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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如流水般过去,可黄金的价格依然没有任何要回升的迹象,杜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头烂额,完全坐不住了,已经无计可施,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燕王身上,焦急得一天去好几次燕王府,

可燕王刚开始的时候,还会黑沉着脸和他商议对策,可到后面,就直接不见他了,那意思很明显,谁闯的祸,谁负责善后。

杜盛一连吃了好几次闭门羹,心急如焚,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绝境,明知道是杯水车薪,也只能咬着牙四处筹措资金,变卖家产,将得来的白银补发士兵的军饷,可因为所欠的数目太过庞大,依然于事无补。

杜盛为官多年,人情冷暖的事情见得多了,原本以为找了棵大树依附,现在燕王决绝丢下他不管,虽然不甘心,但心里也明白,虽然燕王是未来的皇储,可这种涉及到国库库银的事情,恐怕能做的也有限,他只有寄希望于黄金的价格赶快涨回来,才能填补这个巨大的窟窿。

可事与愿违,无论杜盛怎么祈祷,上天都没有听到他内心的祷告,黄金价格不但没有回升,而且还有持续下跌的苗头。

国库库银是五千万两,如今亏损一千多万两,把杜盛杀一千遍都不够赔的,此事已经如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了。

与此同时,官兵军饷之事越闹越大,闹到了连燕王都压制不住的程度,皇上终于听到了风声,国库重地,国之根本,立即派人调查,很快就查出了端倪。

皇上得知堂堂户部尚书,竟然监守自盗,挪用国库,造成巨大损失,勃然大怒,立即派御林军将杜府阖府下狱问罪。

杜盛见东窗事发,惊慌不已,在府中准备挥刀自杀却又下不了手,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被一拥而入的御林军抓了个正着。

近一年来,朝堂相继有重臣倒台,左相,右相,武安侯,还有大理寺卿,绝大部分都是跺一跺脚,京城都要抖三抖的手握实权的人物,这些事件造成了朝野不小的震荡。

曾经有段时间,朝中几乎人人自危,生怕被这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到来的狂风给席卷走,可就在大家都以为风平浪静的时候,户部尚书的惊天贪渎之案再一次震慑了众人的耳膜。

原本太子和燕王争斗,双方派系陆续有人倒台,是很容易理解的,但现在只剩下燕王了,还有这样的阁老重臣出事,在朝中混的人,都有一双精明过人的眼睛,但此刻,他们也看不懂了,不知道谁是下一个要遭殃的倒霉蛋。

户部尚书挪用国库的消息像风一样席卷了朝堂,亏空一千多万两银子,就算是见惯了巨款的豪贵们也大吃一惊,杜盛真是好大的胆子,当然,在震惊的同时,自然也少不了有些人幸灾乐祸。

杜盛入狱之后,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就发生了,一直持续不动的黄金价格竟然开始飞快地回升,没多久,就飙升到了原来的价格。

虽然这一切,杜盛已经不可能知道了,但他心中一直都有一个疑问,影响国内整个市面上的黄金价格,连皇上都不能轻易做到,对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似乎是上天感受到了他心中的疑惑,所以派人专门过来解答他的疑问,一天夜里,天牢来了一位神秘的人物。

连平日耀武扬威的狱卒都对来人十分恭敬,一直点头哈腰,甚至不敢抬头看对方的脸。

那人在狱卒的带领下,缓步前行,虽然很慢,但却有种不容忽视的力量。

“这就是杜盛的监牢了。”狱卒小心翼翼道。

“开门。”是个听不出喜怒的女声。

“是。”

“哐当”一声,是钥匙打开锁链的声音,让杜盛努力瞪大浑浊的双眼,昔日威风八面的户部尚书,掌管全国钱粮,是名副其实的财神爷,过手的银子如过江之鲫,走到哪里,都是被人恭维迎合的对象,想不到,一日落魄,也不过是朝夕之间的事情。

一道修长的身影慢慢地走了进来,天牢的光线很昏暗,杜盛勉强只看得清楚是一个女人,等对方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悚然一惊,是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是你?”杜盛出事之后,曾经交好的同僚,没有一个人来看过他,为官多年,树倒猢狲散的事情也见得多了,但仍然忍不住心寒。

