手心里怕摔着,含在嘴里又怕融了。在他们那个年代里,世界还没有变得花花绿绿的,他们的女儿养在深闺里,养成了古代的大小姐,大门不喜欢出,二门不喜欢迈的。而那对夫妻俩也没有意识到女儿这样是与社会脱节,不知道社会的凶险,不懂人情世故,还觉得女儿长年待在家里更加的安全,不用担心被人绑架勒索的。他们承受不起那样的惊吓,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他们不能让女儿有一丝一毫的损失。”
她的外公外婆对她的母亲,疼爱是真的很疼爱,爱之如命,可他们在教育母亲的这一点上却不正确。不是说养在深闺就是千金大小姐的,时代在进步,世界每天都在变化,与社会脱节了,是很难在复杂的社会里生存下去的。
那个年代的人是还很纯朴,但也有人心不诡的。
人心是最难捉摸的,它会变,千变万化。
像白振宏就是那种人心不诡之人。
“他们很有钱,很多家业,可是他们的女儿过于胆小懦弱,很难接管家业的。于是夫妻俩想到了招婿上门,找一个能干的女婿帮着女儿守住他们的家业。当然他们也不会随便找一个男人做女婿,他们是精挑细选的,并用很长时间来观察,最后锁定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比他们的女儿大了一轮,在他们的安排下,他们那个极少走出家门的女儿,很轻易就爱上了那个优秀的男人,那个男人对他们的女儿也是温柔体贴的,再后来两个人结了婚。”
苏晓月苦笑起来,外公外婆精明一生,到头来还是看走眼了,被白振宏骗得好惨。
“婚后一年,他们拥有了他们的孩子,也是个女娃儿,一家人都把这个孩子当成掌中宝疼着爱着,小名就叫做宝贝,意为他们的宝贝。喜当爸的女婿请了很多保姆,很多保镖来保护他的娇妻爱女,也不肯轻易让娇妻爱女曝光,以至于外界的人只知道他是女婿,却没有人看到过他的妻子,他的女儿。别以为这是他真的在保护娇妻爱女,那一切不过是做戏,是有阴谋的。”
说到这里苏晓月咬牙切齿的,“在那个孩子六岁的时候,她的外公因为感冒,本来是很容易好的感冒,却医治了一个多月都没有好转,最后还死于诱发性的哮喘病。外公的死对她外婆以及她母亲的打击最大,她母亲还没有从丧父的伤痛中恢复过来,她外婆有一天吊死在房里,她母亲只觉天都塌了,接二连三地失去了至亲。一直被父母丈夫保护在深闺中的母亲,承受不起这样的打击,好在还有他在身边安慰着,还有个宝贝女儿陪伴着她。”
“她以为她这辈子只能依赖着她的丈夫了,谁知道她的枕边人才是个恶魔,她的父亲是被她的枕边人联合他人下了药,诱发哮喘病而亡的。她的母亲也是被她的枕边人诱惑着自杀,肯定也下了药,让她的母亲神智不清不楚,只想追随死去的丈夫,才会走上自杀的路。就连她也难逃毒手,她一心爱着的丈夫让人往她的饮食里下了那种吃多了就会让人神经错乱的药,两年后,她疯了。”
苏晓月别开了脸,提起一次往事,就是往她的伤口撒一次盐,揭一次她的伤疤。
“她被送到了精神病院接受治疗,两年后,本来有所好转的她,却莫名地爬上了精神病院最高的楼层纵身跳下来,当场摔死。她的死也不是自杀,是她的丈夫见她的病情在好转,派人把她拖上楼顶,把她推下楼摔死的。她一家人除了她当时年仅十岁的女儿还活着之外,都死于那个男人的手里。那个男人害死了他们后,就把女儿送走,对外宣称病亡,然后光明正大地继承了所有财产,三年后风风光光地迎娶了他真正爱着的,青梅竹马的恋人为继妻,后来他们还生了一个儿子。那个儿子便是你,那个被送走的女儿便是我。”
苏晓月说完后,冷冷地望着白祁,冷冷地说道:“这便是我为什么恨你们的原因。”
白祁错愕,他怎么都想不到真相如此的残忍。他最敬重的父亲原来是谋财害死的阴毒之人,他不敢相信,他不敢相信。
眼圈开始泛红,白祁哭了。
二姐所经历的一切,让他难过,让他心酸,他哭。
父亲的丧尽天良,泯灭人性,让他不能接受,让他难过,让他愤恨,他哭。
在孩子的心目中,父亲的形象总是高大的,就像一棵大树一样,替他们遮风挡雨,守护着他们成长,当父亲的形象受损了,就等于是那颗大树轰然倒下,让他们措手不及,让他们无法接受。
白祁便是如此。
他无法接受自己的父亲是那样的人。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妈,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你妈的一份功劳,你说我能不恨他们吗?能不恨你们吗?你知道你的单纯,你的幸福是建立在哪个基础上吗?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你没有对不起我,你也被保护得很好,可我也无法接受你这个弟弟,也无法坦然地温和地面对你。看着你的无忧无虑,看着你的幸福,就等于是拿着刀一刀一刀地划伤我自己。你说得也对,我们是姐弟,拥有同一个父亲,可那个父亲是如何做的?他害死我所有至亲,把我苏家的祖业捧到你母亲面前,捧到你们的面前,给你们丰衣足食,让你们过着公主少爷的生活,而我呢?他无数次要我的性命,虐待我十八年,都是他的孩子,一个被虐待得无数次在鬼门关里转悠,一个被捧上了天,疼入骨,白祁,你说我怎么面对你?”
