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布置
“陈叔,快让小青去谷中探探,父亲他们怎么还不回来?上次柳辰第六日一早就到家了,可今日到现在还不见人,他们不会出事吧?”看着已经暗沉沉的天色,鑫云着急的来到了陈叔处。
“云儿,你别太担心,不会有事的,师傅出发时交代说可能会要八到十日的,柳辰上次只是探路,这次他们是需要等待时间采摘朱果。”绍渊也有些担心,但还是开解着鑫云。
“你们两个都不要急,门主走时带了几只传讯鸟的。刚才回来了一只,还没来得及让知离给你们送去,你们就来了,给。”陈叔递过来一只小竹筒。
“渊儿,朱果已得,正欲返程,吾等均安,勿念。”
“云儿,你看,师傅他们都没事,已经返程了!”绍渊看了散人的传讯,松了一口气。
“绍渊,他们采到朱果了,太好了!”鑫云也顾不得陈叔在场,一看到“朱果已得”四个字就激动地扑进了绍渊的怀中,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泪盈于睫。
绍渊感受到了鑫云的激动,更是感动满怀,也紧紧的搂住了她:“云儿,我何其幸运,有你们相伴!”
“咳、咳”一旁的陈叔见状,大声的咳了几声,把绍渊两人羞了个大红脸。鑫云在离开绍渊的怀抱后,扭捏的低着头,又让陈叔大笑了一通。
“好啦,好啦,不笑话你们了,现在消息也知道了,可以放心回去了吧!”陈叔目送一双璧人相携离开,眼中满含温柔,似乎又回忆起自己青春年少的岁月。
临山居的议事厅内,除了轮值的林豫,大家都围坐在绍渊的身侧,认真的听他说着什么。
“我刚才所说,你们都明白了吧!”
“明白了,公子。”
“好,你们就择日去办吧。办事途中遇到碍难,自己设法解决,每个人都要学会独当一面,学会保护自己。”
“公子,我们都出去了,您身边怎么办?”
“我身边有人的,你们不用挂念,在外多加小心便是。”
“公子,自被您带回,我们的命就是公子的,能为您办事,我们很开心。”
“任务重要,生命更重要。我要你们顺利的完成任务,更要你们平安的回来,无忧,每人发一个,生命遭遇危险时,可放弃任务,寻隐蔽处隐藏,将此瓶打开,会有人去相救的。”绍渊取出一些拇指大小的褐色小瓶,瓶口用蜡密封着。
各人取得小瓶,贴身收好,并不多话。
“无忧,将褚先生送过来的户籍文书发给他们。”绍渊又拿出几卷竹简,道:“你们每个人的生平都在这里,把它记熟了,这些就是你们自己亲身经历过的,就是你们新的人生,别的事,就都忘了吧!无忧,由你去考核检验,通过了就可以出发了!”
无忧有些不赞同的看着绍渊,“公子,当时明明说这些让他们自己去想的,你就不要为这些小事劳神了,我们会考虑周祥的,这对于我们,也是一种锻炼啊!”
绍渊笑了笑,说:“也好,下次我就不管了,这一年多的学习,你们都很尽心,我是该相信你们的。无忧,以后消息搜集之事,与外界的联络,就都交给你了。大家外出后,要各司其职,我相信你们都会做好,记住,你们就是我的眼睛、耳朵和臂膀!”
近来,绍渊的身体状况并不算好,说到此时,已有些神思倦怠,他挥了挥手,示意孩子们先离开。
“绍渊,有些事情,稍缓缓吧!近来,我觉得你很着急,是为什么呀?你昨晚,又在风阁里待了好久,是出了什么事吗?”鑫云一边给绍渊点按穴位,一边说。
“云儿,近期异象频起,灾祸连连,未来变数太多。我若不及早布置,怕乱象一起,再难从容。”绍渊将身体放松,斜斜地靠在椅背上,双目微闭,“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哪次的乱世不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我只是想多尽一些力,多点准备,也可多一些安全。”
“绍渊,你何苦将如此重的担子负于肩上,多累啊!”
