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萧平以一种很不舒服的姿势坐在石床上,轻轻的靠着墙壁,白色小衣上和其他人一样满是伤痕血渍,微微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随着狱卒的靠近,火把的光亮让李子卿看清楚了萧平的脸,那双让人记忆深刻的桃花眸子紧紧的闭着,俊朗的脸上满是伤痕,嘴唇抿的有些用力,也难怪对于来人没有半点反应,原来他早就晕了过去,生死不知。
狱卒回头看向了岑遂,卑微小心的投来询问的目光,岑遂搓了搓手:“殿下,这...萧公子是受了些刑罚,老奴看殿下也没带人过来,要不老奴遣些人将萧公子送一送?”
李子卿没有要踏进牢房的意思,也没有因为萧平的伤势发怒,她只是静静的看着萧平的脸,突然想起了和萧平认识的那一天。
命运难料,当初萧平救了她一命,如今确实她来救萧平了,也算一饮一啄自有天定。
可是那个沿着官道慢慢走着,俊朗温柔的书生,怎的就被折腾成了这幅样子?
也还好自己及时得知了这个消息,不然这个书生明天就得上刑场了。
李子卿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岑遂:“那就有劳岑公公了。”
“老奴惶恐,不过这萧公子...怕是暂时不能出现了。”
“岑公公什么意思?”李子卿皱了皱眉,老家伙想反悔?
看到李子卿的表情,岑遂知道李子卿是误会了,他解释道:“殿下莫非忘了?老奴之前便提过,这萧平...乃是此案主谋,若是就这么放了,士子百官是不会认的。”
“那岑公公还让本宫来领人?”李子卿有些烦躁了,本来心情就不怎么好,还要和岑遂打哑谜:“有什么想法,岑公公直说即可。”
不得不说岑遂还真是个收了钱就办事的好人,他想都没想,提出了之前想好的办法:“殿下请听老奴一言,这行刑嘛...也不一定非得是萧公子,老奴之后便让人寻个士子,收拾成萧公子的模样,到时就可以瞒天过海了。”
李子卿震惊的看着岑遂,这家伙可真是给了自己一个惊喜,还有这办法?
主谋都可以换成其他人上刑场?岑公公还真是富有创造力,这简直是把天下人当猴耍。
“若是被发现了怎么办?既然是主谋,难道不验明正身?”
“殿下不用担心,”岑遂信誓旦旦的道,“这事原本就...殿下也是清楚的,本来就是一笔糊涂账,虽然行刑的是刑部,可监刑的是东厂哇!”
搓了搓手:“到时候只需要找个脸部坏了辨认不出来的士子顶上去,再把嗓子...反正也没人能认出来,百姓看行刑看的还是官员。”
李子卿有些无语的看着岑遂:“就没其他法子了?那萧平以后的身份怎么办?”
“殿下,老奴也只能想出这个办法了...这萧公子暂时是不能在长安出现的,尤其是在那些熟识的人面前,等到风声一过,倒是能回益州...地方上就闹不起来了。”
“就不能大大方方的放了?”
岑遂有些为难:“殿下...这个是真没法子,到时候太后过问下来...”
“本宫知道了,”不知道为什么,李子卿不太想太后知道这件事情,“就这样办吧,将萧平送到公主府上,等此事风波过去,本宫再送他出京。”
看到李子卿接受了这个处理办法,岑遂松了口气,到手的钱总算是不用再送出去了,不就一个萧平吗?要是换了其他士子,岑公公现在就能办个无罪出狱。
可放萧平虽说也难了点,但也没难住他岑公公不是?
没有办法就要创造办法,只要有钱有权,死刑犯都能变成萧公子,岑遂算是结结实实的演了一把什么叫不要脸。
他朝那个狱卒吩咐道:“叫两个人过来,将萧公子送去明珠殿下府上...殿下,要不要给萧公子带个头套?这出了宫城,要是被人碰见...”
后半句话是对李子卿说的,李子卿直接转过身子领着两个宫女往外走去:“不用,本宫的马车停在宫门,送上马车就行了。”
“是,殿下。”岑遂连连点头,看向那个狱卒,“叫两个机灵点的人过来,手脚温柔些,可别伤到了萧公子!”
......
马车有些颠簸,萧平有些吃力的动了动手指,然后慢慢睁开了一丝眼睛。
不同于之前的一片黑暗,虽然看不清楚,但眼前多少是出现了一点光明。
萧平猛的睁大眼睛,感受着身上的疼痛还有嗓子的干涩,告诉他这光明不是幻觉,他有些怔住了,自己这是...出来了?
他摸了摸身边,是柔软的座椅,看来不是囚车,应该不是去刑场的路上,那是岑遂愿意放了自己?
萧平艰难的耸动喉头,想说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无神的眼睛拼命想看清东西,苍白的嘴唇颤抖着,看着就让人心酸。
对面传来清灵的女声:“喂他一些水。”
萧平的心跳猛然加快,因为他听出来了,这是...明珠殿下的声音!
自己真的出了昭狱?
一双柔荑扶住了他的脸,将水杯凑到他的嘴唇边上,已经快两天滴水未进的萧平努力挣开嘴唇品味着水的甘甜,水杯倾的有些斜,萧平被呛了一下。
对面的殿下又开口了:“喂慢一些。”
身旁传来从没听过的女声:“是,殿下。”
喂水的速度慢了下来,萧平喝了许久,这才缓了过来。
他想要开口,明珠殿下却抢在了他前面:“行了,出去吧。”
身下的马车速度慢了下来,身旁喂水的女子应该是下了马车,当马车再次动起来时,对面的殿下再次开口:“萧平,是本宫,李明珠。”
萧平艰难开口:“多谢殿下了。”
李子卿挑挑眉头:“一开始就猜到本宫会去救你?”
萧平摇了摇头,牵动了些伤势,疼的一抽:“没有想到过,这次在下是真的以为要死了。”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听哪个?”
萧平笑了笑:“让在下猜猜,好消息是命保住了,坏消息是要被囚禁?”
“好消息猜对了,坏消息猜错了,”李子卿放下手中的书,“本宫多少还有些面子,此间事了,就回益州吧。”
萧平沉默的微微偏了偏头,好像在听着昭狱外世界的动静,又好像有些累了:“在下...明白了。”
“多谢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