自从入狱之后,那些平日想方设法巴结自己的人,现在一个个都急着和自己撇清关系,万万没想到,第一个来看自己的人竟然是寒菲樱,虽然明知道她不是来看自己的,但总算是让这阴冷的囚室多了一丝鲜活的人气。

“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狱卒命人搬来一张椅子之后,殷勤道。

“没了,你下去吧。”寒菲樱道。

狱卒无声退下,临走的时候,又不忘补充了一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对方是谁他不知道,只知道是惹不起的大人物。

深寂的夜晚,狭小的囚室,两个从来没有正面接触过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下会面,透着一种不同寻常的诡异气氛。

尽管寒家是有名的豪富之家,可像杜盛这样的朝中重臣,手中握有龙腾的财政大权,平日根本就没将商家放在眼里,若不是寒菲樱还有一重淮南王府世子妃的身份,自己根本就不会认识她。

此刻,杜盛疑惑地盯着这个自从嫁入淮南王府之后,关于她的话题就没有断过的世子妃,不知道她来的目的何在?

虽然燕王告诉过他是萧天熠在背后动的手脚,但杜盛一直将信将疑,他始终不相信淮南王府有那么的能力搅乱这个国度的黄金市场,这需要多么大一笔黄金,燕王到底有没有这个概念?

不过,燕王心思缜密,既然这样说,也不会是空穴来风,而且,本能告诉杜盛,对方可不是来行善积德的,他保有自己往日固有的尊严,语气不善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淮南王府世子妃,不知屈尊到这狭小囚室有何贵干?”

寒菲樱无视杜盛话语中的嘲讽之意,泰然在他面前坐下,也清楚地看见了这位昔日财神爷眼中的疑惑,微微一笑,很好心道:“不要用这么仇视的目光来看本妃,其实今夜本妃前来,是为了解答你心中的疑问。”

燕王果然没有说错,真的是淮南王府,杜盛瞳孔蓦然放大,这也是他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天底下再豪富的人都不可能与国库抗衡,而国库清楚明白地掌管在自己手中,那对无人可以与国库抗衡,可国库明明就掌管在自己手中,淮南王府是怎么完成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的?

他的确想知道,就算自己真的保不住命,也不至于做个糊涂鬼,不过面对寒菲樱的好意,他只是冷笑一声,“原来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

“当然。”

“为什么世子不亲自前来?”自己之前是户部尚书,也是极有分量的重臣,见世子一面,也不至于辱没了世子,可他自己不来,反倒派一个女人前来,让他心生疑惑。

寒菲樱看着狼狈不堪的杜盛,话锋一转,不屑道:“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怎么可能劳烦我家世子屈尊降贵地来看你?”

杜盛一窒,立时哑口无言,自己已经是阶下囚,而那淮南王世子是何等高贵的人物?自己真是异想天开了,自嘲一笑,“好吧,你要如何解答我的疑问?”

寒菲樱眼中有暗芒闪烁,一字一顿道:“你是不是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淮南王府会有这么大的能力打压全国的金价?”

被寒菲樱说中心事,杜盛眉头不自然地动了动,在一个年轻女人面前,他当然不愿意承认自己这么容易就被人一眼看穿,但他实在太想知道这个答案了,不情不愿道:“老夫为官四十载,当了二十年的户部尚书,市面上到底有多少黄金白银,全都逃不过老夫的眼睛,想要在短时间内打压全国的金价,根本就不可能做到,因为那需要有庞大的黄金迅速涌入市面,除了国库,根本没人有这么雄厚的资本。”

寒菲樱挑起秀丽的黛眉,杜盛当然想不到,她和妖孽曾经在幽冥山上发现的那座宝藏里有一笔数目庞大的黄金,此时刚好派上用场,但九州王留下的宝藏毕竟不能和国库相提并论,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压全国的金价,光靠宝藏里面的黄金,是远远不够的。

见寒菲樱迟迟不语,杜盛又忍不住道:“就算你寒家和淮南王府的财力加起来,对于全国的金价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在阴暗的囚牢中,寒菲樱美丽的容颜风华尽显,终于开口,“你说的不错,淮南王府是亲王府,却不是豪富,但就算我寒家豪富的全部身家加起来,也绝不可能和国库相提并论。”

说到这里,她有意停顿了片刻,意味深长道:“但…若是全国的豪富府中的黄金都拿出来的话,会怎么样呢?”

