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年代,骑马是门技术活,跟后世开车没什么两样。
马鞍是有了,但没马镫,也就意味着人骑在马背的时候,走直线还好,一旦进行急转或者急停,就没处借力,很难把握身体的平衡。
前几天在邺城的时候,李子卿曾经为了逃跑练过骑马,可惜也就只学会了怎么慢悠悠的控制马前进或者停下,根本不敢策马狂奔。
从马上摔下来可不是开玩笑的,运气好些就摔个七荤八素,运气不好被马踩了身子,或者脑袋着地,一不小心是要闹出人命的。
从小就长在马背的游牧民族就没这样的烦恼,而在边塞长大的顾怀自然也马术极精。
骑着李易调给他的普通军马,很容易就将刚才坐船的眩晕感抛在了脑后。
他催动着马跟上李子卿,没敢开口。
李子卿专注的练习着对马匹的控制,一边开口:“刚才胆子不是挺大的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顾怀讪讪说道:“殿下恕罪。”
李子卿摇了摇头:“你知道我的身份,私下无人时自然一些。”
“是,殿下。”
“回了长安,想做什么?去兵部还是入禁军,如果想继续从军,也就这两条路子。”
顾怀挠了挠头:“还没认真想过呢。”
“是不敢想吧,”李子卿淡淡开口,“觉得本宫带你回长安是想放在身边盯着?”
顾怀摇摇头:“不会的,殿下若是不放心我,不用这么麻烦。”
“你明白就好,”李子卿看了他一眼,“所以就直接告诉本宫,你想做什么?”
顾怀叹了口气:“前十多年全顾着杀人了,好像除了杀人打蛮子什么也不会做。”
“一想到要去长安,就觉得有些茫然。”
骑着马的李子卿也莫名多了些惆怅,对于长安之行,她也有些心虚。
心不在焉之下,挥动马鞭的力气大了些,一不小心挂到了踏雪的眼角。
踏雪在还没被驯服之前是在野马群生活的,如今又是第一次和李子卿接触,眼睛部位受了袭,后蹄一撅猛然发起狂来。
它想将背上的李子卿抖落下来,还好李子卿受惊之下依然死死的抓住了缰绳,但身子也不受控制的歪了。
一旁的顾怀反应倒是快,立即大声提醒:“殿下抱住马脖子,千万别被颠下来!”
可惜李子卿虽然听见了顾怀的话,松开缰绳抱住了马颈,还是被发狂的踏雪带着跑远了。
心急如焚的顾怀连忙打马跟上,几个得了李易吩咐远远跟在后面的骑马禁卫也胆战心惊的开始追赶起来。
一行人紧紧跟着远去的踏雪和李子卿,心脏都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老天爷保佑,殿下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不然在场的所有人就全完了!
......
官道上,一个书生带着个书童慢悠悠的走着。
书童背着个大大的书箱,噘着嘴看着一边走路还一边看书的书生:“少爷,咱们真就这样走着去京城啊?租辆驴车也好啊。”
书生年纪不大,穿着一身黑色儒袍,面容俊逸气质儒雅,长了一双男子少有的丹凤眼,眼角还有颗泪痣,读到高兴处便抚掌赞叹,读到不解处便微微皱眉,好看的眼角略微上挑,看得远处几位赶路的女子心花怒放。
听到了书童的抱怨,他温和的笑了笑,周边的阳光仿佛都跟着明媚了几分,他放下书揉了揉书童的头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多走走总归是好的。”
书童的大眼睛里满是委屈:“可京城那么远诶,才走这么一点,我的脚都磨破好多个水泡了。”
书生的嘴唇有些薄,自古都有人说唇薄之人狭隘刻薄,但书生的语气依然是那么温暖:“再走走,晚上洗了脚我帮你挑。”
书童闷闷不乐的哦了一声,自家少爷脾气又好,学问也高,就是脾气倔,老爷明明都安排了马车,少爷非得说要看看人间,结果就真只带着他就出发了。
他有些哀愁,少爷那么聪明,就是过日子有些傻兮兮的,没了自己他可怎么办哟。
他紧赶两步追上书生:“少爷少爷,听刚才船上的老爷爷说,吐蕃又打过来了呢。”
“十五年卧薪尝胆,吐蕃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吐蕃了。”
书童叹了口气,自家少爷说话总是这么弯弯绕绕的。
他暗示道:“要是吐蕃人打到这儿来怎么办?咱们还是快点赶路吧,就租辆马车嘛好不好。”
书生笑了笑,他知道书童的小心思,但还是认真回答道:“凉州破了,吐蕃就需要修养,年底之前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大战了。”
“少爷瞎说,明明少爷都没去过凉州。”
书生摇了摇手中的书:“读的书多了,自然也就懂的多了些。”
提起凉州战事,书生好看的脸上也有了些凝重,他看了眼西北方向,叹了口气。
然而这种忧虑并没持续多久,剧烈的马蹄声惊醒了沉思的书生和低头生闷气的书童。
两人转头一看,官道尽头一匹奔马载着个人左右冲撞着奔驰过来,行人纷纷躲避,掀起的烟尘甚至让他们没看见更远处身披铠甲紧紧追赶的禁军。
书生赶紧拉着书童也想躲避到一边,注意到马上的人也是书生打扮,面容俊美不似男子。
书童喃喃道:“少爷,他比你还好看诶。”
书生苦笑,自己这书童是有些傻傻的。
然而他的笑容在和马上的李子卿对过一眼之后就很快僵在了脸上,因为那匹马正以惊人的速度直直向他们冲来。
两人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