苏晓月也红了眼。
以为她不想要兄弟姐妹吗?
以为她想这样对待眼前这个纯真的孩子吗?
血海深仇让她真的无法坦然地面对唯一的亲弟弟。
绕是血脉相连,一父所生,她都无法面对,只能用冷冰冰的态度。
面对着白祁,她只会更加的痛苦,更加的心酸。
白祁泪流满面。
他懂了。
他终于懂了。
为什么二姐见到他的时候总是冷冰冰的,原来他的父亲害死了二姐的亲人,他无法想像当年还是个孩子的二姐,得知真相时,是如何承受的。
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伤害至此,谁能承受得起?
二姐恨他们是应该的!
可笑的是他的母亲,他的大姐竟然还会怨恨着二姐。
试问他们还有什么资格恨着二姐?
谋夺了二姐的家财,害得二姐活着却说是死了人,他们该对二姐充满愧疚的,该想着怎么去弥补对二姐的伤害,而不是厚颜无耻地伤害二姐,怨恨着二姐,二姐哪一点对不起他们?
“你,走吧。”
苏晓月淡淡地说了一句,话里带着哽咽。
白祁慢慢地站了起来,泪眼看着苏晓月,嗫嚅着想说什么,喉咙却被堵塞得厉害,什么都说不出来。他难堪地转身,脚步如同千斤重,他不知道自己花了多长时间才走出校董办公室的。
他就那样,带着泪,无视所有人诧异的眼神,麻木地一步一步地走着,他的世界崩溃了。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家里的人都瞒着他,不让他知道一切,原来真相太肮脏,真相太残忍。
很可笑。
他的家人竟然怕他知道那些肮脏的过去,尽可能地让他成为一个善良的人。太讽刺人了,二姐讽刺他是对的,都是对的……
“小少爷?”
陪着白祁来校注册的两名保镖见到白祁惨白着脸,泪流满面,似是遭受到极大打击,惊得脸色大变,迎过来关切地叫着。
白祁像是没有听见他们的问话,他的耳边一直回荡着苏晓月说过的那些话。
倏地,他撒腿就跑。
他觉得他面对不了这些熟悉的面孔。
“小少爷!”
两名保镖见到白祁撒腿便跑,像疯子一样,穿出了校园,跑到外面去,一路上差点被车子撞到,吓得他们也赶紧追去。
白祁跑得飞快,校门口又是车多人多的,很多家长带着学生来注册,眨眼间,白祁便不见了踪影。
两名保镖追掉了白祁,赶紧打电话给白振宏,向白振宏报告白祁的异样。
苏晓月在白祁走的时候,起身走到办公室外面的走廊上看着白祁离开,白祁疯狂地穿过校园的身影,让她泪如泉涌。
白祁纯真的世界被她亲手撕毁,她却没有痛快之感,有的是无尽的心痛,无尽的怨。
如果白枫兄妹不是白振宏亲生的,那么白祁便是她唯一的手足。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白家最后一块纯净之地,她对他冷若冰霜,他依旧亲切地叫着她二姐,她对他怨恨至极,他还是叫着她二姐。
今天的她终是砸烂了这个孩子的纯真,如同十八年前白振宏砸烂她纯真世界一样。
十八年前,她崩溃。
十八年后,她的弟弟崩溃。
亲亲手足相见如同仇人,都是白振宏造的孽。而她也无法像个圣人那样,坦然地面对白祁,不管他有没有错,无辜不无辜,她对白家的恨终是牵扯到他的身上。
白振宏,你当年那般狠心无情地谋财害命,可有想到过今天这个结果?
苏晓月极力地眨去了泪水,转身回到办公室里,坐在椅子上,她给樊少明打电话。
樊少明以为爱妻想他了,接电话那叫做一个飞快,谁知道电话接通了,传来的却是爱妻带着哭腔的声音,顿时他的心就揪了起来,着急地问着:“晓月,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少明……”听着丈夫关心的话,苏晓月眨去的泪水再度飙出来。
其实她不喜欢哭,总觉得哭是弱者所为。
可她抑制不了此刻的波动情绪。
她也抑制不了那夺眶而出的泪。
哭吧,哭吧,哭并不是罪。
不哭的人,是未到伤心处,到了伤心处,谁都会哭。
“你先别哭,发生了什么事?”樊少明整个人都自椅子上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收拾,心急地绕出了办公桌,匆匆地朝办公室外面走去,“我马上去,你别担心,别怕。”
连发生了什么事他都还不知道,就是一心安抚着她的情绪。
他的女人他清楚,能让她哭的必定是大事。
是周华昌找到她,勾起她的伤心事吗?