“不可能。”杜盛脱口而出,本朝黄金稀缺,稍有家资的人都会在府中储藏黄金,作为传家之用,龙腾王朝多富豪富之家,府中更是储备了大量的黄金,这些加在一起当然是个天文数字。

但,无论外界金价如何变化,他们存在府中的黄金都不会拿出来交易,更不要说卖了。

寒菲樱看出了他的惊疑,“不错,除非穷疯了,否则没人会卖自己府中的黄金,但若是…借呢?”

借?杜盛眯起眼睛,满腹狐疑地看着这位光彩照人的贵夫人,以寒家的财力和人脉,借一家两家或许有可能,但要借遍众多豪富之家,筹集到足以颠覆整个市场,依然不可能。

寒菲樱唇角微勾,“虽然不是人人都是商贾之家,但若是真的有利可图,恐怕人人都不会放弃眼前的利益,不是吗?”

寒菲樱的话似嘲似讽,让杜盛一阵阵胆寒,他不就是不愿放过眼前到手的好处,结果一头栽进去了人家挖好的坑吗?

见他不说话,寒菲樱慢悠悠道:“在商言商,我不是买他们的黄金,不过纯粹是借而已,时限三个月,三月之后,不但如数奉还,而且还会加上一成的利息,你说有谁会拒绝这样的好事?”

杜盛面色微变,飞快地在心里算了一笔账,因为数太过庞大,一成的利息加起来也绝不是一个小数目,这同样是一笔巨额亏损,就算把整个寒家赔进去都不够赔,寒菲樱赔得起吗?

“我是个商人,亏本的生意不可能做。”寒菲樱清淡的声音却仿佛刀子一样扎入杜盛的心中,击破了他心中疑惑的泡影,“你以为和杜新交易的真是波斯人吗?”

这话好似一个晴天霹雳正好砸在杜盛的头上,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寒菲樱,这个女子,如此美丽惊艳,给人的感觉却如此害怕,下意识道:“什么?”

寒菲樱眼中幽光闪烁,“在杜新赶到南海之前,我已经提前与波斯人交易了,当然,我手上没有那么多的白银,是分批次完成的,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当杜新带着国库的白银前来找所谓的波斯人的时候,已经不是真正的波斯人了,而我和波斯人交易的时候,免不了压价,然后再提高价格卖给杜新,已经赚了一成差价,何况你入狱之后,我大量收购黄金,现在黄金的价格已经涨回来了,你说…这笔生意我会亏损吗?”

汗珠从杜盛额头上滴落下来,落到地面上,在阴冷的囚室几乎瞬间就凝结成冰,杜盛和寒菲樱几乎没有接触,今夜是第一次正面接洽,对方眼中的寒意逼得他几乎不能直视,步步为营,掌控先机,留有后手,这需要这样的心机和智谋,新儿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怎么可能不上当呢?

杜盛木然地看着寒菲樱,虽然来的人是她,当时他非常清楚她背后的人是谁,就是那个不可一世的高傲世子爷,渐渐目眦欲裂,恨不得扑上去将寒菲樱撕裂,咬牙切齿道:“老夫与世子无仇无怨,他为什么要这样设计陷害我?”

寒菲樱忽而冷笑,悠然反问道:“无仇无怨?果真如此吗?”

杜盛浑身一凛,双颊肌肉跳了一跳,咬牙坚持道:“当然,老夫为国尽忠,就算有言行不当之处,也不过是公事使然,世子若是对老夫有成见,大可当面提出,背后使出这般阴险卑鄙的手段,恐怕令人不齿吧。”

“阴险卑鄙?人必自辱而后人才辱之。”寒菲樱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目光聚集在那一簇随时都可能熄灭的松油灯上,“杜盛,你是什么人,你自然清楚,现在说出这样大义凛然的话,恐怕你内心自己也不相信吧?”