“云儿,师傅曾说,此乃天命……而我,确实也不愿随波逐流,不愿生死由人,至少我身边的人,我要能保护好。”
“等朱果入药,你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绍渊伸出手,握住了还在替自己按揉的鑫云,“云儿,你不要担心,此局我已布了一年有余,不过依次落子而已。”
幽谷散人等一行八人,带着朱果回来的那日,是一个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的晴日,小暑节气,院内的人正式换上了夏装,清乾、蒙义等第一批人已离开了临山居,奔赴向了各自的使命。
八个人神情疲惫,但透着欣喜,有几个人还受了些轻伤。
“师傅,你们受累了。”看到风尘仆仆的众人,绍渊心有歉疚。
“爹爹,你可回来了,我好担心啊!”一头扑进仲世清怀中的自是鑫云。
“傻丫头,好了,好了,爹身上脏,别把云儿的漂亮衣服弄脏了。”
“我们都平安回来了,你们可以放心啦!”
洗漱干净,又休息了半日的众人神清气爽,晚餐时特意准备了好些个菜,还开了两坛陈年的“明夷春”,酒香四溢,沁人心脾。
“渊儿,你如何有这好酒?”散人闻着酒香,忍不住问。
“离山之时,杜先生送的。”
“这老酒虫居然舍得送你这么好的明夷春?我上次问他要了好多次,只舍得给我一小瓶。”
“我上次在一书中解出了一个上古时期的酿酒方子,杜先生甚是欢喜,所以送了我好多好酒。”绍渊看到师傅馋酒的样子,故意炫耀道。
“师傅,这是馋酒了吧!”柳成笑着说。
“就是啊,幽谷,这一路上可听你念叨了好几次想喝酒了。”仲世清也笑着打趣。
“等你们尝了此酒,看看还放不放得下。”散人并不多说,却已频频举杯,这说几句话的当儿,已经三杯下肚了。
“幽谷,你这是想独吞这酒吗!快给我也来一杯。”仲世清赶紧拿起杯子,一口饮下,只觉得满口盈香,如同炎夏中饮入一杯最清透甘甜的泉水,直达肺腑,“好酒,好酒!”
其余人见状,也举杯就饮,一时,满室之间起伏着“啊,真是好酒”的声音。
绍渊含笑看着开怀畅饮的众人,也就着酒杯浅尝了一口。
陈年的明夷春,色如琥珀,酒的辛辣,经时间的沉淀已尽数散去,留有的是悠远的醇厚,带着清淡的梨花冷香。
等最后一道乳香果羹吃完,两坛美酒已见底,大部分人饮了十几杯,都已醺醺然,无忧带着他们先行就寝,屋中还留下散人,仲世清等几人。
散人酒量极盛,虽然饮得最多,但仍无醉态。绍渊只饮了两杯,此时觉得身体暖暖的,很是舒服。
“渊儿,此行比预想的顺利,我们不光取得一枚朱果,还收到了数种稀有药材,缠绵你多年的心疾应可以痊愈了。”散人一贯闲散的语调中,也带着些许激动。
“是啊,绍渊,你如何寻得如此宝地,山中珍奇颇多,居然还有守护青蟒此等异物。等它化蛟时所留下的皮蜕也好东西。柳辰啊,最多半个月,你记得再去一次,看看能不能找到,绝对是可以做成护身宝甲啊!那长虫太厉害啦……”仲世清兴奋的说着意犹未尽。
“世清,多话不说了,说朱果吧!”散人却出言打断了他。
仲世清将从不离身的小药箱,放到了桌上,慢慢的打开,又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玉盒,在烛火的映衬下,莹莹流光。推开盒盖,一个果形圆润,色泽朱红,散发着异香的鲜果呈现在眼前。
“绍渊,云儿,这就是成熟的朱果,我们此行甚是顺遂,只等了两日,就成熟了,对付那青蟒虽费了些力气,但终究是平安的把朱果带回来了,果形完整,药效毫无损失。”
两人围着朱果仔细地观察起来,只觉果香盈鼻,神清气爽。
“爹爹,用以辅佐的药材都有了吗。”
“都齐了,我明日便开始配置,云儿,你也跟着我,绍渊,这几日你好好休息,调整好状态,朱果百年难遇啊!”
