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李广难封”与“卫青幸封”在汉匈作战史上,西汉汉武帝时期的大将卫青和霍去病被誉称为“帝国双璧”。
他们共同完成了武帝讨伐匈奴的主要战役,基本消灭了匈奴军队的主力,实现了“漠南无王庭”的旷世伟业,同时,也成就了各自的千古英名。
但是,以李广为代表的一些将军,一生与匈奴作战,却终生未封侯。唐朝着名诗人王勃曾在《滕王阁序》里写道“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千百年来,李广成为怀才不遇的典型,而王维更是以一句“卫青不败由天幸,李广无功缘数奇”作为这场两千年前的封侯之争的结论。
于是,“飞将军”名扬天下,而建立赫赫战功的卫将军却被遗忘在历史的长河中。李广为何难封?而卫青真的只是因幸而封?
一、身世背景。李将军广者,陇西成纪人也。其先曰李信。秦时为将,逐得燕太子丹者也。故槐里,徙成纪。广家世世受射。孝文帝十四年,匈奴入萧关,而广以良家子,从军击胡(《史记:李将军列传》)。从《史记》的记载不难看出,李广本身出身高贵,名门之后,资历也非浅,军旅出身,对敌经验丰富。
而卫青的出身,可谓是最低的。大将军卫青者,平阳人也。其父郑季,为吏,给事平阳侯家,与侯妾卫媪通,生青。青同母兄卫长子,而姊卫子夫自平阳公主家得幸天子,故冒姓为卫氏(《史记:卫将军骠骑列传》),卫青是私生子,少时为平阳公主家的骑奴,因姐姐卫子夫受汉武帝的宠幸,从而得以改变命运。
但是也正是因为二人的不同出身,为他们今后的命运沉浮埋下了伏笔。
李广出身高贵,但正因为其出身、名望、经验的累赘,使得李广本身已经自觉不自觉地陷入了自以为是的泥潭,觉得自己已经很了不起了,不需要再去学习了,当然就更谈不上深思。
李广最大的缺点,恰恰在于自负,当然,不可否认,李广的自负是有资本的,其骑术和箭术在那个时代独步天下,几次与匈奴的交战为他树立了孤胆英雄的形象,也让他对于他的骑射愈加自恋,而忽略了作为将领的其他方面的素养。
早在汉景帝时期,典属国公孙昆邪就曾经对景帝说“李广材气,天下亡双,自负其能”这样突兀的性格,为他在仕途上增添了不少麻烦。
至于卫青,虽然拥有苦涩的童年,但这样的经历磨砺了他的意志,培养了他坚毅果敢,仁善退让的品格,以至于虽贵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仍然内敛沉静,不飞扬跋扈。
凭借着出色的军事才华和令人敬重的品质,得以书写“骑奴到大将军”的传奇,善始善终。
二、治军作战。程不识故与李广俱以边太守将军屯。及出击胡,而广行无部伍行陈,就善水草屯,舍止,人人自便,不击刀斗以自韂,莫府省约文书籍事,然亦远斥候,未尝遇害。程不识正部曲行伍营陈,击刀斗,士吏治军簿至明,军不得休息,然亦未尝遇害。
不识曰:“李广军极简易,然虏卒犯之,无以禁也;而其士卒亦佚乐,咸乐为之死。我军虽烦忧,然虏卒不得犯我。是时汉边郡李广,程不识皆为名将,然匈奴畏李广之略,士卒亦多乐从李广而苦程不识(《史记:李将军列传》)。
从这些文字中,不难看出,李广治军简易,人人自便,士兵轻松自在,但是如果匈奴突然攻击他,他就吃不消了。
士兵只是图眼前的享乐,却丧失了战斗力。
还有一处记载:广之将兵,乏绝之处,见水,士卒不尽饮,广不近水,士卒不尽食,广不尝食。宽缓不苛,士以此爱乐为用(《史记:李将军列传》)。
李广爱惜士卒,人所共知,但是这种把严格要求与关心士卒对立起来,是不可能真正形成战斗力的。孙子说“令之以文,齐之以武,使谓必取”又说“厚而不能使,爱而不能令,乱而不能治,譬若骄子,不可用也”为将治军,宽缓不苛只能造成军纪松散,不能做到赏罚分明,令行禁止,这样的军队,如何能打胜仗?同时,《史记》中还用大量篇幅记载了李广深夜射石,孤身脱险的精彩故事,但是,这些却不能掩盖“飞将军”五战匈奴,三次无功而返,两次全军复没的不佳战绩。
卫青治军,史籍中没有正面描写,但通过漠北之战,可以看出端倪。适值大将军军出塞千里,见单于陈兵而待,于是大将军令武钢车自环为营,而纵五千骑往当匈奴。匈奴亦纵可万骑。
会日且入,大风起,沙砾击面,两军不相见,汉亦纵左右翼绕单于。单于视汉兵多,而士马尚强,战而匈奴不利,薄暮,单于逐乘六嬴,壮骑可数百,直冒汉围西北驰去。时已昏,汉、匈奴相纷挐,杀伤大当。
汉军左校捕虏言单于未昏而去,汉军因发轻骑夜追之,大将军军因随其后。匈奴兵亦撤走(《史记:卫将军骠骑列传》)。
与李广相比,卫青治军法度清晰,镇定从容,善于把握战机迂回包抄敌人。
古代中国对带兵作战有很多精辟的总结。譬如说孟子曾针对将帅品德修养和有关指挥艺术总结了“六术”:制号政令,预严以威;庆赏刑罚,欲必以信;处舍收臧,欲周以固;徙举进退,欲安以重,欲疾以速;窥敌观变,欲潜以深,欲伍以参;遇敌决战,必道吾所明,无道吾所疑。
单从孟子总结的六术看,李广称得上是一位善于冲锋陷阵的勇将,却不是那种能调度从容,指挥镇定的帅才。
三、性格品质。广尝与望气王朔燕语,曰:“自汉击匈奴而广尝不在其中,而诸部校尉以下,才能不及中人,然以击胡军功取侯者数十人,而广布为后人,然无尺寸之功以得封邑者,何也?岂吾相不当侯邪?且固命也?”朔曰:“将军自念,岂尝有所恨乎?”广曰:“吾尝为陇西守,羌尝反,吾诱而降,降者八百馀人,吾诈而同日杀之。至今大恨独此耳。”朔曰:“祸莫大于杀已降,此乃将军所以不得侯者也。”(《史记:李将军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