杜盛勉强笑道:“没有什么好不信的,老夫一向行的端,做得正,世子设计陷害老夫,不过是因为老夫不肯听他摆布罢了,老夫问心无愧。”

寒菲樱和朝臣接触不少,对有些大臣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本事早就见怪不怪,对杜盛这种极力抹黑别人美化自己的无耻言论也不以为意,后面还有他哭的时候,而且,她知道如今杜盛如今已经丢职获罪,但心中还存着一丝希望,无非是希望燕王能保住他一条性命。

寒菲樱忽然莞尔一笑,艳光四射,阴暗的囚室也陡然敞亮起来,但这极为美丽的笑意却让杜盛胆颤,下意识地别过头去,因为在这双看似清澈实在冷清的眼眸里,他看到了太多让自己害怕的东西,忽然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有种被人洞悉一切的透视感油然而生。

不过,寒菲樱并没有如他所愿地放过他,反道:“如你所言,你做了二十年户部尚书,这二十年来,你贪渎了多少银两,就不用我细说了吧?”

杜盛身子剧烈一颤,他一向自以为手段高明,无人察觉,但没想到,他做得如此隐秘,也尽数落入对方眼中,此刻,燕王的那句话忽然适时出现在耳边,世子的实力远比你想象的可怕的多。

寒菲樱并没有看他灰白的脸色,清雅却冷酷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逼得他几乎没有退路,平静中透着愤慨,“世子带兵在外浴血奋战,冰天雪地却食不果腹,誓死保卫的却是你这样的蛀虫,你不顾将士们的死活,中饱私囊,大量克扣军饷军粮,让无数热血男儿马革裹尸,埋骨他乡,他们都是跟随世子多年的兄弟,没有死在敌人的铁蹄之下,却死在你手中,你居然还如此心安理得,大言不惭地说什么无冤无仇?”

杜盛浑身冷汗陡生,感觉像在被凌迟般,一片片的肉被剜割下来,痛得意识模糊,不过寒菲樱并没有放过他,声音持续入耳,“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吧,去年世子奉旨去北境赈灾,你做了什么,要我一一说出来吗?”

“不,不要!”杜盛惊恐道,原本以为和世子接触少,再加上雁过拔毛是户部多年的老规矩了,世子如此聪明,也应该早已经明白这些暗行的规则,这些东西,不是自己一个人能够改变的,他也不过顺势而为而已,所以,他一直心安理得,殊不知,他的一切都已经尽数落入世子眼中,世子早对他动了杀心。

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四十年,自以为已经是人精,可没想到那个传闻中高深莫测的世子,却让他硬生生有了一种虚空茫然的感觉,世子可以一直不动声色,但一定会在你最想不到的时候给你致命一击,让你根本无力招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寒菲樱看着他的表情,冷笑,“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你到底是不想听,还是不敢听呢?”

在那如刀一样眸光的注视下,杜盛将身体缩成一团,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寒冷。

寒菲樱清冷的声音将杜盛剥得体无完肤,“你知道因为你的贪婪,去年北境饿死了多少人吗?可惜那些孤魂野鬼到死都不知道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不然那些冤魂夜夜都会前来索命,将你押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不要说了。”杜盛惊恐大叫,如果是在奢华鼎盛的杜府,他当然不怕什么冤鬼索命,但现在是在阴森森的牢狱,似乎无时无刻都有凄厉的呜咽声在嚎叫,令人毛骨悚然,再加上寒菲樱声音那种特有的穿透力,更让他如坠入幽冷的地狱。

寒菲樱并没有理会他,反倒加重了语气,“你的脚下是累累白骨,做了无数杀人不见血的勾当,黑锅却让别人来背,还以为可以永远神不知鬼不觉,如今天道轮回,苍天开眼,却还有脸在此质问本妃?”

