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云止盯着程青澜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而后看向伫立在旁边的刃影。
“刃影,你不奇怪我为什么要让她做我的王妃吗?”
“王爷行事自有王爷的目的,刃影无权过问,只知按王爷的交代办事即可。”
靳云止看着他蹙了蹙眉:“她叫你冰山脸?这形容倒是贴切,从小到大我好像从未见你笑过,你是不会笑吗?”
刃影并不认为靳云止是在打趣他,一板一眼道:“若是遇到属下觉得好笑的事,我会笑的。”
靳云止:……
刃影从小就是这样,虽然办事牢靠,却无趣得让自己无法反驳。他也不再纠结这些小事,只看向门口的方向,冷笑道:“她说要嫁给真心待自己的人,还不想卷入朝局?可惜啊,你本就生在了朝局里。”
刃影看着这个和自己一同长大,无论武学还是权谋都颇有天赋的少年,一时不知他在说程青澜还是说他自己。
——
江陵河岸的白日显然没有夜里热闹,除了醉红招门口有些人气,其余的妓馆都颇为萧条。
程青澜站在仙若居门前,只觉得远处似乎有道灼热的目光,她循着目光看去,便与醉红招二楼窗前的妙兰衣对了个正着。
妙兰衣对她露出个冷笑,转身进了屋。
这时代让人不舒服的人可真是多啊~
程青澜叹了口气,刚走进仙若居,便看到姑娘们挤挤挨挨地围在舞台边,正热闹地说着什么。
叶可儿先看到了她,笑着迎上来道:“青澜姑娘,你来了!”
“你们在做什么?”程青澜笑问。
“何姨为了花魁大赛,给我们每个人都准备了新衣裳,刚送过来,姑娘们正在挑呢!”
仙若居里的其他人并不认识程青澜,一个明显比其他姑娘年龄大些,但风韵无二的女人走过来,对程青澜笑了笑,问叶可儿:“可儿,这位是?”
“何姨,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忠孝侯府二小姐程青澜。”
程青澜闻言,笑道:“原来您就是何姨,我听可儿说了你的事,真是让人敬佩。”
何姨显然也从叶可儿那里知道了程青澜想帮她们夺花魁的打算,笑道:“青澜小姐也是不多见的可人儿。”
寒暄过后,程青澜也不客套,兀自走上前道:“我看看你们的新衣裳吧。”
姑娘们也大致听说了有位官家小姐放言要帮她们夺魁,纷纷让开了道。
程青澜拿起几件衣裳仔细打量,叶可儿看着她若有所思的表情,有些担忧地问:“青澜姑娘是觉得这些衣裳不好看吗?”
另一个叫孟怡的艺姬听罢,道:“这些都是上好的布料做的,何姨可下了血本呢!”
程青澜不答,转问叶可儿:“你的衣服是哪件?”
据巧思和小皮丘收集的信息,这仙若居一共有十二个艺姬,其中舞姬有三人,叶可儿就是其中一个。
叶可儿闻言,选出了自己的衣裳:“这件。”
这是一件霞锦曲裾,繁复的花纹端庄大气,确实比艺姬们平时穿的衣服要隆重许多,只是……
“这衣服这么厚重繁杂,你穿着它要怎么跳舞?”
“这……”
叶可儿不知如何作答,何姨上前道:“这衣服是厚重了些,但咱们仙若居店小,若是不准备些隆重的衣服,恐怕要被人看轻的。”
未见何姨之前,程青澜心中便对这个身在这种时代还能有独立思维的女性生了敬意,由是也不高高在上地教导,只拉着她的手道:“何姨,您的担忧我明白,可若是她们不能将自己全部的才艺展露出来,即便穿得隆重收效也微乎甚微,您觉得呢?”
何姨之前听叶可儿说起程青澜,只当是个无聊地给自己找事儿的官家小姐,所以方才对她也是客气而疏离。
只是现在这小姐一言便戳破了她心里的担忧,且神情不像在悲天悯人,倒有些出乎她意料。
难道她真有本事让仙若居夺魁?
“那青澜小姐觉得如何?”
程青澜又转回身拿起衣裳道:“登台的衣服都得换,倒不用重新做,我看就从你们平日里登台的纱裙里选出各自最满意的一件就挺好。”
“这……会不会太寒酸了?”姑娘们细语质疑,原本就鲜少有新衣服,如今衣裳都送来了却不让她们用,大家心里都有些不快。
程青澜笑道:“这些衣服也有用处。”
她转而看向叶可儿:“小皮丘今日没来吗?”
叶可儿怯怯讪笑:“应当是去城北卖鸡毛了。”
“何姨,能否劳烦你差人去找小皮丘,让他去义庄将沈马找来,就说有大生意要交给他做。”
找个人倒不是什么难事儿,何姨应下后赶紧安排了个小厮去寻小皮丘。
趁这空档,程青澜又让姑娘们挨个给自己表演了准备参赛的才艺,倒是有歌有舞,有筝有笛。种类全乎,只是看下来却平平淡淡。
“何姨,这次你准备为姑娘们参赛花多少钱?”
“除了做衣裳的钱,还另备了一百两。”
何姨有些窘迫地说:“平日来仙若居的看客都不算大富之家,就怕到时没人给咱们的姑娘打赏,所以自己备了些~”
程青澜了然地点头,也不做评论,不一会儿就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
“这位小哥,我从未见过你,你找我究竟何事啊?”
沈马的话音刚落,小皮丘痞气的话也应声传来:“叫你来就来,哪那么多废话?”
程青澜被众人围在中间,听到话声赶紧对何姨道:“快把门关上!”
何姨应下,给看门的小厮打了个手势,仙若居的大门便“吱呀呀”地关上了,沈马正不知如何是好,便看到程青澜从人群中满脸笑意地走出来,对他道:“你好呀,又见面啦。”
沈马看到程青澜,转身就要跑,却被小皮丘扯住了领子。
说时迟那时快,在沈马断定自己跑不了的第一秒,他猛地转回身,“噗通”一声跪在了程青澜面前,把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姑奶奶!偷你东西是我不对,可是那盒子里的东西我已经全押给赌坊了!我这两日手气还不错,你再给我几天,我赢回来就给你送回侯府去成不?你绕我一命吧!”
他哇啦啦地说了一大堆,让程青澜哭笑不得:“你哥没跟你说吗?我不追究盒子的事了。”
沈马似乎对她的话有些错愕,怔怔地道:“啊?他没跟我说啊!白天我作画夜里他题字,我俩鲜少见面的。怎么你们去找过他了吗?可是……”
程青澜不想再替他絮叨,摆摆手道:“好了起来吧,不要你命,给你送钱呢!”
“送钱?”沈马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满脸不解。
程青澜移开了身子,让沈马直面仙若居的姑娘们。
他平日不在义庄就在赌坊,鲜少看到这么多绮丽的女子,顿时红了脸。
程青澜也不顾他的窘迫,负手笑道:“我就是想你给姑娘们每人画幅画,名字就叫江陵十二钗,一幅画五两,十二幅加起来就是六十两,怎么样?这生意做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