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懿也没再继续揪着刚才的问题不放,她不过就是日常关心一下主子的终身大事而已。
等到安懿退出殿外后,李星河便俯在案桌上静静等待着发病时间,可这一下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上京城内,萧府大门紧闭,只余下三两个行人走过,与门可罗雀的季府相比显得冷清许多。
自从李星河将监国之权移交到季昭手里之后,季府的门客比以往多了一倍不止。可季昭也没有大权在握的膨胀感,依旧尽心尽力的辅佐幼帝。
坊间也流传着长公主重用贤才,季昭有炳烛之明,一时间倒也流传为一段佳话。
季府内,季瑾瑜怒气冲冲的向书房走去,凌乱的步伐彰显着他的怒火,一把将书房的门推开,便看见父亲大人还在孜孜不倦的处理着政事。
看着眼前鬓发有些微乱的少年,季昭不急不忙的饮了口清茶,问道,
“刚从雍州任职回来,便要向你的父亲撒气吗?”
季瑾瑜此时也冷静了许多,可一想到李星河是在父亲的提议下奔赴战场的,他的心就难免一揪。
保家卫国乃是男儿所为,她一个女儿家又怎么能亲赴沙场,季瑾瑜想着便质问道,
“殿下乃是金枝玉叶,身份尊贵,父亲怎可如此提议?况且战场刀剑无眼若是伤着殿下,又该如何?”
季瑾瑜语气急促,一连提了两个问题,可季昭仍淡定的坐在主位,盯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少年心性的儿子。
少年自有少年狂,心似骄阳万丈光,这与当时的自己又是何其的相似。
季昭站起身来,负手而立,鬓间的黑发已经被岁月侵蚀,露出几缕的斑白,沧桑的眼眸中却还是存有一丝光亮。
少年向来不识天高地厚,放眼处皆是自负才高八斗。虽是自命风流,倒也坦诚无忧。这样的少年,谦和而狂妄,骄傲而坦然,这才是天澜的未来啊。
“谋国者,先忧天下。这一点殿下比你要看的长远,眼下的时局想必你也清楚,若是殿下不站出来,天澜恐危矣。”
季昭拍了拍季瑾瑜的肩膀,他这个儿子才情抱负皆不输上京子弟,就是这日子过得太顺风顺水了,缺少成长的契机,思想也有些幼稚。
可这也不就是自己曾经的模样吗?季昭低笑,抬眼看着窗外的那棵梧桐树,不知何时这眼泪便无声的落了下来。
季瑾瑜沉默着,父亲他的确说得没错,时局不待人。若是殿下不站出来,民心不稳朝政动荡,外有猛虎环伺,天澜甚至撑不过今年的冬天。
深知刚才的放肆之举,季瑾瑜衣袖一挥,俯身拱手道了句歉,的确是他欠缺考虑。
季瑾瑜目光深邃远望着北方,愿你能够安好凯旋而归,季瑾瑜在心里祈求着。
新帝即位,宫内之事十分繁琐,便是容成也不得片刻安闲,上京城在季昭的看护下倒也出不了什么乱子,只是眼前的小皇帝倒令他有些烦闷。
不是因为他太过愚笨,恰恰是他太过聪明,才会惹得容成有些烦躁,半大的孩子提出的问题他都答不上来你说他烦不烦燥。
这几日也就只能借着别的事躲着他了,想想他一天澜暗探何时这么憋屈过,也不知道殿下收没收到自己给她寄的书信。
容成掏出怀中还是温热的玉华糕,抿了一口便不想再吃了,这家糕点铺是换了师傅吗?为何会与上次的差别那么大。
在上书房先生的悉心教导下,李承澧的功课有了很大的进步,再加上他的聪明和踏实也赢得了先生们的称赞。
一切都好像在步入正轨,除了平静下的暗潮汹涌。
上京城布告处,朝廷颁发了民间集粮的榜书,姜芷将榜书一撕便成功的被带到了户部尚书的府邸处。
姜芷踏进屋内便见到一身官服的户部尚书,忙俯下身去行礼。
张知节摆了摆手,比起这些虚礼他更看重眼前这个女子是如何能筹集如此多的粮草,便问道,
“榜书是你揭的,本官有些好奇你一个弱女子是如何能筹集到千斤之重的粮草?”
“民女是醉仙居的老板,早在战争之前便囤积了许多粮草,现下举国抗敌民女便想着把这些粮草都运到前线去。”
姜芷杏仁眼一转,红唇上扬,柳叶细眉的尾处微微勾起,说道。
一袭淡蓝色的花裙衬得她别有一番风情,气质出尘倒是不似寻常生意人般市侩,像是自幼长在书香门第的闺阁小姐。
“原来是醉仙居的老板,久仰大名,没想到竟是位女子,失敬失敬。”
张知节有些惊讶,但是也很快的反应过来,真心夸赞道。
这醉仙居起于三年前,一经建成便风靡上京,可以说上京的名流皆有光顾。近几年更是将产业拓展到别地,一时风头无两。
“大人谬赞了,民女也只想略尽些绵薄之力,不过民女也是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你帮了朝廷这么大的忙,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姜芷原本打算采取迂回战术,可没想到这户部尚书竟如此爽快,便说道,
“民女家中幼弟尚在前线,父母甚忧便想托民女前去探望一眼,便是跟着运输粮草的队伍即可。”
“前线战乱,即便是平阳城也是不甚安全,你可是要想好了。”张知节劝道。
“生死有命,民女只想看他一眼。”姜芷坚定的说道。
既然人家都这么要求了,张知节也不好驳回,何况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便同意了。
走出尚书府,姜芷挡了挡眼前有些刺眼的阳光,三年前也是那个午后,你一声不吭便去了边疆再也没有回来。
三年后,我会以另一个身份重新出现在你的眼前,不知你还会不会记得西凉河上那个日日为你唱曲的姑娘。
姜芷本系闺阁幼质,生于良家,长于淑室。每学圣学,常伴馨香。祖上亦曾高楼连苑,金玉为堂,绿柳拂槛,红渠生池。然人生无常,命乃有衍。一朝风雨,大厦忽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