自从进了天牢之后,杜盛无比害怕死亡,他很清楚,进了这里的人,很少有能活着出去的,而且皇上命人将此案交给了大理寺,更是让他不寒而栗。

大理寺卿再也不是以前糊涂蛋储成智了,只要打点到位,基本都有效果,现任大理寺卿可是那位可怕至极的世子,现在自己落入了他的手中,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现在尚书宝座已经不可能复位,现在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这个卑微的愿望,也只能寄托在燕王身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已经不做任何指望,但新儿的政治生涯却刚刚开始,杜家不能就这么彻底毁了,而且在官场混了多年的他比谁都要清楚,如果他日燕王荣登大宝,只要上位者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洗白自己的黑历史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那个时候,杜家再次崛起也指日可待,燕王是他唯一的希望,所以他入狱这么久,只认自己的罪,从来都没有提到过燕王,他要让燕王知道他的态度,保住他的性命,保住新儿的政治前途。

寒菲樱如何不知道杜盛心中所想?见他咬紧牙关,只是淡淡一笑,神情悠然地看着故作镇定的他,语出惊人,“你还在等着燕王来救你吗?”

杜盛双膝一软,冷汗涔涔,自己和燕王虽然心照不宣,但任何外人都不知晓,更加不可能知道自己暗中为燕王效力,寒菲樱如何能了如指掌?

他下意识想否认,可他的眼神暴露了他的惊慌,不愿在一个年轻女子面前凸显自己的无助,定了定神,矢口否认,“你在说什么?老夫听不懂。”

寒菲樱长笑出声,“杜盛,你都落到这步田地了,还在咬牙坚持什么,还要保护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你的靠山已经行舍车保帅之举了吗?”

什么?杜盛立即心生连绵不绝的恐惧,如果寒菲樱所言属实,燕王真的舍弃了自己的话,那自己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他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但他最终还是相信燕王不会这么做的,自己这些年,也为他立下了汗马功劳,不是吗?

寒菲樱满意地看着杜盛慌乱的表情,他不断颤抖的嘴唇泄露了他内心的极度不安,人都是怕死的,位高权重的杜盛从来没想过,自己有天会落到这步田地吧?

虽然在寒菲樱的注视下,杜盛几乎虚脱,但多年在官场修行,不会如毛头小子一样好对付,仍是倔强地别过头去,冷冰冰道:“老夫和燕王从无往来。”

寒菲樱也不急,反而语笑嫣然,“你知道今天在朝堂上发生了什么吗?”

杜盛茫然地看着寒菲樱,但好奇心的确被她勾了起来,装作不关心却还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走,“什么?”

寒菲樱眼中的寒光稍纵即逝,但在昏暗的光线下杜盛根本看不到,“你监守自盗的滔天之罪,会引起多大的震荡,想必你自己也是知道的,今天皇上早朝的时候,专门提到你的罪行,想知道燕王殿下说了什么吗?”

杜盛面色发白,能在户部尚书上混了多年的人,都是人精,心下一揪,难道燕王殿下真的舍弃了自己?

“燕王说你这个户部尚书根本就是国之蛀虫,必须严惩,否则不足以平民愤。”

寒菲樱的声音透着显而易见的嘲讽,让杜盛的心瞬间凉透,却咬牙道:“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朝堂争斗哪有情谊可言?你挪动国库,罪大恶极,已经绝对不可能脱罪,只要不是傻子,这个时候都会选择与你撇清关系,何况,燕王可一点都不傻,要不然怎么能走到今天呢?”

但杜盛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不相信双方这么多年的默契,就这样被洗刷得干干净净,只因为现在他毫无利用价值了,燕王就翻脸无情到这个地步,摇摇头道:“老夫不信。”

寒菲樱轻轻一笑,杜盛已经在不经意间承认了他和燕王的关系,她不动声色,忽然压低了声音,“你们的关系虽然是秘密,但如今你觉得还有替燕王保守秘密的必要吗?”

杜盛心中的防线渐渐坍塌,但他仍是不愿相信,内心还存留着最后一丝希望,突然闭上眼睛,义正言辞道:“老夫一朝踏错,只因被歼人蒙蔽,怨不得任何人,若想让老夫污蔑殿下,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你可以走了。”

寒菲樱轻笑,“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保住燕王吗?”

