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淮闻言,却突的扯开了唇角,笑的嘲讽。
“我不想六年前的事情,再上演一遍。我没办法在明知能救你的情况下,再让你死一次!”
苏玲珑眉头皱的更紧。
她是真的没想到,她走的这六年,竟然给萧景淮带来这样的大的折磨。
她以为,萧景淮就算对她有情,也绝非不可替代。
时间是良药,总能医好那些伤痛。
然而,这六年,那伤痛在他这里,似乎只有与日俱进!
“知道我为何会那般讨厌萧景言吗?”萧景淮看着她,微笑着问道。
苏玲珑摇了摇头。
萧景淮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缓缓的诉说了起来。
“萧景言虽是个皇子,却能不在任何妃子名下,自幼就能做到这样一步,你想想,他是个什么心计?太子年长与我太多,幼时的我便跟这个二哥更亲近一些。直到那一年,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是如何以弱示人,逼死了我们的一个兄弟。他不过是三言两语,就让父皇在寒冬腊月里罚那个弟弟跪了一整夜。那弟弟的母亲是当时最得宠的妃子,饶是如何哭求,都没能改变父皇的心意。最后,罚跪结束,那个弟弟也开始高热,甚至连一晚都没挺过,就撒手人寰了。他对亲兄弟竟然如此狠心,半点不讲手足情谊,我与他就此闹翻,再无从前亲密可言。”
苏玲珑倒是没想到,他与萧景言竟然还有一段这样的过往。
从前种种,皆已烟消云散,可她仍旧气愤。
“既然如此,你竟还放任他?”
萧景淮似是累极了一般,深吸一口气,才缓缓道:“玲珑,这六年,我活的犹如行尸走肉,早就够了。如今,能以一己之身,换你和孩子们平安,值得的!”
苏玲珑再也控制不住,几步上前,扬手一嘴巴就打在了他的脸上。
“放屁!你因为你自己,这天下的百姓的就全然不顾了吗?”
萧景淮的脸被扇的偏了偏,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恼怒的神情。
他看着终于肯走到面前的人,眼里都是释然的笑。
“你怎知萧景言不是个好皇帝?我无心皇位,而这天下,再没有比萧景言更适合的人了!”
他就因如此,才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自己的思路。
若是他一心对抗,和萧景言两败俱伤,最后的结果很有可能是这江山后继无人!
那样的场景,绝不是他想见到的!
萧景淮说了这些,以为苏玲珑就能理解了。
却没想到,苏玲珑反而更加失望。
她摇着头又退后了几步,又退到了他再也触碰不到的距离。
“萧景淮,你就是自私!你死了倒是干净,那你有想过你手下的那些将士吗?萧景言再适合做皇帝,也不会放过对他有威胁的人!他们跟你出生入死,只因你的一己私欲,就要为你陪葬?你真不是个东西!”
萧景淮眼里终于出现了其他神情。
他似乎真的动容了,可也是真的没有后悔!
这男人……真的要无药可救了!
苏玲珑懒得再说,带上兜帽,转身就想走。
“玲珑!”他突的又开口,面上有一丝丝的痛苦跃出。
苏玲珑脚步微微停顿,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你可曾对我动过真心?”
苏玲珑头都没回,直接抬步就走。
萧景淮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上前拉住她。
可终究是忍住了,黯然的将手放下。
他现在,又有何资格,再让他为她驻足?
铁链上锁的声音再度传来,他又忍不住看向了窗外的月光。
来世,希望我们身上不用再背负这些枷锁,堂堂正正的在一起可好?
……
苏玲珑回到了萧景言给她安排的寝宫。
刚刚进门,就看到一个生脸孔的太监正抱着一卷圣旨,站在那里等她。
如今前朝后宫,都在大换血,萧景言也忙的没时间露面。
而这些刚换的新鲜血液,苏玲珑都不怎么认得。
“要我跪下接旨吗?”
苏玲珑疲惫的说着就要提着裙子跪在地上。
那太监见此,脸上一慌,赶忙上前将人扶住了。
“您这是折煞奴才呢!皇上说了,圣旨只是个过场,奴才口头告诉您就可以了。”
“哦。”苏玲珑淡淡应了一声。
随即就站直了身体。
那太监没想到她接受能力还挺强的,新君继位,那三把火可是烧的前朝后宫,人人自危。
只有这个苏姑娘,心情不好了就给新君甩脸色。
偏新君也宠着她,哪怕当众被撂了脸面,也不会对她说一句重话。
可见这女子在新君心中的地位了!
太监也不敢轻视,缓缓的说出了来意。
“皇上说了,三日后就与苏姑娘举办成婚大典。届时还请苏姑娘能对典礼繁琐忍下一二,毕竟是帝后成婚,只此一次,必然是要隆重些,日后才没有遗憾!”
苏玲珑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哪怕她现在已经心如止水,却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知道,萧景言不会轻易放她走。
却没想到,这男人竟然想她做皇后?
她可是个二嫁妇,前任丈夫还是他的亲兄弟!
他真是疯了!
太监见着苏玲珑动唇想说什么,立刻抬起手,抢先道:
“姑娘您千万别拒绝。皇上让我给您带句话,您若是不从,那三个孩子,还有寿安宫里的,就都别想落到好!”
苏玲珑想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如今皇祖母等人已经平安回宫,可是阖宫上下都得仰萧景言的鼻息,他这分明是逼她就范,她又哪有拒绝的资格?
而且,她本来也没想过拒绝!
缓缓舒了口气,苏玲珑的眼里才渐渐恢复了平和。
她看向那个送旨的公公点了点头道:“公公回吧,跟萧景言说,我会安心等着待嫁的。”
太监见她直呼皇上名讳,张了张嘴,可终究是没敢说出让她改正的话。
这祖宗连皇上都拿她没奈何,他又能多说什么?
行礼告退,萧景言的人很快就都离开了。
他知她喜欢清净,所以寝宫内并没有给她安排人伺候。
只在门外安排随时能进门伺候的宫人。
苏玲珑坐在桌子前的凳子上,眼神渐渐涣散。
她手指掐算着,一切其实都已经烂熟于心。
她早就知道会有次劫难!
其实她同萧景淮没什么区别,都是那个自私的人!
她咬紧了嘴唇,一开始就做了选择,当真是没什么好后悔的!
想通了,苏玲珑紧绷的身体才渐渐放松,从袖袋里掏出了个瓷瓶,轻轻晃了下,两粒药丸在里面轻轻碰撞着。
她将药瓶打开,倾倒在掌心一粒。
指尖捻起送入口中,直接吞下。
苦涩的味道在齿间弥漫,她看着门口怅然若失。
药快没了,她也是时候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