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随安堂外的伏芸有些心神不宁。
殿下不知道怎么了,从散朝回来就一言不发,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不准任何人进去。
不时能听见摔碎东西的声音传出来,还有几声极低的压抑喊声。
她有心想打开门看看,但想起刚才殿下扫过来的冰冷眼神,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好在门总算是打开了,李子卿慢慢走了出来。
伏芸第一眼就看到了李子卿右手上滴落的血迹,她惊呼一声连忙开始给李子卿包扎。
李子卿的脸色有些苍白,但那种压抑着的愤怒总算是消失了,她看着急的要哭了的伏芸,安慰道:
“没事,只是刚才不小心压到碎片了。”
伏芸眼中带泪:“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李子卿往后靠在绣榻上,长出了一口气:“没什么。”
她的神态有些低落,但眼睛却异常明亮:“李易和顾怀有消息送过来?”
伏芸手下动作没停,将李易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子卿一直闭目听着,等到伏芸说完,才慢慢开口:“给了他个空头部队?他只能从难民中招兵?”
伏芸点了点头,李子卿思索了一下,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你再出宫一趟。”
她兴冲冲的拿过来纸笔:“将这个带给他,告诉他一定要照着这上面的去做!”
伏芸看着李子卿手上纱布透出来的血迹,有些心疼:“奴婢知道了,殿下好生修养,别写字了,会留疤的!”
李子卿满不在乎的摇摇头,根本没有停下。
写到一半,她突然想到什么:“顾怀在做什么?”
伏芸连忙回答:“李校尉让他做了亲卫,现在也在禁军军营。”
李子卿握紧了笔:“告诉李易,销了顾怀的军籍,本宫有事情要让他去做!”
伏芸有些奇怪,但没有敢开口询问,点头记下。
李子卿写满了整张纸,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这才交给了伏芸,并且让她现在就出宫。
看着伏芸的背影,李子卿有些疲惫的靠着靠枕,将包扎好的手举到眼前。
她又想起了太后离去之前的那个冰冷眼神。
一个个名字从她嘴里低声说了出来:太后,卢何,岑遂,还有...温言。
李子卿的眼神突然变得极为冰冷,她看向传来动静的方向。
清怀拿着打扫的用具都快哭了:“奴婢只是想清理一下随安堂...”
李子卿叹了口气。
......
禁军军营,李易拿着张纸仔细看着。
这是刚才殿下的贴身宫女伏芸送过来的,说殿下吩咐让他一定要照着上面的去做。
看字迹倒确实是公主,只是上面的内容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旁的顾怀也拿到张纸,还有个箱子,此刻的表情比自己更精彩。
比自己先看完的顾怀凑了过来:“李大哥,殿下跟你说了什么?能讲不?”
李易将纸递给他:“都是一些小事,只是想不通殿下为何会特意吩咐。”
顾怀接过来一看,也有些茫然。
纸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迹,字有些丑,但还是能勉强认出来:
“本宫已知,请李校尉照以下行事。”
“第一,李校尉所属卫队,不可用长安人士,请尽选难民,最好无家室无田产。”
“第二,卫队编制满五百人,便开始训练,训练方法本宫已附注,谨记每日不缀。”
“第三,每日餐前做好思想工作,训话内容如下。”
“第四,近日本宫也许会有动作,望做好准备。”
顾怀又看向下面附注的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挑了挑眉头:“踢正步?站军姿?还有这训话内容...怎的这么奇怪?”
李易也有些想不通:“往日禁军也会训话,但一般都是说些忠君爱国,殿下让我编个所属卫队的光荣历史...训这个做什么?和亲之前我还是个九品杂牌校尉,哪儿来的光荣历史。”
顾怀琢磨了片刻,有些懂了:“我明白殿下的意思了。”
李易看了过来,顾怀没有卖关子:“之前我就说了,重八那憨货适合当兵,我看殿下的意思,是想让李大哥训练一支会完全听命令的军队出来。”
他指了指那些字迹:“看,这踢正步和站军姿其实某些军中也有,只是有些不同,而这训话,多半是想让当兵的产生凝聚感。”
李易点了点头:“或许如此吧,但其实想不明白也没事,照着殿下吩咐去做就好了。”
他还是有些问题:“不过为何殿下会让你脱了军籍?我还以为殿下会让你继续从军。”
顾怀没有回答,只是拿过那个箱子,看了一下周围没有外人,直接打开。
璀璨的金光瞬间充斥了整个营房,居然是一箱满满的金子!
李易一惊:“殿下想让你去经商?”
顾怀苦笑一声将盖子盖上,摇了摇手中的纸:“若是经商就好了,只是我多少能猜到殿下想做什么。”
李易接过纸一看,上面的字迹很少,只有短短几句话:
“这是本宫全部家当了,现在全部交给你。”
“你本身就是个极聪明的人,本宫需要你寻一批机灵的人,在宫外替本宫查探消息。”
“一定要信得过,经得过考验的人才行,因为本宫要查的人和事,决不能被其他人发现。”
“这个组织全权由你负责,本宫相信你的能力。”
李易翻过来一看,后面只有一个名字。
侍中,温言。
李易放下纸,喃喃自语:“殿下...到底想做什么?”
顾怀将那个箱子随手扔在一边,走在营房门口,沉默不语。
他是知道李子卿真实身份的,本来还以为李子卿蒙混过关了,结果这一番炸毛动作,估计是生了些波折。
顾怀叹了口气,一向有些吊儿郎当的清秀少年此刻的背影竟然有些凝重沉默。
“可不能出事啊...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