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萧家怎么可能跟元启扯上关系,而且将地点定在如此隐秘的茶楼,所涉及到金钱交易恐怕也不简单,李承澧感觉方才吃的糕点也不香了。
隔壁间的元启人颠了颠手中的钱袋子,金银互相碰撞的声音格外清脆,轻笑了一声便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单间。
什么萧家,若不是看着你们还有些用处,能在上京城制造些混乱从而打破前线双方对峙的僵局,这些精良的武器可不会这般便宜天澜人了。
不过他倒是真的有些好奇,萧家不过是世家家族真的有能力颠覆一个王朝政权吗?转念一想,几遍他们最后失败了,起码也会给前线造成些许的恐慌。
萧继在桌面上留了一锭银子,环视着四周见并无可疑之人便也离开了,这些消息还是要紧早告知大人才行,否则误了大事可就不好了。
容成耳朵微动,确认两人都已经离开单间之后,又起身站至窗旁,拉开遮荫的竹帘,倒是将萧继的容貌看了个清楚。
李承澧见此也忙过来凑起了热闹,只是这手中也不忘捻着一块梅花香饼,将口中的饼饵咽下之后又拍了拍掌心的渣碎,有些震惊的说道,
“我还以为当初萧涪乞休之后会择一处僻静之地颐养天年,可没想到他竟胆大包天与元启人勾结,难为先帝还留他为辅政大臣呢。”
“萧继只是萧家的管家,若是事情败露萧涪完全可以将此事全部推脱出去,所以眼下还是找出确凿的证据为好。”
容成半倚在窗槛上,阳光透过云层打在他的身上,有些许的刺眼,只得眯了眯双眼,轻叹了口气说道。
“既然已经知晓这些东西所藏之地,无需销毁打草惊蛇,倒是可以将其换掉,那萧涪那张老脸的颜色一定很好看。”李承澧在一旁随口提了一句。
“这倒是个不错的方法,只不过陛下都不对萧涪此举感到奇怪或者是失望吗?”
容成望着上京城喧闹的街景,行人不断地攒动,这都是天澜的子民。天澜的昌盛需要一位仁德之君引领,可也离不开他们的爱戴。
“人心最为难测。”李承澧张开掌心,细碎的阳光顺着缝隙洒落下来,不得已只能用衣袖去遮掩,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苏娘娘曾经告诉过我,这世间只有两样东西不可以直视,一为太阳,二为人心。”
“陛下懂得这个道理最好,朝堂之上风云变幻,即便是亲皇权一派也有可能随时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倒戈背叛,所以陛下要做好孤家寡人的准备。”
容成的双眸划过一丝满意的神色,假以时日李承澧的确可以撑得起整个天澜,谋略、心性以及手段不输于武帝,看来李星河的选择是正确的。
“这便是你引我前来的原因吧,是想让我亲眼目睹这场戏,对之后诡测的人心做个准备。”李承澧总结道。
“但是这其中也应当有个度,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君臣之间的相处之道陛下日后还要细细体会,里面的学问可大着呢。”
容成转而神情又有些严肃,让他心里对朝臣设下防备,却又不是内心狭隘多疑刚愎,不由得提点道。
眼见着日上正午,两人这番谈话倒也费去了不少的时间,不过此次出宫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王石的所作所为始终是李承澧心头的一根刺,若是上京城所有的膏梁子弟皆是如此做派,那岂不是国法不立,甚至被欺侮的百姓都无处伸冤。
两人来到王石午时常来的醉仙居,果然是上京最大的酒楼,布置装潢皆属上乘,人流也是不少,其面对的市场群体也是颇大。
普通百姓亦能来此消费,只不过用餐的地点在喧闹的大厅,而富家权贵们的子弟大都包一个上间,一顿吃食便要花费上百两银钱。
醉仙居的老板也是个会做生意的主儿,让店小二将上京城几乎所有来此地吃饭的权贵都认个清楚,所呈上的菜单菜品以及价格也都是不一样的。
两人走到醉仙居的楼外,却看见这周围围上了一圈的看客,隐隐约约还有女子的哭泣抽噎之声。
李承澧折扇一挥,这正午之时的确是有些热了,抬布便往人群挤去,他倒要看看是何许人胆敢堵在这醉仙居的门口,耽误他用午膳。
“王公子当初不是说好奴家卖身给你,便会出了家父的葬身钱吗?可到如今奴家入了公子的后院,可家父依旧是尸骨未寒呐。”
女子一身白色麻布儒裙,跪在炽热的地上,双手的掌心都被烫得通红,眼泪似是不要钱的珍珠般滚落至衣领,生生如泣的说道。
周边围了一堆的人,可没有谁敢上去搭话,毕竟上京城首富家的公子谁敢招惹,就连他们还要租着王家的地,耕种出来的农作物卖掉还要上交给王家七成的银钱。
若不是每日在此蹲守,女子根本不可能见到王石的面,只是没想到此人竟会如此罔顾礼仪道德,亏得还是大家族教养出来的子弟。
王石不以为意的踹了几脚摆在女子身旁的草席,不料因是动作过大这草席的尸体竟滚落了出来,夏日炎炎尸体早已有了腐烂的迹象。
一时王石被这腐尸的味道呛了几声,捂着口鼻连连后退,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扶着身旁的小厮,神色极其厌恶道,
“赶紧把这晦气的东西让出去,真是污了本公子的眼,还有这个女人明显就是过来讹本公子的,想着爬了本公子的床就能一朝麻雀变凤凰。”
周围的看客纷纷赞同王石的话,毕竟权贵当道,即便是眼前这个女子再无辜他们也只会跟着当权者扭曲事实。
当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身旁民众的话语像刀子一样狠狠的扎进女子的心口,明明错的人是他为何她会沦落到口诛笔伐的下场?这世间难道真当没有人相信她了吗?
女子脸颊倏然变红,眼底的绝望逐渐泛滥,额间的青筋鼓胀着,双拳攥得发白,指甲狠狠的嵌在肉里,血迹顺着掌纹蜿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