不知道为什么,寒菲樱的话让杜盛忽然产生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似乎有种自己看不见的力量在暗中操控一切一样,而这种力量,恐怕是燕王都无法掌控的。

寒菲樱凝视着杜盛发白的脸颊,“让我来提醒你一下吧,你知道燕王那么多秘密,而且你们之间有那么多账目往来,如果你是燕王,你会怎么做?”

杜盛忽然就打了一个冷颤,不敢再想下去,以贤德而著称的燕王,会做出这样翻脸无情的事情吗?

寒菲樱见状,唇角微弯,“既然如此,你好好考虑吧,什么时候想通了,让狱卒告诉我一声,希望还来得及。”

杜盛不语,无凭无据让他相信寒菲樱,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睁开眼睛,盯着那纤细修长的身影离开,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样,恐惧,不知不觉袭遍了全身的每一个毛孔。

寒菲樱走了没多久,杜盛刚刚闭上眼睛,忽然觉得有股劲风扑面而来,一个黑衣人鬼魅一样地闯了进来,狱卒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地上。

牢门大开,杀气如刀,本就是暗夜,光影晕黄,黑影立时就朝着杜盛扑了过去。

杜盛大惊失色,连连后退,但后面是斑驳的墙壁,无路可退,他想要呼救,但在这鬼影幢幢的天牢,他的呼救声显得那么微弱,突然咽喉一紧,一只利爪一样的大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很快他就觉得呼吸困难,视线开始模糊,只记得对方充满杀气腾腾的眼睛。

杜盛拼命挣扎,可他已经半死的身体哪里争得过心狠手辣一定要置他于死地的杀手?

他渐渐绝望,眼见就要丧命,可忽然觉得脖子一松,杀手松开了手,他肥胖的身体落到脏兮兮的地面上,口口声声说不怕死的人,往往都是因为死亡离你太远,如果死亡近在眼前,那种几乎可以席卷一切的时候的窒息感袭来的时候,才真真叫一个害怕。

他大口大口地喘气,虽然天牢也是人间地狱,但此刻终究是从人间回到了地狱,等到混沌的视线重新看清楚的时候,才发现,狭小的牢房已经有两个人激烈打斗在一起,其中一个,竟然是去而复返的寒菲樱。

那黑衣人蒙着面,武功颇高,一出手就是寒菲樱的要害,寒菲樱面不改色,毫无惧意。

杜盛很少关注寒菲樱的事情,从来不知道,一介女流,居然有这么好的武功,两人都是要置对方于死地的,刀光剑影闪烁,让从来没见这等场面的杜盛的身体蜷缩成一团。

寒菲樱武功远高于杀手,没一会,就将杀手拿下,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扯下了他的蒙面巾,冷冷道:“说,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被制服,正想咬舌自尽,却被寒菲樱眼明手快地卸掉了他的下巴,冷笑道:“在我面前,玩这一招,你还嫩了点。”

杜盛劫后余生,惊魂未定,还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忽然眼睛一亮,认出了那个黑衣蒙面人,惊道:“是你。”

他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地上的那个杀人他认识,是燕王的暗卫,他们曾经秘密会面的时候,见过这张脸。

寒菲樱见杜盛已经认出了杀手是谁,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顺利,杜盛和燕王的交情果然很深,直接认出了这个人,倒免了自己许多麻烦,既然如此,这杀手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袖风一闪,那杀手脖子一歪,就无声无息地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见杜盛不敢置信,面如死灰,寒菲樱淡淡一笑,“现在相信我没有骗你了吧?”

杜盛只觉得后背如同一条毒蛇悄无声息地爬上来,随时都准备狠狠咬自己一口。

刚才那杀手充满杀意的眼睛,让杜盛毛骨悚然,抬眸看向面色冷然的寒菲樱,这般娇艳如花的女人,杀起人来居然毫不手软,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死尸近在眼前,杜盛惊恐地往后面退了退,试图离那暗卫的尸体远一点,寒菲樱见状冷笑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果刚才我回来的迟一点,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你了,你挪动国库,畏罪自杀,这个理由,完全可以堵得住悠悠众口,这样一来,燕王就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牵连到他。”

杜盛的脸已经看不出一丝血色,寒菲樱弯低身体,意味深长道:“你还在犹豫?燕王有给你选择的机会吗?”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杜盛的声音紧涩得仿佛不是自己的,难道世子想要扳倒燕王?不过他马上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燕王手腕向来高明,在他出事之后,恐怕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和自己撇清了关系,杀人灭口,不过是为了保险起见而已,“莫非你想要让我帮你对付燕王?为什么?”

