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勾栏外面的瞿承允瞿御史很是有些纠结,听着里面的喧闹声,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自从妇联成立,太后处理政事的热情仿佛一下子就上来了,估计是受了那些姑娘小姐的怂恿,不知怎么的要搞一个民意调查。
所谓民意调查,就是让他们这帮御史来民间调查一下长安民众对妇联成立的...反馈。
什么时候百姓的反馈也算回事儿了?可太后就硬是要他们来调查。
没办法,瞿御史只好打起了勾栏的主意,谁叫长安百姓都说这地方消息最好打听呢?
眼前的勾栏已经和瞿御史印象中那个破破烂烂的帐子不一样了,不仅起了楼阁,而且看这模样...好像还花了大价钱搞装饰?
可勾栏终归是勾栏,自己堂堂御史,进去是不是不太好?要是给同僚听说自己来勾栏打听消息...
瞿御史又徘徊了两步,想到了太后下旨意时候的模样,最终还是狠了狠心,进!
一走进大门,就有个小厮迎了上来:“哎哟,客官,请进请进!您是要听书看戏,还是要打打牌?或者只是想坐着喝喝茶听听消息?”
瞿御史还没想明白那打牌是个什么东西,听见小厮后面半句话,赶紧接口:“就是那喝茶的地儿,速速带本...带我过去!”
“好咧,客官这边请,”小厮一边引着瞿御史往里走,一边卖力介绍,“客官喜欢喝茶听消息,来勾栏可算是对了,咱们这里不仅有说书人替大家解读政令,时不时还有些士子书生过来聊聊朝政呢!”
瞿御史吓了一跳:“聊朝政?市井也能聊朝政?”
小厮有些纳闷的回头看了一眼:“客官是第一次来吧?勾栏...一直都是这样的,官府也不会管。”
瞿御史心想要不是为了太后的旨意,自己哪儿会来这样的地方?
可自己暴露身份就没意义了,太后说了要听见民间真实的声音,自己要是摆出身份,这些人怕是就不敢说了。
一路被小厮带进了偏厅,台上真有个老者在说着些什么,台下的听众们三两成群,偶尔拍手应和两句,老者的笑容也就越发真诚,若是遇上那阔绰的客人给老者点上一杯茶,那老者讲的兴趣就更高了。
“...要说最近这些朝堂风波啊,可真是大唐开国以来未曾有过的,诸位可曾听闻女子为官?可当今太后还真就办了这么件开天辟地的大事!”
老者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继续慢悠悠的说道:“再加上那‘妇女联合会’,这长安啊,要变天咯!”
下面一个富商打扮的人站起身,大腹便便:“老陈头,别遮遮掩掩,有啥说啥,就是冲这个来的!那边的,给老陈头上杯铁观音,算我账上!”
台上的老者喜笑颜开:“多谢,多谢!”
这一杯铁观音不贵,也才二十文,可老者却能得一半啊,点的人越多,老者就赚的越多,当下自然不再犹豫:“要说这女子为官啊,之前可是从来没有过先例的。诸位也别急着反驳,那后宫女官可算不上,无论是文官武将,这女子啊,从开天辟地那会儿就担不起大事,连圣贤不都这么说吗?”
下面立马有人反驳:“今儿这里面都是男人,老陈头你才敢这么说,上次有女人在的时候,你咋说天道有阴阳,男人可以当官女人自然也可以当官呢?”
被当面拆台的老者脸上有些尴尬,咋的啊,进来买杯茶就能坐着听一下午,你还想听什么,老夫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饭碗还能端的下去?
可客人终归是客人,老者干脆不去理他,坐下的瞿御史却开始浑身不自在起来。
好家伙,一进来就听见你们议论太后,现在的市井都这么嚣张?你们是真不怕抓啊。
他看向一边的小厮:“还...有没有其他地方能听听消息什么的?我突然想起来最近不能喝茶。”
小厮听得一愣,还有这不能喝茶的毛病?
他想了想:“客人...要不去凑桌子打打牌?”
台上的老者又在议论太后了,瞿御史擦着脑袋上的汗,赶忙跟着小厮出了这个偏厅。
听不得,听不得!这些东西要是写在折子上送上去,怕是他瞿御史就要先遭殃。
可这些刁民居然这么放肆,他瞿御史一定要狠狠的告上一状!起码也要让太后下旨把这些勾栏关了,看看这一个个刁民议论朝政的模样!
进了牌厅,这里居然比刚才那个偏厅还要热闹,几十张桌子一字排开,每个桌子旁边都坐着四个人,正在哗啦啦搓着竹牌。
瞿承允看的又是一愣,这哪里是打牌,这架势分明就是赌坊!
这勾栏怎么变成这番模样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询问一二,就被双眼一亮的小厮引到一张桌子旁坐下,抬眼一看,两女一男正坐在桌子边笑看着他。
“哎哟,来的真巧,这位兄台,打上两圈?刚好三缺一。”
“三缺一?”瞿承允掏出手帕擦了擦汗,发现自己是真有些听不懂,“我不会打这个...”
“没事没事,这东西简单,一学就会。”女子使了个眼神,其余两人心领神会,三人就开始拉着瞿御史开始搓起了麻将。
竹牌碰撞的声音极为清脆,夹杂着瞿御史没停下来过的询问声:“这竹牌上面...怎么刻着只鸡?”
“这写着万字的又是什么?”
“为什么要三个连在一起才行?”
“...”
打上了两三圈,瞿御史总算是摸清楚了这麻将该怎么打,一时也觉得有些有趣,于是牌局正式开始,可瞿御史没忘了自己来的目的:“两位大姐...对最近这妇联一事怎么看?”
“二条!好事呗,还能怎么看,可惜我们那片儿推举代表我没选上,不然可就出息咯。”
“碰!三万...好事确实是好事,就是选的人太少了些。”
“八万...选了二十多个还少?咱们男人怎么没个这样的部门,兄弟你说是不是?”
瞿御史看着自己手中的牌,一时不知道打那张,只能闷头答应:“说的是说的是...幺鸡!难道这妇联成立就全是好事?”
“碰!也不能说全是好事吧,”一起搭伙打牌的男子摇了摇头,“听说长安好些男人都有些怨气,最近也说要搞个什么集会呢,真是吃饱了撑的。”
一听这话瞿御史的眼睛就亮了,还有这事?他正准备开口细问,却见下家把牌一推:“胡了!”
那女子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伸到了瞿御史眼皮子底下:“掏钱掏钱。”
瞿御史摸着手里的牌,一时居然忘了继续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