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颖川殷家
甄主簿由阴五太爷的二儿子阴慎带入阴家正堂时,阴祥文等人都面色凝重,完全猜不透阴五太爷想干什么。
一番见礼之后,阴慎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捧出一本族谱,交到了甄主簿手里。
上面赫然写着《殷家族谱》四个大字。
“五叔,这是何意?”
阴五太爷没有说话,只是看了阴慎一眼,阴慎便跪到了甄主簿的面前,道:“甄大人,此乃我殷家族谱,我们这支根本不是新野阴家,而是颖川殷家,秦时因得罪权贵不得不举家搬迁,后为了逃避追杀,改为阴姓,得到当时阴家的收留,便一直以阴家旁支生活在这里了,一晃已两百多年了,”阴慎的长相很是忠厚,此时说起话来感觉非常的真诚,“我们一族一直感谢阴家的庇护之恩,这么多年来唯命是从,可是,他们……他们不让我们好好的过活啊!”说道此处,他眼中含泪,看了一眼甄主簿,又看了一眼阴祥文,“大哥,我们哪里还做得不好吗?在族中毫无地位可言,我哥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的打理皮毛生意,最后……族中小辈都可以随意欺凌,我们实在是……实在是……甄大人,颖川殷家也曾是世族大家,请大人允许我们脱离阴家,自行立族吧!”说完,阴慎跪伏在地。
甄主簿已经细细的看完了整本族谱,发现此谱脉络清晰,流传有序,心中已经信了大半,又看到跪在面前的人一脸悲戚愤恨,不由看向了阴祥文,“阴家主,你怎么看?”
阴祥文被这个消息惊呆了,一时只说:“这,这,万万不可能啊?”
这时阴恒突然反应过来,走到了弟弟旁边,也跪在了甄主簿面前,“求甄大人做主啊!我铺子里进货的钱都给他们抢去了,他们那里是把我们当一家人待的啊!”
“阴家主,你看看此物。”甄主簿皱了皱眉,把族谱递给了阴祥文。
阴祥文接过后,翻来认真的看了一遍,他也曾任过廷尉令,自然懂得分辨,一看之下,发现果然是一本真族谱,绝非伪造。
到了这个份上,多说已经无益,最后连阴五太爷也跪到了甄主簿的面前,开始恳求殷家离族自立。
经过一番你来我往,在甄主簿的主持下,五太爷一家从阴家宗族离开,阴识需将上次拿的钱还给阴恒,鉴于手里没有现钱,把手里还留着的几处皮毛生意抵给了五太爷一家,此后阴家一切与殷家再无关系。
除了五太爷一支,阴家旁支中还有两支也跟着走了,一应文书弄妥后,五太爷趾高气昂的走了出去,一边还鄙夷的说道“阴家主家,我看你们怎么过这一关,哈哈……”
阴祥文气得两眼发黑,一口气差点没有上得来。
阴丽雪一边给父亲拍背顺气,一边向阴识使眼色,阴识见状,心里嘀咕一句,“不好,好像有点玩过了!”
临山居中,因鑫云传信,幽谷散人和仲世清带着几个弟子已赶到。
柳辰进山的第三日,青鸟飞回,带回了柳辰画的红果植株图。
经仲世清确认是朱果无疑,几人商定,做好准备,待柳辰回来,便一起出发采摘朱果。
距柳辰出发的第六日,天还未大亮,他回来了,形容狼狈,衣衫褴褛,身上还有些斑斑点点的血迹。
“只是探路,怎会如此?”绍渊这几日已经很是担心柳辰,终于盼得他回来,听见动静,赶紧出来,却见他是这般的狼狈。
“少爷不要担心,只是林中树木茂盛,这才如此,我睡一觉就好了。”柳辰安抚完绍渊,又用充满希翼的目光看向从隔壁走过来的鑫云,“是朱果吗?”
鑫云重重的点了点头,“散人和我爹爹也来了,你快去休息,明天带路,去摘朱果!”
“绍渊,柳辰已平安回来了,你可以放心了,再去睡会儿吧!这几日都没有休息好呢!”
