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过的苦不苦,孙沁宜根本不放在心上。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只要自己吃饱喝足就行。
沈伯爷被大嗓门的母亲喊得头痛欲裂,满心无奈的回房,请求夫人帮忙收拾烂摊子。
孙沁宜放下手中给父亲缝制一半的衣服,斩钉截铁的说:“想让我管家可以,但我有三个条件。”
沈伯爷觉得这句话无比的耳熟,云舒也常常这么和他说话,他下意识的点头。
“第一条,老夫人必须将府里的窟窿都堵上,再把下人们的秋衣、冬衣以及炭火采买好。府里现在人心惶惶,下人们各自为政,不稳住人心,以后让我如何管家?”
父亲为官多年,遇到民愤都是先处理情绪再处理问题,不治本单治标根本没用。
沈伯爷心虚的问:“那你看多少银子才够平账?”
孙沁宜想让他们一次性受够教训,她早就测算好了价钱。
“一千两银子。”
沈伯爷震惊的问:“为什么要这么多银钱?”
孙沁宜扬眉问他:“要不伯爷你亲自管?”
她才不会干吃力不讨好的事。
沈伯爷疯狂的摇头,他还没有母亲的能力呢,这事他有自知之明。
“第二条,以后府里的人和事必须听从我的安排。常言道,一个人管的专,两个人管就乱,以后谁都别挑三拣四的,定好的规矩就得执行。”
沈伯爷心里直突突,夫人怎么比母亲还蛮横。
“第三条,老夫人和伯爷超过十两银子的支出必须逐项跟我说明原因。”
沈伯爷的脸彻底垮了,那他还花什么银子,直接上交得了……
“我的话说完了,同不同意随你。”
说完她就低头自顾自地缝衣服,仿佛沈伯爷不存在一般。
见孙沁宜不再搭理他,沈伯爷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和离这么久,他一直不敢回头细想,更不敢路过妻女的院子。
当初为什么非得和离?
妻子换成孙沁宜后,他的生活有什么不同吗?
沈伯爷很茫然,甚至可以说很无助。
曾经温柔似水的妾室变得越发强势,说一不二的架势简直与女儿如出一辙,而且他一句话都不敢反驳,毕竟还有个那么硬气的岳父,万一真把人惹生气了再和离怎么办?
他满心憋闷的去往寿安堂。
既然是母亲惹出来的乱子,还是让母亲自己收拾吧。
老夫人被孙沁宜顶的胸口疼,但她也确实不敢怎么样。
她每每找事折腾孙沁宜,最后受伤的总是自己。
让她晨昏定省,她绝对不会像曲氏一样安静的站着,而是卯时就安排人扫洒院子,四处搬东西,搅的自己无法安眠。
说难听的话让她气受,她也不会老实听着,要么现场撒泼,要么转身就走,根本不给自己发挥的机会。
给她立规矩,她会马上找来儿子,让儿子在一旁坐立不安的看着。
自己能对她怎么样?
之前不过是提了点餐食的意见,她就直接扔下管家权不要。
有时候老夫人感觉很奇怪,孙沁宜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又好像什么事都胜券在握,这种憋屈感让她浑身不自在。
沈伯爷进屋就说:“母亲,夫人提了三个条件,还说让我们拿一千两将窟窿填上,否则她绝对不管家。”
他将孙沁宜的要求一一复述出来,听的孔嬷嬷和陈嬷嬷频频点头,早就该这么整治老夫人了。
老夫人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骂她吧,她也听不到。
把对牌硬塞回去吧,她真敢什么都不管。
她就是个混不吝。
“儿呀,咱家本来就不宽裕,上哪给她一千两银子啊?”
沈伯爷掏了掏衣袖,拿出一沓银子。
“母亲,这都是我以前攒下来的私房钱,统共也就三百两银子,剩下七百两您拿吧。”
老夫人呆愣了片刻,她之前是攒下一些体己,但也就是一千余两,拿出来她就什么都不剩了。
“你就不能硬气点,让她自己去想办法?”
沈伯爷垂头丧气的说:“她又不是曲……”
话到嘴边他有点说不出口,都已经和离了,再提有什么用?
老夫人也知道儿子说的是谁,以前没钱的时候曲氏都会自己想办法筹措,哪还用他们在这愁眉苦脸。
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打开榻上的小匣子,但她留个心眼,只拿了上面的一沓。
“我只有五百两,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老夫人也开始耍无赖,左右儿子买了那么多金银器,不行拿出去典当换银子。
沈伯爷直勾勾的看向她的手腕:“母亲,您的镯子也是拿公中银子买的,典了还能换个百八十两,您也别藏着掖着,一并给我吧。”
他就差直说老夫人中饱私囊了。
老夫人心想自己上辈子一定是缺了大德,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
但为了能舒服过日子,她一咬牙将两只大金镯子摘了下来,扔给碍眼的儿子。
“赶紧给我滚远点,别让我再看见你!”
至此,西亭伯爵的管家风波才告一段落。
后来一次赏菊宴,曲氏和沈云舒遇到了孙沁宜,三个女人久别叙旧。
孙沁宜给她们讲述了府里的现状,将母女二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曲氏深刻明白,老夫人就是欺软怕硬,她就是那个被人捏的软柿子。
沈云舒笑着说:“还是孙夫人有办法,老夫人受了这么多教训,想必定能收敛不少。”
孙沁宜回道:“下猛药才能治沉疴,我是个光脚的,自然不怕他们穿鞋的。他们若是让我不高兴,我就万事撒手不管,抱病卧床,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得服软。”
沈云舒感叹道:“过往我就是顾虑太多才会被欺压。”
孙沁宜微笑点头:“嫩草怕霜霜怕日,恶人自有恶人磨。”
只要一个人够狠,不怕失去,那夜夜崩溃的就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