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公公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进了昭狱。
早已等候在此的多位宦官一同行礼,岑公公有些满意的扬了扬下巴。
做官的最高目标是位极人臣,做宦官的最高目标就是赢得最高统治者的十足信任,还有整个后宫内侍的敬仰。
除去那些想不开谋朝篡位的,做宦官能做到岑公公这份上,当初是真没白挨那一刀。
岑公公走到椅子旁坐下,看着空荡荡的昭狱审讯室,有些不满意:“刑具呢?没刑具怎么能叫昭狱?不是让你们照着天牢整一个?”
沦落成狱卒的宦官忐忑不安的回报:“岑公公,时间实在有些仓促,而且也没想到要用刑具就...”
“叫咱家厂公,”岑公公不满意了,“从门口开始,一个一个提出来,咱家要挨个审!”
宦官们纷纷走到后面站定开始学习,狱卒把门口处关的小吏提了出来,岑公公用手指沾了点唾沫,翻看着昨晚赶出来的卷宗:“叫什么名字,官居何职?”
年轻小吏咬了咬牙:“下官国子监丞向嘉颖。”
“国子监丞,从六品的官员也敢结党?”岑公公挑了挑眉头,“说说吧,太子是如何结交你们的。”
向嘉颖不愧是年轻人看不清局势,看到岑遂装腔拿势,又一上来给自己定了罪,腾的一股无名火起:“下官从未与太子殿下有什么私交,更是未曾结党,前日宫门跪奏也是出于公心,岑公公不要血口喷人!”
岑遂放下卷宗:“哟,还挺横?咱家奉太后命彻查结党一事,你若不是太子党,干嘛去宫门跪着?”
向嘉颖好歹是国子监的官员,读的书那是相当多:“何为结党?陛下抱恙,国不可一日无君,国本早定,太子殿下本就应该监国,全天下的人都这么觉得,如果说只是奏请太子出宫就是结党,那全天下的人都是太子党!”
岑遂抬起手,旁边的狱卒连忙拿起一支笔,岑公公边写边说:“嗯...对陛下出言不逊,目无太后,直言太子党羽遍布朝堂,不错,下一个!”
后面的宦官都发出赞叹声,原来案还能这么审?学到了学到了。
一位宦官忍不住出声赞道:“今日见岑公公审案,才知道原来刑讯应该这般做,实在是该让刑部那帮人看看,一件案子都得审许久,若岑公公去,刑部上来都得噤声!”
岑公公佯装不满回头:“安静学着就好!咱家如今在宫里替太后办事,和在刑部有什么区别?莫要再聒噪!”
挨了训的宦官不仅不害怕,反而是笑嘻嘻的朝着岑公公连声告罪,看岑公公的神情,这马匹算是拍到痒处了。
向嘉颖呆呆的看着岑遂指鹿为马,眼看着那卷宗上有自己的名字,被岑遂用笔写了些东西上去,想到之后这东西可能要呈给太后,立马急了开始挣扎:“胡闹!本官从未说过那等言语,此番行径也能称为审讯?本官出狱后定要状告你岑遂,告你欺君之罪!”
身后的两个狱卒费了老大力才把向嘉颖按住,向岑公公投去等待命令的目光,岑公公听了这些也不恼,只是挥挥手:“带他过来画押。”
他在桌子上扫了几眼:“红泥呢?没红泥怎么画押?你们这帮蠢货,知道咱家要来审讯红泥都不备着?”
几个狱卒噤若寒蝉,被骂的狗血淋头也不敢还嘴,心里还有些委屈:实在是这活没干过啊,真不熟。
岑公公骂了几句,被押到近前的向嘉颖瞅准机会,仗着年轻力强一脚踹开一个宦官,拼命的往岑遂手中卷宗抓去。
岑公公给这突然袭击吓了一跳,从椅子上窜起来往后跳了两步,带翻了椅子,眼看向嘉颖被重新按倒在地后还在挣扎,想到刚才向嘉颖的手差点抓到自己的脸,岑公公怒了:“给本官打!没红泥就用他的血画押!”
......
时间过得很快,从低级官员审起,审完了六十个官员,花了岑公公整整一天。
大概是被前面那些惨叫声吓到了,后面位阶更高的官员们纷纷选择了沉默,何公公如何循循善诱,他们不开口,何公公让人搬来了刑具,他们就点点头,无论岑遂说什么,他们都全盘接下。
当然岑公公也没丧心病狂到给他们安个造反罪名,最后几乎所有官员都在那行“与太子结党,为太子造势,逼宫太后篡改陛下旨意”的字下面花了押。
岑遂很是满意,可精神头也越来越差, 毕竟是东厂第一次办案,他要揣摩好太后心意,又要把持好度,还是挺累的。
终于轮到了刑部尚书宓弘和,岑公公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宓尚书,以前这套可都是在刑部天牢,今儿落到了自己身上,感觉怎么样?”
宓弘和不屑的冷笑了一声:“得意忘形,小人心态!”
岑公公也没恼,正准备再走上一套流程,谁知宓弘和很光棍的就承认了:“本官无话可说,岑公公只管写,本官直接画押就行了。”
岑公公似笑非笑:“就不怕咱家给宓尚书扣个谋反的罪名?”
“公理自在人心,宓家四代三尚书,对大唐忠心耿耿,怎能谋反,为谁谋反?!”
宓弘和也是豁出去了,谅岑遂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全然忘了为官礼仪,往地上呸了一口,大声怒骂:“阉狗!”
岑公公这下可真是恼了,自从割了那一刀,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提起这一茬,宓弘和如今居然当面辱骂,他怎么忍的下去?“呀”的怒吼一声就跳将起来,左右开弓给了宓弘和两耳光。
身边的人都看呆了,连宓弘和都被扇懵了,随即便是气的浑身发抖:“本官堂堂三品尚书,岂能如此受辱?阉狗,本官和你拼了!”
他拼命想挣脱开按住他的狱卒,但手被死死的反绞住,干脆也不管了,直接照着岑遂咬了过去。
一声惨叫,岑遂的肩膀给咬了个严严实实,宦官们全部冲上来才把两人分开,岑遂一边惨叫一边大吼:“用刑!用刑!咱家要他生不如死!”
“厂公,那可是尚书...”
“啪!”狠狠一耳光扇在开口宦官脸上,岑遂红着眼环视着两边,快步走到了刑具旁边,脸上露出了狞笑:“尚书?咱家动了手,难道还能告到太后那儿去?给咱家按住他。”
宗明哲和解回挤到牢门旁,听着外面的惨叫声,看着那些已经被折腾过的官员,齐齐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