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吧，炸炮又犯了什么天条让嫂子知道了？嗐，嫂子她一个月回来五六次，每次炸炮都装得乖乖的，她发现自己被亲儿子蒙蔽，生气也很正常。”
温楚钊不以为意，“娘，我就说你别老瞒着嫂子，嫂子再生气也只是把炸炮打两下罢了，她力气再大也是炸炮亲娘啊，小时候我爹打我的时候你也没阻拦他，你还跟着他打我，现在有了孙子，把炸炮当成心肝宝疼爱，炸炮现在这么皮就是你惯的，他两岁前可乖了。”
“老二，你啥意思？你也觉得我没教好炸炮？”
“咳咳。”温定钧暗含警告地剜了一眼不懂说话的小儿子。
温楚钊还没想好怎么解释，王宝菊坐到门槛上哭得稀里哗啦的，“大儿媳觉得我教不好孩子，小儿子也觉得是我的错，我老啦，不中用了！”
“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温楚钊急得团团转，他解释了很多，但他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哭得无法自拔。
“我可怜的炸炮，要被他亲娘打死咯，”王宝菊捶胸顿足，“我胸口闷啊！要是炸炮有个三长两短，老婆子我也不活了……”
王宝菊悄咪咪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她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咋没人跑去救炸炮捏？
温南栀总觉得有什么问题在困扰着自己，她抓着自己的两条小辫子，不解道：“小叔，为什么奶奶老是说妈妈会打死哥哥哇？”
温楚钊和王宝菊同时愣住，回忆起发生在前几年的事情。
1966年4月上旬，温定钧收到了来自京市的一封电报，是他以前的战友花伯埙发过来的，问温定钧介不介意多一个女儿，多一个儿媳也行。
温定钧曾经也是一个军人，在抗美援朝战争中断了一只手，之后就拿着部队发的补贴回到了红旗公社当计分员。
花伯埙的运气比他好很多，一路高升，隔个几年会写信过来问候一下。温定钧猜到他是遇到什么事了，想让花珂过来避一下难，答应了花伯埙会好好照看花珂。
几天后，花珂自己一个人从京市辗转到红旗公社，同时还交给温定钧一封信。看完信后，温定钧让当时还是排长的温楚珩赶紧回家，有急事。
温楚珩马不停蹄赶回家，他以前老听温定钧说找媳妇不用急，他有人选，是他京市战友的闺女。
那时除了温定钧自己，没一个人相信他，痴人说梦话呢，人家是京市大官的闺女，怎么可能会嫁来偏远的山区，十几年前开玩笑的话温定钧还当真了。
温楚珩看到花珂的第一眼，差点移不开眼睛。他没想到，他爹说的居然是真的，老天真的赐给他一个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媳妇。
温定钧说要是两个孩子互相看不上，那就让花珂当他的闺女，熬到花伯埙平安无事后就让花珂回去。至于温楚钊，当时都没成年，还是小屁孩一个，花珂压根没把他当男人看。
温楚珩和花珂相处两天后就赶回部队打结婚报告，他们第二次见面就把证领了，酒席办了，洞房入了，但温楚珩的职位花珂暂时随不了军，于是八天后温楚珩一个人回了部队。
三个月后，花珂查出来怀孕，而京市那边，花伯埙一个人被带去了西北农场改造。
其实花珂还有亲人，她家中排老二，老大花慎行在1965年援越抗美中牺牲了，当时他只有22岁。（人名虚构哈，故事虚构哈，不过历史上真有这场战争。）
知道大儿子牺牲后，翁素仪和花伯埙大吵一架，把错怪在花伯埙身上，因为翁素仪很早以前就不同意自己的儿子去当兵，是花伯埙强迫大儿子进部队的。吵完架后翁素仪走不出大儿子去世的阴霾，毅然决定和花伯埙离婚，带着十三岁的小儿子花明礼离开花家，前往杭市。
知道父亲出事后，花明礼偷偷拿了翁素仪的钱，买车票跑回京市，没找到姐姐的花明礼急得快疯了，打听了两天才知道花珂所在之地，用所剩不多的钱买了去宁市的车票。
看到小腹微突的花珂，花明礼很生气，觉得自己姐姐被人糟蹋了，口不择言乱骂一通。
不告诉大人偷钱离家出走加不礼貌的言行，气得花珂拿着棍子把一米七几的亲弟抽得躺在床上痛哭流涕。
那天晚上花明礼和年纪相仿的温楚钊一块睡，好几个小时花明礼都在哭着控诉花珂以往对他的暴行。温楚钊问他花珂那么残暴，他为什么还要大老远跑来找她，花明礼顿了一下，说了一句“你不懂”就蒙头大睡。
温家人从那天便猜测花珂温和的样子都是装的，她脾气暴躁得很。
隔天上午，温定钧押着花明礼回了杭市。温定钧和翁素仪说了很多关于花珂的事，她只是静静的听，听了半个小时，翁素仪开口感谢温定钧把花明礼送回来，随后就提出告辞。
当时王宝菊还以为花珂从小没啥母爱，心疼她，加上得知花珂怀的是双胞胎，天天给花珂煮鸡蛋吃。花珂也不辩解，有啥吃啥。
一直到花珂预产期前几天，从杭市寄来了一个大包裹，里面有奶粉、麦乳精、小孩的帽子鞋子毛衣……王宝菊才知晓翁素仪对花珂并非无情无义。
花珂孕期被照顾得好，生了孩子之后奶水足，加上温楚珩知道自己的孩子出生，和战友换了布票、粮票，带了四罐麦乳精回来，家里不缺吃的，两个孩子被喂得白白胖胖，是公社里最好看的两个小宝宝。
花珂刚出月子第三天，王宝菊在地里摘菜，家里只有花珂和孩子们在家，花珂当时在屋里奶孩子呢，突然有人闯进来，盯着花珂的胸开口就要借奶水。
花珂不想借，厚脸皮的钢铁娘借奶水没成功，打起了桌上那几罐麦乳精的主意，和花珂说她的小孩有多惨有多瘦，花珂忍着脾气挖了两勺麦乳精给她。
谁知钢铁娘隔天抱着孩子回娘家借钱买麦乳精，当着很多人的面说起花珂具体怎么喂孩子，她堂弟李强只听到了几个字——白花花的大胸。脯。知道花珂男人常年不在家，其他人要上工后起了色心。
但花珂上次被人闯进来看到自己的隐私后就长了心眼，听到外面有声音，她放下孩子活动筋骨，故意等人来到房间，三两下制服一米八一百七十斤的李强。
她怕弄脏自己的房间，把人拖到院子拳打脚踢，打得李强惨叫连连，隔壁的小孩看到花珂动手的架势直喊“杀人了”，等大人们赶过来解救李强时，他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的状态。
回忆到这里，温楚钊看向水缸的位置，“当年我和爹抬水回来时，在这看到了两颗沾血的大黄牙齿。”
“是啊，当时用了很多水冲干净这个院子。”王宝菊接茬，“所以啊，不管是她亲弟，还是外人，惹急了你妈妈，她真的会下死手。”
温南栀歪着脑袋，皱眉看着那口缸，“妈妈打死人了？”
“没死，残了，送去劳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