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澜一手握紧布条,一手扶着崖壁,两只脚登在崖壁上缓慢下行。
云天朗脸上虽没什么异样,但额头上却也渗出细细的冷汗,但自己扶着木桩又不敢动,见她从下去后便一直没声响,对着洞口吼了声:“怎么样了!”
程青澜的声音从洞口下方传来:“差不多了!我要荡了,你扶好!”
云天朗用力地压紧了树桩,下一刻只感到树桩猛地往外一歪,竟直直地从自己身下被拖了出去!
与此同时,程青澜“啊啊啊”的惊叫也传来!
他猛地往前一扑,险险在洞口抓住了差点落下去的树桩,朝着洞外望去,便看到程青澜正抓着藤蔓吓得面色苍白,还不停喘着粗气。
“你没事吧!”
程青澜咽了咽口水道:“没事!”
她用手缠绕着藤蔓,闭眼深呼吸着压惊,而后松开握着布条的右手接过左手的剑,咬着牙砍下了里面的枯蔓,再用剑挑着藤蔓缠到了自己的肩上。
“我要回来了!你把木桩子拉回去!”
云天朗看着那个悬在半空中满头大汗的少女,一时晃了神。
是啊,她不会是桩儿,桩儿不会做这种事。
不会……这样拼了命地勇敢。
他将木桩拉了回去,程青澜咬牙抬头看着自己抓着藤蔓的手——伤口裂开了,鲜血顺着手臂往肩膀流,她的左手发着麻,几乎快坚持不住了。
“不成功便成仁!”她暗暗吼了一声,握着藤蔓的手猛地松开,身子随着布条像脱了线的风筝猛地荡回去,重重地砸在石壁上!
程青澜只觉得胸口一滞,下一秒嗓子里便传来一股腥甜,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眼前一阵眩白,程青澜闭着眼用力晃了晃头,待眼前清楚后,才将剑插在石壁里,一点一点地往上爬。
云天朗压着木桩不敢再动,却恨自己为什么会答应让她过去,自恼后悔时,便看到自己的剑被甩了上来,而后程青澜也跟着爬了上来,泄力地将肩上的藤蔓一甩,瘫在地上道:“我他妈实在太牛了!简直不敢相信这么英勇的事是我做的!”
云天朗苦笑出声,将木桩一丢便冲过去,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是我错了,我大错特错!”
程青澜愣住了——这哥们儿变脸也太快了吧!
“刚才木桩脱手的时候,我恨不得随着它跳下去,那一刻我才想明白,桩儿和我一起长大,但我一直把她当作妹妹,我真的动心的时候,是你中毒之后,是你,谢心蝶出现之后!”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告白,程青澜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良久后她拍了拍云天朗的背:“天朗,这些事儿咱们出去再说好不好?”
“好!”云天朗松开了她转而拿起藤蔓,将她扶到一边,又取下布条把她的伤口重新包扎了。
“你坐着别动。”
云天朗说完,独自蹲了下来,开始磨木桩。
虽叫她不动,但程青澜却不敢停下来。她将藤蔓分成两股缠绕起来:“藤蔓的数量够,我们先扔一个试一下,不行还能扔第二个。”
待木桩终于起了火,程青澜赶紧将一簇枯蔓递给了云天朗,看着他点燃,丢了下去。
两个人都趴在洞口静静注视着,程青澜下意识地双手合十,嘴里不停祈祷:“求求你了,燃起来吧!”
崖下离洞口的距离太远,刚开始还能看到一点火星,但等了一刻钟却什么反应也没有。
“是不是没丢到枯枝上?”
“没事,还有一把,咱们再试一次!”
说着,第二把枯蔓也扔了下去,还是什么反应也没有。
程青澜泄力地坐在地上,为自己打了一晚上的气,现下也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愤怒地走到洞里,一脚踢在石壁上:“没办法了,什么办法也没有了!”
她泄力地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大哭起来,云天朗静静地看着她,又看了看还在燃烧的木桩。
“不,还有办法。”
“什么办法?”
程青澜话音刚落,便看云天朗猛地冲过去,竟将燃烧的木桩抱在了手里又冲回了崖边!
她猛地起身,想冲过去又怕刺激到他,大吼道:“你干什么!”
云天朗站在洞口,阳光从他背后打过来,程青澜觉得似乎从没看过他如此淡漠从容的样子。
“青澜,带着桩儿的身体,好好活下去。”话罢,木桩的火点燃了他的衣服,很快他整个人便烧成了一个火球。
“不!”
程青澜扑过去时,却还是晚了一步,那个代表着云天朗的人形火球直直地倒了出去,像坠落的流星一般落向了深谷。
“不……”程青澜全身像被禁锢住了一般,呆呆地望着崖底,胸口堵得一声也喊不出来。
很快,崖底冒起了阵阵青烟。
云天朗成功了,他用自己的身体点燃了枯枝。
“不!我不要!”程青澜大哭出声,但声音却像是消失再了山腰,传不到死去的云天朗耳朵里。
是,她对云天朗绝不会有桩儿对他的感情,可从穿越过来,他像个守护神一样在暗处保护她,帮助她,程青澜竟到此时才发觉自己早已把他当作这个时代最亲近的朋友之一!即便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但看到他为了自己生的希望毅然赴死,心中的愧疚和后悔顿时侵满了全身。
“谁允许了!谁允许你用这种方式让我活下去!你不要……”
——
“快看!前面怎么起火了!”
顾流卿和程涟涟刚走到崖下,便看到远处冒起的阵阵浓烟。
“快过去看看!”程涟涟说完拔腿便往起火的地方跑去,但火势已烧得很旺,周边的树木全点燃了,根本进不去。
顾流卿转身对东郡王府的人喊道:“快!灭火!”
王府的人训练有素,很快行动起来,但等灭了火时也过了一个时辰了。
林子里还冒着呛人的浓烟,程涟涟顾不得许多,用手臂蒙着口鼻跑了进去。
她与顾流卿朝着火势中央跑去,终于在一堆燃尽的枯木中看到一具焦黑的尸体。
“是云天朗!”程涟涟拿起铁面具,往山上看了看。
“是云天朗!青澜一定在这上面!”
顾流卿闻言,赶紧点燃了信号弹。
——
靳云止的马车刚刚停在宫外,便看到了远处的信号弹。
一阵莫名的激动涌上心头,他用力捶在轿椅上,马车夫听到动静,小声问到:“爷,怎么了?”
“没事,不去东宫了,赶紧往信号弹的方向去!”
靳云止赶到山头时,程青澜已经被救上来了,却见她呆若木鸡地坐在地上,整个人像失了魂似的,任由程涟涟替她处理着伤口,眼神失焦,一动不动,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靳云止跑过去蹲在她面前,着急地握着她的手道:“青澜,是我,我是靳云止啊!你没事吧?”
他喊了许多声,程青澜的眼神才慢慢聚焦,却在看着他的那一刻起,眼泪便像牵了线的珠子不停往下落。
“你怎么不早点来?”
程青澜一拳捶在他胸口。
“你怎么不早点来!你要是能来早一点,他就不会死了!”
靳云止疑惑地看向程涟涟,她却只对自己摇了摇头。
程青澜哭得越来越厉害,靳云止将她拥进怀里,一下下地抚摸着她的头安慰道:“没事了,你安全了,没事了。”
刃影静静地看着,叹了口气走到王府众人面前,冷声令道:“今日之事,谁都不可以传出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