放松下来的绍渊也觉得有些累了,牵着鑫云的手回到了卧房,鑫云坐在榻边,轻轻的为他揉捏着头上的穴位,“头痛了吧!让你不听话,推卦本就伤神,你还反复去推。”
绍渊双目微闭,嘴角噙着笑,听着唠叨,“云儿,再不久,你就成老太婆了。”
“哼,变成老太婆也是你害的,你不许说话了,快睡觉!”
“云儿,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绍渊睁开了眼睛,眼中光华流转。
仲鑫云看到两个小小的自己映在了他黑眸的最深处,沉溺,温暖……
室内寂然无声,一片温馨,弥散着淡淡的蒲草清香。
又睡了一个多时辰,绍渊醒来时,是苏顺候在一旁,待洗漱后,又将温着的早膳布好,方回禀道:“公子,姑娘有事出去了,交代让你多吃点,还有,无忧在外求见!”
绍渊端起药粥,边吃边让无忧进来,只听到无忧说:“公子,你布置的任务,我来回报。”
绍渊又盛了一碗粥,指了指凳子,说:“先吃点,再细说,这些日子你早出晚归的,辛苦了!”
无忧笑了笑,没有坐下,只是端起了碗,将粥一饮而尽,细滑绵软,香甜可口。
“公子,我到司隶已一个多月了,公子交代的几件事情,已经初步有了眉目,一是太守司马洪,年四十有五,文武全才,曾军中任职,家中一妻四妾,妻王氏,高门贵女,是新帝未出五服的堂妹,司马大人有两位少爷,三位小姐,两位少爷均由王氏嫡出,大少爷在卫尉任职,三位小姐有两个已经出嫁,最小的一个明年及笄,据说生得非常美,司马大人有意将她送入宫中,但是储君未定,还在观望,最受宠的是小公子,今年十岁,太守府此次招人,便是给小公子找伴读的,据说多家举荐,都不满意。”
“选人的要求,之前不满意的原因,都弄清了吗?”
“弄清了。”无忧从袖中掏出丝绢,递给了绍渊,“主要的我都记在上面了。”
“无忧办事越发的稳妥了。”绍渊极快的浏览了一遍,夸赞道,“你让素恒准备准备,我写封信给褚先生,请他妥善安排。”
褚先生,现为河南郡主簿,约五十岁,早年受过两仪门恩惠,绍渊下山前,幽谷散人已经传过信。
“第二件事,朝中受到重用信任的基本都是王家的人,皇帝的堂弟王邑,王舜,侄儿王寻,皇帝长子,次子已故,三子王安体弱,成年的有四子王临,五子王兴,六子王匡,其中王临最得帝心,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心腹之臣,甄邯,平晏……”
“短短时日就收集了这么多信息,着实不易。”
“公子,这些都是面上的情况,细节还不够,我们还会继续打听的。”
“把消息按类存于风阁。”
“对了,公子,还有一事,甄邯多年来,一直在寻找自幼失散的女儿。”
“甄邯此人,文名颇显,多次听夏自苍先生提起,对他极是推崇,听闻他沉稳持重,克俭自勉。”
“他娶了前朝大儒孔光之女为妻,不曾纳妾,只有一个女儿,可惜多年前被家中恶奴偷走,杳无音信。”
“为何特意提起此事?”
“公子,我曾在集市远远看过甄邯妻子一眼,解忧与她有几分相似!”
“竟有如此巧合?速派人打探清楚!”
“公子,你何时去见褚先生?我好提前安排。”
“此事不急,我与他书信往来多次了,合适的时候我会见他的,我们先分析一下已知的情况,看看下一步的计划。”
……
整整一日的时间,两人就在屋里谈个不停,一条一条的布置安排下去,一封一封的信笺由苏顺送到陈叔处,由飞鸟送出,太阳不知觉间已经西斜。
因为一味要紧的药没有了,鑫云带人出去寻药去了,而柳辰正在补眠,无人来提醒绍渊休息一下,午饭也只是随意的进了些,当眩晕突如其来的袭来时,无忧还在专注的说着什么,却看到公子突然脸色大变,随即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