被冤枉的周华昌还没有到达英才学校呢,苏晓月此刻的伤心难过与他无关的,他举双手双脚发誓,绝对与他无关。
“我想见你。”
苏晓月低泣着说。
樊少明已经走进了电梯里,他柔声答着:“好,我去,我已经在去学校的路上了,你很快就能见到我的,晓月,别哭,我不喜欢看到你哭,你一哭,我的心都碎了,我喜欢你笑,你的笑让人感觉很舒服。”
苏晓月想笑,可她笑不出来。
她就这样握着手机靠在椅子上,不再说话,也不再让樊少明听见她的低泣声。
另一端的白振宏接到保镖的电话,得知白祁哭着跑出学校,不知去向时,猜到苏晓月可能对白祁说了什么,立即给苏晓月打电话,可惜苏晓月的手机一直处于通话中,他打不进去。
他又给白祁打电话,白祁的手机却关了机。
白振宏也像樊少明一样,坐立难安了,他猜到苏晓月极有可能把自己过去做的所有事都告诉了白祁,白祁是他的小儿子,最小的孩子往往最受宠爱,他夫妻俩也真的最宠着白祁,就连白枫兄妹对这个小他们十三岁的弟弟也是疼爱有加,大家都舍不得让他受半点的委屈。
他们做着肮脏的事时,不约而同地瞒着白祁。下意识地维护着白祁的纯真,也是维护着他们在白祁心目中的高大美好形象。
就算到了如今,媒体的猜测报道满天飞了,他们都没有把过去的事情向白祁和盘托出。
如果苏晓月把一切都告诉了白祁,以白祁的性子,他哪能承受这般残忍的真相?
抄起电话,白振宏就给冷一去电,吩咐他带着人满城寻找白祁。
吩咐了冷一之后,他起身,大步地走。
目标是英才学校。
他知道苏晓月现在执掌着英才学校,处理着所有学校里的事务。
也正因为他知道她在英才学校,才会特意地叮嘱白祁去看看她,他的目的是想让这对亲姐弟能够拉近一点距离,以白祁的纯良,苏晓月的明是非,姐弟俩或许能化干戈为玉帛的。可他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女儿对他的恨如海深,用再多的泥土都无法把恨海填平。
就算他已有悔意,帮着把周华昌逼上绝路,让她有机会拿回属于她的一点东西,但,有何用?
他的悔,能让岳父母起死回生吗?
他的悔,能让前妻还魂吗?
都不能。
哪怕他悔得肠子变青,都抹不掉自己曾经做下的错事,他的双手早就沾满了鲜血,是他女儿至亲的鲜血,是多条人命的冤魂。
水清能洗手,但他的手怎么都洗不干净。
这血海深仇就算用上他的命去填,都填不平呀。
秘书见到白振宏走出来,张嘴想说什么,察觉到白振宏的脸色不好,心情很差的样子,她张嘴想说的话赶紧咽了回去。
最近这几天,总裁反复无常,经常会骂人。
全公司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都被总裁的反复无常整得终日提心吊胆的。别人还有回避之地,她是总裁的秘书,根本就没有办法回避。不管总裁发再大的脾气,她都必须硬着头皮承受着。
在办公室外面的保镖,默默地跟上了白振宏的步伐。
他们像绿叶一样衬托着白振宏这朵红花,衬出他如同帝皇的排场。
白振宏脚步匆匆又脚步沉重。
每走一步,他的脑海都在抽着,他不知道自己出现在苏晓月面前,苏晓月会如何对他?他也不知道他出现在她的面前,他该如何对她?
他去找她,又是为了什么?
质问她?指责她?
不知道,他觉得自己的心里头乱如麻,心脏就像在打鼓,咚咚地狂跳着,好像随时都会从他的嘴里蹦跳出来似的。
本是父女,想见面,竟然如同上刀山下油锅。
这个局面是他一手造成的。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走出来的,白振宏上了他那辆尊贵的轿车,身后的保镖井然有序地替他关上车门,上车,发动引擎把车开动。
以往,他会觉得高傲。
他是高高在上的大总裁,他出入有名车代步,有保镖护身,走到哪里都如同帝皇驾临,万民需要景仰他一样。
此刻,他却傲不起他那颗头颅了。
追寻半生,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追寻了什么,有什么意义?
------题外话------
白祁的结局亲们讨论一下,是呼他死还是呼他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