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被伏芸急急找来的顾怀和李易一起在书房外等着,有些忧虑。
听伏芸讲,今儿殿下从宫里回来之后,情绪就一直有些不稳定,虽然让伏芸把李易和顾怀叫来,但一直没让他们进去说话,反而是把自己关在书房一下午。
八月的天有些闷热,尤其是刚入夜这会儿,不仅没有凉快半分,反而让人更加烦躁。
站在书房门口的顾怀和李易已经沉默好久了,也没人敢去敲一下门。
里面并没有什么打砸的声音,看来殿下是在生闷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传出一声平静的声音:“进来。”
房门打开,李易和顾怀一前一后进了书房,去发现殿下不仅没有压抑着怒火,反而神色平静的在画着什么。
不是说殿下情绪不稳定吗?
李子卿放下毛笔,看着自己画的东西,很是满意,再次确认了手上没有沾到墨迹,就更开心了,她先看向李易:“进草原的事情定下来了,五千人,全部是边地骑兵,兵部明天就会下军令,在岷山集合,你带着他们从岷山进草原。”
李易愣住了:“殿下,难道是卑职指挥这支军队?”
“是。”
“可卑职只是个校尉,又素无军功...如何能服众?”
“不是校尉了,”李子卿擦擦手,“本宫给你求了个游骑将军,正五品下,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是低阶军官,而是能真正统帅一军的将军了,怎么样,惊不惊喜?”
她笑了笑:“所以可别让本宫失望,这五千人本宫交给你,带着他们进草原,把吐蕃的老窝给本宫掀了,然后再把他们带回来。”
从七品校尉到五品将军,傅祁花了快十年,可李易仅仅花了...两个月。
这下子李易是真的有些被吓到了,他单膝下跪行了个军礼:“卑职...惶恐,怎能受殿下这般厚爱?”
李子卿在椅子上坐下:“就别跟本宫谦虚了,你明日就要启程,带着长安里练出来的这批人做亲卫,在岷山接收部队之后就直接进草原,本宫也不给你太大的压力,但两个月,最多两个月,你一定要把吐蕃打到退兵。”
她的语气幽幽:“本宫和太后做了个交易,两个月的时间,吐蕃退兵,你这个游骑将军就算坐实了,本宫也不用去草原,可若你做不到或者死在草原...算了。”
李子卿摆了摆手:“下去准备吧,别让本宫失望。”
李易恍惚着站起来,千言万语压在心头,可想说出口时,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和太后做交易?若是自己失败了,殿下会怎么样?
他不敢想,也不敢问,只是死死的用右拳砸在胸口的铠甲上:“卑职势不辱命!”
旁边的顾怀锤了他一下:“李大哥,好好的打一仗!我和殿下在长安等你的好消息!”
李易点点头,大步离去。
李子卿看着看向李易背影的顾怀,拿起桌上一封文书:“别傻乐了,这是你的军籍,本宫让人去了趟兵部,从今天开始,你又是一名光荣的大唐军人了。”
顾怀接过文书,一脸茫然:“可殿下之前不是让我销了军籍?”
“之前是打算让你安稳的发展情报组织罢了,没有军籍,没有官身,做起事情方便一点,”李子卿抿了抿嘴唇,“可现在不一样了,李易一走,长公主府没人守了,而且本宫又给你找了些差事...所以让你恢复了军籍。”
顾怀打开文书看了看,确认自己又成了军人,李子卿继续说道:“反正已经和太后做了笔交易,干脆就厚着脸皮再做了一笔,也别眼红李易升官,既然要让你浮出水面,那本宫怎么也亏待不了你。”
她拿起桌子上自己画的东西:“我会让李易给你留下一百个兵,从这一百个兵开始,你也得自己招,本宫从太后那儿要来的是一个卫的编制,但最多只能有五百,负责守卫长公主府,这上面就是以后你们的军服了。”
顾怀接过画,有些懵了:“殿下,这军服...是不是太花哨了一点?”
李子卿挑挑眉头:“你不懂,这样才威武!这军服从今以后就叫飞鱼服了,你的官职也是本宫向太后求来的。”
她眨了眨眼睛:“锦衣卫指挥使,怎么样,霸气不?”
......
温府的书房,今日只点了一盏灯。
灯光只能照出一小团光明,只能隐约看见一个人的胸口和放在桌上的双手,但怎么也看不清脸,周围的摆设也只能看见一点点轮廓。
那个人拿出了一张纸,写了几笔,然后顿了顿,把纸揉作一团,扔向了纸篓。
黑暗里响起个声音:“温侍中,还没决定?”
灯光下的温言顿了顿,又拿出一张纸,还是迟迟不能下笔。
黑暗里的人叹息了一声:“今日之事,难道还不能让温侍中下定决心?”
温言的脸出现在光明里,看向一个方向:“夺嫡之事,本官不想参与。”
“没有让温侍中参与的意思,”黑暗里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只是必要时希望温侍中能说两句话而已。”
“本官说的话,有那么重要吗?”
“很重要,”声音顿了一顿,“我本来以为,有那两个人压在头上,温侍中不会犹豫的。”
“你们想对卢何动手?”
“是,只要有他在,这个朝堂永远会是这个样子。”
温言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本官不否认这个说法,一直看着看着,临到头了,却发现原来卢何居然是这样的。”
他嗓音温暖,微笑时充满了儒生特有的儒雅气息,只见他拿起笔,在纸上慢慢写着些东西。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用不了多久,两月之内,必见结果。”
“那毕竟是当朝宰相,为什么在你们口中如同待宰的家畜?”
“有些人参与进来,不止是为了夺嫡的事情,”声音的情绪激动起来,“只是不能眼见我大唐沦落到那等地步!”
温言笔停了一下,想起今天御书房的场景。
他加快速度,写完了信,递给了从黑暗里伸出的手:“本官只能做到这一步,之后的事情,本官不会参与。”
“温侍中放心,”黑暗里的声音多了些满意,“只是温侍中坐到那个位置后,莫忘了今日之事。”
温言沉默不语,过了许久,他挑亮了灯火,黑暗里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温言起身走向床榻,叹息一句:
“多事之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