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舒韵在客栈房间睡了一天一夜,天亮时,一行六人启程前往景国。
这一次,他们走得很顺利,顺利得近乎不详。
三天以后,他们到了雪景两国的交界处,寻了一个茶棚暂时歇脚。
“今日傍晚,我们便可以进城了。”殷无疏说。
越往南,地势起伏越大,风景也越秀丽,苍舒韵在这其中找到了点从前家乡的影子。
“进了城,还有多久能到澜京。”
“三日吧,快马加鞭,舒韵,不能再拖下去了。”
安凌已经等不起了。
“怕是这城门不太好进啊。”影寒寻忧心忡忡的说。
越是靠近景国,他越是平静,全没了平日里的不正经。
“储君回国,谁人敢拦!”
“嗤。”
殷无虞轻笑了一声,这人惯常对人冷嘲热讽,殷无疏也不与他多加计较。
“守城的人是永兴王安歧,我听说安凌继位后,雷厉风行,手段狠辣,只留下了这个最小的弟弟,想来永兴王应该是个识时务的人。”
谁都没有接他的话,苍舒韵是一无所知,影寒寻和宫卿是知道得太多,藏得也深,殷无虞懒得参与,瑾瑜完全不在状态。
不管怎样,日落西山、残阳满天的时候,他们到了城门下。
“来者何人!”
城楼上的士兵高声询问。
“太子殿下归国,尔等还不速速打开城门来迎。”
那士兵转身走了,看样子是要去通知永兴王安歧。
苍舒韵有些忐忑,进了这扇门,以后他要担负起的任务就重了。
城门大开,殷无疏拍马跟在苍舒韵右边,影寒寻随行在左,身后是瑾瑜、宫卿和殷无虞。
“驾!”
马儿奔腾着入了城,踏起黄沙一片。
待六人全部到了城内,城门轰隆落下,绊马索升起,为首的三匹马跪倒在地,身后的人控制不住速度撞上前头。
一时间,兵荒马乱,人仰马翻。
好在六人都是功夫不俗的人,在马翻的第一时间就飞身下了马背,六人站成一排。
身后是紧闭着的城门,身前是数不尽的人且无一不是手持弓箭。
殷无疏的心沉了沉,这局势对他们很不利。
“我要见永兴王。”苍舒韵反倒没有那么慌了。
“永兴王不见任何人。”
苍舒韵抿了抿唇,站出来,六人中,殷无疏、殷无虞、影寒寻是雪国人,瑾瑜、宫卿算是他的下属。
这里唯一有资格跟永兴王安歧说话的人只有他一个。
苍舒韵从客栈离开至今,手中一直拿着桑落剑,桑落剑缓缓的出鞘,雪白剑光在残阳下晃着人眼。
苍舒韵猛地将桑落剑插进地底,内力汹涌着。
一时间,飞沙走石,地裂开十余丈长的大口,周遭震开大的小的缝隙,如苍天古木下延生开来的根系,一直到那些士兵脚下。
苍舒韵厉声,“孤说了,孤要见永兴王安歧。”
良久,也许是一小会儿。
“贤侄好大的火气。”
士兵分作两边,安歧从中走来,他看起来约莫三四十岁,身着一身战甲。因他身材纤细如筷,反倒撑不起那身战甲来。
安歧在看人的时候,眼神混浊阴戾,着实让人喜欢不起来。
听说这是个沉醉于酒池肉林之徒,看他行步虚浮,想来这身体也亏空得差不多了。
“小叔叔也不先看看自己做了什么,不怪我先动气。”
苍舒韵起身抬眼,安歧眼中有邪光闪过,这一点苍舒韵看得清楚,殷无疏也同样没放过,苍舒韵也着实是个长得能让人轻易动邪念的人。
不过安歧看着他也敢动这歪脑筋,殷无疏心中已然生了杀意。
“本王喊你一声贤侄,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前日,本王收到一封信,信中言明有人冒充我国太子入城,联合雪国妄图坏我朝纲。大胆宵小,竟敢如此不把我景国放在眼里,该当杀无赦!”
安歧退后两步,往前挥手,“放箭,一个不留。”
安歧令下,无数的箭矢如雨般射来,苍舒韵抽出腰间的临渊递给殷无疏,手持桑落格挡。
瑾瑜有清歌,影寒寻有破劫,殷无虞和宫卿就很被动。
两人飞身上前,夺了士兵手中的剑,反身回来时,剑尖却是对着苍舒韵的。
殷无疏和影寒寻一人一边将人挡回,殷无虞与宫卿又卷土重来。
安歧见这边先起了内讧,下令停止射箭,看戏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几人相对而立,苍舒韵不解,“宫卿,你为何?”
“我当然有我自己的理由,你不必多问,我也不想多说。”
“我从未疑你。”
“那是你的事。”
宫卿凤眼冷凝,他从来如此,看谁都是一副不近人情的冷漠模样。
“宫卿!”
瑾瑜大喊,宫卿充耳不闻。
殷无虞是宫卿这边的,宫卿不停,他当然不会停,六人打得难分难解。
“你这样做,目的是什么?”
“我为了自由,你死了,我就自由了。”宫卿说,“这是我最后一件任务。”
瑾瑜停了剑,他无法对宫卿刀剑相向,于是转而去攻殷无虞。
殷无疏与影寒寻合力,把宫卿击退数丈,宫卿抬眸时,殷无虞已落在他身旁。
“如何?”
“还行。”
宫卿蓄力,又要再上。
“宫卿。”
苍舒韵出声,宫卿微顿,卸了力。
“殷无忧遭受刺杀,在雪国掀起滔天巨浪,当时的杀手被查出来与我有关系。”
“是我安排的。”
宫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静,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感情色彩。
“我最初的目的就是要扰乱雪国皇室的政局。”
所以他才设计跟殷无虞回到翊王府,方便行事。
“可你又用双生花玉佩让瑾瑜救我。”
“因为还不到你死的时候。”
“景国死士营的人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杀我。”
“当然是因为你该死了,隽王府,南山苑,包括你逃出雪国的那一次,都是我一手主导的。”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什么,苍舒韵心里有些难过。
“原来你做了这许多,可你不是我的人么?”
“不是。”宫卿回。
话到此处,再多说,别无意义,可苍舒韵还是想再说点什么。
“宫卿,你知道我为什么从未疑你吗?”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