寒菲樱冷冷打断了他的话,“这就不用你关心了,如今燕王想要杀人灭口,无非是怕你咬出他,既然他这么无情无义,我真的不明白你还在犹豫什么?”

死亡的气息仿佛近在眼前,杜盛越看越怕,皱了皱鼻子,“那我有什么好处?”

寒菲樱漠然道:“我不想欺骗你,事到如今,你想要保住命已经绝对不可能。”

杜盛脸部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寒菲樱的话虽然无情,但却准确无误地击中了他心中的软肋,如果能活着,没人会想死,但现在已经不是他可以控制的了,一千多万两的亏空,就是把他杀千百遍也赔不起,他已然没有生机可言。

想到这里,他无力瘫软在地,喃喃道:“那你可以给我什么好处?”

寒菲樱扬眉,一字一顿道:“保你的儿子杜新活着。”

新儿?新儿也卷入了此事,而且和波斯人的交易就是新儿亲手完成的,这件事,寒菲樱显然心知肚明,只要世子想的话,新儿也难逃一死,杜盛的防线终于被击溃,恨恨道:“燕王向来精明,所有我和他的账目往来,都没有留下痕迹,他都下令一定要销毁。”

他之所以这样说,是认为燕王未必会出手对付新儿,毕竟新儿并不知晓自己和燕王的关系。

不过寒菲樱的话很快打破了他的幻想,“你*爱杜新全城皆知,燕王又如何能肯定,杜新到底知道不知道你们之间的秘密?何况杜新已经卷了起来,对燕王来说,与其花费心思去猜测杜新到底知道不知道,还是一刀更加便捷?”

杜盛彻底绝望,寒菲樱的声音带着一种杜盛无法抗拒的*,“你当了二十年的户部尚书,当然不是泛泛之辈,你不可能什么都没留下的。”

在寒菲樱的逼视中,杜盛终于交出了底牌,“不错,我手里有几封萧鹤轩写给我的亲笔密函。”

不过是利益结盟,杜盛选择投靠主子,主子看中的是奴才的价值,一旦翻脸,杜盛连燕王的名字都不叫了,反而直呼其名“萧鹤轩”,寒菲樱心中冷笑,果然是只老狐狸,查抄杜府的时候,完全没有发现和燕王有关系的东西,她预感到杜盛手中一定有和燕王有关的东西,果然让自己猜对了,波澜不惊,“密信在哪里?”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杜盛仍是不死心,这个女人将他逼到了绝路,他却不得不屈从她,当年手握大权的户部尚书居然落到这般落魄的境地?

“你应该很清楚,我想要对付的只是燕王,你不过是幕前小丑而已,而且我知道你这么多年捞到的银两一大半都孝敬了燕王,冤有头债有主,你的命无法挽回,杜新的命对我来说,根本就无足轻重,我没有理由一定要杀他。”寒菲樱毫不客气道。

杜盛绝望的闭上眼睛,新儿从小娇生惯养,他根本就做不到严厉管教,性子娇*惯了,明知道,可就是忍不住疼爱他,寒菲樱说的不无道理,咬了咬牙,“好,你一定要保证新儿的安全。”

寒菲樱道:“放心,今日世子提审杜新,杜新现在被关在大理寺监牢之中,有世子爷坐镇大理寺,安全得很。”

杜盛蓦然明白为什么世子没有先提审自己,而是故意把自己留在了天牢之后,这是对方设下的陷阱,就是为了让他和燕王彻底决裂,燕王派来的杀手让他对燕王彻底死心,但明知道是陷阱,一种命运被他人随意拨弄的无助感油然而生,长叹一声,“好吧,我告诉你密信藏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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