两人均点头应是。
“明日,我就回门里去了,还有些要紧的事要办,我一早即走,渊儿,明日不必相送。”
“师傅,”绍渊,柳辰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声,接着绍渊又说:“师傅,不多留几日?待渊儿用药吗?”
“世清他们在你身边,我很放心,门内有几件要紧的事,我就不多等了。”
沉默了一小会儿,绍渊道:“师傅,那你千万保重!传讯鸟儿多带几只回去,有事情及时知会我。”
仲世清见气氛有些沉闷,又从药箱中取出一瓷瓶来,兴致勃勃的说:“快猜猜这是什么?”
大家的注意力又转到了瓷瓶上,鑫云撒娇地摇着仲世清的手臂,“爹爹,你又得了什么好宝贝,不要卖关子了,快说嘛!”
“绍渊,你就不好奇吗?”仲世清对着旁边笑着自己的绍渊说。
“我自是想知道的,伯父。”
“来,我给你闻一下,你那般聪慧,应该能猜到。”仲世清举了举手中的小瓶,笑着说。
“爹爹,你的意思是女儿愚笨吗?我闻闻也能猜到吧!”鑫云不依的说道。
幽谷及柳辰自是知道里面是什么,只在一旁但笑不语。
绍渊嗅了一下,皱眉想了想,“有极淡的木香味,似木若兰,想是某种树木的汁液,却不知是何树。”
等鑫云凑上去想闻时,仲世清已将瓶塞塞好,将瓶子放回了药箱内,又拿出一根挂了几片叶子的树枝递给绍渊,同时说:“确实是树的汁液,不过我也不知是何木,等我回去再翻翻医书。”
绍渊结过树枝,一边打了个呵欠一边翻看了一下,眼神有些朦胧,迷迷糊糊的又说了句,“仿佛是九曲木吧,依稀在哪本书里看到过的……”话音未落,居然睡着了。
鑫云见他突然伏到了桌上,吓了一跳,急忙的去切脉。仲世清拦住了她说:“没事,他睡了,此汁液有助眠之神效,我看他脸色不好,是不是近日不易入眠?”
鑫云微微的点了点头,“每晚都是在汤药中加些助眠的药,才能够入睡,这总非长久之计。”
“辰儿,你先送他回房去,我们也去休息了。”幽谷一直挺立的背垮了下来,面上露出了一丝忍痛的神情。
“幽谷,你就别再硬撑了,青蟒的那一尾巴,哪里那么好受的,走走,我给你换药去。”仲世清扶着散人。
“散人也受伤啦?”鑫云吃惊地问柳辰。
柳辰点了点头,一边把绍渊放到榻上盖上被子,一边说:“我们想先把青蟒引开,再去摘朱果,不想那畜生很聪明,很快就回来了,几个兄弟拦截不住。师傅摘了朱果,退避不及,被青蟒尾巴扫中,当时就震得吐了血,那东西发起威来,真是飞沙走石,锐不可当,幸好他见我们只摘了一个果子,怕别的东西趁机来吃剩下的果子,这才没对我们猛追不舍,我们当时是极狼狈的。”
“怪不得散人明天就要离开,他伤得怎么样?”
“休养一段时日应该就可以了。不过,肩背受伤,对左臂有些影响,师傅怕少爷自责,不想让他知道。”
两人叹了口气,看绍渊睡得很好,闭门离开,柳辰还交代侧屋里的苏顺,“少爷如果口渴,不要让他喝凉水,调些温的。”
“是,”孩子中武艺最好,最细心的苏顺在柳辰的一番特训后,成了绍渊的长随,宛若绍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