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敢问我为什么。”莫文恬怨毒的看着殷无尘,咯咯咯的笑了,“无尘哥哥,我那么喜欢你,可是殷君要杀我的时候,你竟无情无义,对我的境地视而不见。
我爱你啊,我把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了你,无名无份的跟着你,还为你孕育子嗣,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殷无尘的脸色彷如菜色,席间哗然声四起。
都知道皇长孙是殷无尘的侧王妃诞下的,却很少有人知道皇长孙的生母是莫丞相的嫡长女莫文恬。
席间,莫文恬抱着孩子出来时,那副弱不禁风,瘦得脱相的身子,愣是没让人认出她来。
“就为着此事,你就狠毒至此,下毒杀人?”
“哈哈哈哈,何至于此啊,殷无尘,是你殷家欠我莫家的命。”莫文恬笑得癫狂,“你殷家欠我的又何止是这十几条人命啊。”
莫文恬的目光从殷无极的脸上,移到殷无离、殷无恙再到殷无疏和苍舒韵的脸上,最后落回殷无尘身上。
“原本你们都该死的,都该死在今日的这场宴会上。苍天不公啊,苍天不公,你殷家欠了我莫家三百多条人命,我不过是来讨债的,我有什么错!”
“明明是你莫家谋逆在先,是你莫家罪有应得。”殷无尘据理力争。
莫文恬提着裙子步步上前,身姿笔挺,如雪中竹,压不折,弯不断。
众人才发现这大喜的日子里,她穿得极其的素净,头上簪了一朵白花,再无别的发饰。
“我以为她是因为还在守孝的缘故。”
苍舒韵看着那个一步步往前的人,她看起来是那样柔弱,可她却有着天大的勇气,为全家人喊冤报仇。
“你要干什么?”
殷无尘惊恐着后退,仿佛面前的人是索命的女鬼。
“你怕我?殷无尘,原来你也是会怕的吗?”
莫文恬回身,她小小的一个,站得也不高,可她俯视着底下的所有人。
“我莫家能有今天,也少不了诸君的助力,今日我赠诸君一杯酒,有请诸君下黄泉,为我莫家一族谢罪。”
在场的人皆青了脸,有中了毒还没清干净的人受不住,跌倒在地上,扶都扶不起来。
莫文恬站着,笑着,反身,双手卡住殷无尘的脖子,“无尘哥哥,你曾向我立誓,说要和我生同衾,死同穴,那你陪我一起走,好不好啊?”
“不……不……”
殷无尘挣扎着,侧眼看到不知何时站到旁边的林琳,他伸出手去,“琳儿,救我,救救我。”
林琳冷眼旁观着,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儿。
“自作孽,不可活。”苍舒韵说。
“小公子,我们不管吗?”
“你看有人管吗?”
宴厅还有几十个人,竟无一人上前去阻止。
影寒寻挠了挠头,见身边殷无尘的哥哥弟弟皆无动于衷,于是歇了多管闲事的心思。
那边,殷无尘的脸成了猪肝色眼看就要不成了,莫文恬当时喷出一口黑血,那血皆洒在殷无尘的脸上,春风得意的人此刻狼狈极了。
莫文恬的手松开,殷无尘有了空隙,深吸了好几口空气,随即站起来,一脚把莫文恬踢开,又不解气的踹了好几脚。
莫文恬仰倒在地上,向着殷无尘的方向伸手,口中黑血上涌。
殷无尘只顾着,喘气,一眼也不再看莫文恬。那纤细苍白的手腕终是无力的垂了下去,再无声息。
莫文恬,死不瞑目。
苍舒韵四十五度仰望天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莫文恬说得对,苍天当真是无眼。”
“她要杀的人也包括了你我,舒韵。”
“我佩服她,若是我,我不一定有她这样的勇气和魄力。”
从前的莫家嫡女为了情爱迷了眼,丢了心,失了自我。一朝梦醒,也是莫家嫡女莫文恬为了给莫家报仇,孤注一掷,设下死局。
她这一手,定要整个昭王府,皇族殷,朝臣,为莫家陪葬。
可叹,苍天无眼。
莫文恬一死,众人没有了问责的对象,又纷纷把矛头指向了殷无尘。殷无尘才刚刚死里逃生,又陷入了如此万难的境地。
昭王府的事情传入宫中,殷君震怒,大把大把的银子流出国库,抚慰死了主事人的人家,就连景国这边,也要了大笔的银子。
殷君最后估计也是气得太狠了,竟下令让人把皇长孙送到宫里去,而后派人查抄了昭王府,昭王府财产尽数充公。
这一查抄,又查出了大问题来,昭王府有许多不合规格礼制的物品,甚至储存着大笔的银子。那些银子拿出来,也能抵得上国库的四分之一了。
殷君怒极,又让人查这笔银子的来向,结果查出有大半来自于户部,再结合殷无疏贪污又消失的那笔赃款,殷君一下想通了其中关窍。
殷无伤从国库中拿走的那笔银子都到了昭王府,此事一出,殷君当即下令拿下殷无尘问罪。
与此同时,吏部尚书从昭王府接走了林琳,并向殷无尘提出和离。
原因是殷无尘在后院中养了大量的姬妾,日日耽于玩乐,醉倒在美人乡,竟对林琳这个正妃不管不顾。
数难并发,殷无尘一下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殷无疏往棋盘上放了一颗白子,黑子又被困死了一步。
“昭王府里,莫文恬下毒的事情也是在你的计划当中吗?”
“不是。”
苍舒韵往殷无疏棋盘上一瞥。
“虽不在我的计划当中,但不影响我推动我的棋局,莫文恬此举倒还给我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那接下来要做什么?”
苍舒韵还从未主动问过殷无疏这棋局的走法,他只知道殷无疏要谋那个位置,却不知道他每走一步棋是干什么,又意味着什么。
“接下来,你该向殷君辞行了,舒韵,你该回景国去了。”
“我走了,对你是利是弊?”
“当然是利。”殷无疏肯定道。
苍舒韵定定的看了殷无疏良久,殷无疏不闪不避,就任他看。
“好,既然你说是利,那我过些日子就让周钰向殷君递交辞呈。”
“此事宜早不宜迟。”
“我知道了,我明日就让周钰向殷君请辞,如此,可以了吗?”
“舒韵,我不是要赶你走。”
“我明白。”
他只是将要去往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还留恋着这个曾经对他而言就陌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