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这些秃驴最爱《华严经》哪句?\"向雨田踢着满地金锭,每块金砖表面都烙着\"功德无量\"的佛印。
他屈指弹飞某块金砖,击中梁上悬挂的青铜古钟,轰鸣声里飘落数百张当票,\"是'心如工画师,能画诸世间'——所以他们把活人生魂绘成壁画颜料。\"
苏恒的剑气掀开佛坛锦缎,露出下方整块血玉雕琢的八宝功德池。
池底沉淀着厚厚一层金砂,细看竟是融化的长命锁与百家姓铜钱。
池壁浮雕展现着\"佛陀割肉喂鹰\"场景,但那鹰隼眼珠却是活人炼制的傀儡核,爪下血肉模糊的躯体穿着六扇门制式软甲。
傅红雪突然挥刀劈开池中假山,太湖石裂隙里簌簌掉落发黑的碎骨。
他拾起半片头盖骨,指着边缘整齐的切割痕迹:\"菩提院首座去年展示的七宝佛冠,镶的是这种'天灵舍利'。\"
刀锋翻转间,骨片内侧浮现朱砂写的\"大业四年,崆峒派外门弟子赵三郎\"。
苏恒震碎《金刚经》纯金封皮,夹层里飘出八百张卖身契。
最新那张墨迹未干,写着\"永乐坊歌伎小檀自愿剃度\",鲜红指印旁还有未擦净的泪痕。
向雨田突然并指如刀刺入某尊罗汉像眼窝,拽出整卷硝制的人皮,绘制的《灵山法会图》里,诸佛坐骑皆是剥了皮的江湖名宿。
\"六年前被灭门的漠北七侠。\"傅红雪的刀鞘挑起人皮边缘,露出背脊处独门剑痕,\"他们说七侠走火入魔自相残杀。\"
刀气扫过西侧经柜,藏在《法华经》后的琉璃瓶叮咚作响,每个瓶中都悬浮着被抽离的武学精魄——惊鸿剑派的流云意、铁掌帮的碎碑劲,皆成佛前长明灯的灯油。
苏恒的剑气突然凝成实质,在虚空勾勒出烂柯寺百年罪孽图:婴儿骸骨铺就的朝圣路、少女魂魄编织的功德幡、武者精血浇灌的菩提树。
每道剑痕亮起时,都有对应的罪证从宝库各个角落共鸣飞出,在三人面前堆成九丈高的因果塔。
向雨田突然狂笑着祭出九幽魔幡,滔天黑焰裹住金山银海:\"秃驴既爱说红莲净火,本座便送他们真正的业火!\"
魔焰舔舐金佛时,那些庄严法相突然扭曲哀嚎,鎏金表层融化后露出内里挣扎的怨魂——皆是财富原主的生魂被永世禁锢。
傅红雪拖刀走过火海,锈刀在地面犁出百丈沟壑。
沟中渗出的血泉自动凝成《地藏本愿经》文字,每个梵文都在烈焰中爆开,释放出被超度咒镇压的冤魂。
某道生魂掠过苏恒身侧时,他看清那是江都城外施荷叶粥的老妪。
\"施主们造下如此恶业...\"残存的渡化佛音在火中凝聚成老僧虚影,却被苏恒一剑贯穿咽喉。
剑锋挑着半卷未燃尽的《大般若经》,经文字句在火光中重组,竟显现烂柯寺与魔门交易的账目——七月前镇杀的那些\"入魔高僧\",实是拒绝同流合污的真修。
当最后一尊金佛化作铁水,傅红雪忽然将七杀魔刀插入灰烬,刀身震颤着吸尽血煞之气。
\"我曾见过不少恶人血。\"他屈指弹刃,清越刀鸣震碎空中残留的梵唱,\"今日才知最脏的血,原在佛堂。\"
苏恒抬手接住飘落的经卷余烬,灰烬在他掌心重组成大隋皇朝正在追查的漕银案卷宗,失踪的八十万两官银印记,赫然烙在某个功德箱底层。
向雨田魔幡卷起漫天灰烬,在虚空铺成百里江山图。
图中每处佛寺标记都在渗血,最终汇聚成八个血字:魔佛不死,大盗不止。
他转头望向西方灵山秘境方向,眼中幽冥火暴涨三丈:\"苏小子,下次该去大雷音寺烧香了。\"
“还不是时候。”苏恒低语,“那秘境不好闯,还得再等等。”
……
大元皇朝。
大都城头的苍狼旗突然无风自动,哲别赤足踩进城墙垛口的积雪里。
“苏恒,本将终于等到这个机会……”
他背后蜿蜒三百里的烽燧台同时腾起黑烟,那些烟柱在苍穹之下扭结成可汗金帐的形状,城砖缝隙里渗出的血珠顺着脚踝爬上他赤裸的脊背——那是八师巴被斩首时溅在大元战旗上的帝师之血,此刻正在大元国运的催动下苏醒。
\"长生天收不走的人,本将用九幽黄泉来收。\"哲别咬断三根染着萨满咒文的箭羽,箭镞刮过弓弦时发出的声响,像是蒙赤行被苏恒剑气搅碎丹田那刻的惨叫。
大都城内十二万座佛塔同时震颤,塔顶镶嵌的夜明珠化作流萤没入箭矢,那是自忽必烈定都以来积攒的香火愿力。
弓弦拉开七寸时,护城河里的浮尸突然全部面朝烂柯寺方向。
这些三个月前还是大元铁骑的汉子们,此刻眼窝里钻出带着龙气的血藤,缠绕着将哲别脚踝与城墙浇筑成整体。
城墙砖缝里传来国运化龙的哀鸣,整座大都城的地基正在以每年缩减三寸生机的代价,将因果全部压在这支弑神箭上。
哲别右眼淌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苏恒的轮廓。
他仿佛看见那袭青衫踩着蒙赤行的头颅、摘走白马寺镇魔钟,钟声震碎大元南境十七座军粮仓;看见八师巴的无头尸身跪在草原深处,袈裟上的刺金经文正被苏恒的剑气逐字剜去。
弓弦再开三寸,大都太庙里供奉的历代可汗金冠同时炸裂,镶在上面的东珠化作流星雨坠向箭尖。
\"逍遥境初期也配斩我大元国运?\"哲别獠牙咬碎唇间鹰翎,那是他十六岁射落天山雪雕时获得的战利品。
箭杆上浮现出大元版图龟裂的纹路,幽州正在下雨,雨水却是从被苏恒劈开的地脉里喷出来的熔岩;草原在燃烧,火焰里飘着被剑气绞碎的萨满鼓皮。
……
苏恒踢开脚边半截降魔杵,烂柯寺最后一座舍利塔正在他身后缓缓倾倒。
塔身裂缝里渗出金漆般的佛陀泪,落地却变成带着腥味的血雨。
他随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金刚经》残页,纸页上的\"无我相\"三字正在被雨水泡烂——就像当日白马寺方丈被他斩碎金身时,袈裟上褪色的莲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