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出征之前
后院的树比前院更密些,将此处买下后,泠易又让人移了许多树进来,品种也更丰富,以满足各种鸟儿独特的习性。
已是小暑节气,午后的阳光有些炙热,园中虽绿树成荫,他们也未停留过久,未几,便一起回到了竹园。
坐下后,绍渊写给无忧的信还没完成,祁远就匆匆的过来了,表情奇特,像是高兴,又像是郁闷,还有些不知所措和害羞之色。
知他颇深的泠易和洞察人心的绍渊对视了好几眼,也没想出什么事能让祁远有这种表情,不禁面现询问之色。
祁远刚见了叔父,得知了这个消息,一直盼着有人分享,一听说泠易他们回来了,便匆匆赶来,可真见到了挚友,又不知从何开口。
泠易见祁远脸色变幻不定,道:“婉茹,给祁公子上清心的竹叶茶来,祁远,坐下再说吧。”
绍渊将手中的信笺交给了柳辰,也走到了他们旁边坐下,问道:“祁大哥,你可是有什么喜事,要告诉我们?”
被人一语说破心事,祁远难得的有些脸红,低低的说:“也,也不是什么大事,”说完又停了下来,见泠易两人都盯着自己看,想了想,又道:“平良,我有告诉过你,我定过亲吗?”
泠易摇了摇头。
“父亲生前曾与都尉林大人有姻亲之约,林家三小姐是我未过门的妻子。父亲死后,我随叔父到了长安,此事便甚少提起,我自己也不大清楚,今天,叔父和我说了这事。说是林家小姐已满十八,我也不小了……下个月便有个吉日……我们……”
绍渊最先反应过来,道:“恭喜大哥了,我虽到凉州时日尚短,却也听闻林家小姐性情率直,心地良善,并且也精于骑射,与祁大哥正是良配。”
“祁远,恭喜你啊!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被两人一说,祁远有些不好意思,他道:“平良,你的终身大事也该考虑考虑啦!”
“我……”泠易顿了顿,“我有婉茹,便够了,现在很好。”
“平良大哥,现在这样,虽然婉茹甘之如饴……但大哥又何必如此自苦。”绍渊有些犹豫地说。
“说祁远的喜事呢,不要转移话题。”泠易不愿再谈,扯开了去,却一眼瞥见婉茹正托着水壶立在门边,见到自己看她,脸上泛起了如常的笑容,好像什么也没听到般走入屋内,将每人的杯中续上了水。
屋里一时有些尴尬的静寂,绍渊轻咳了一声,道:“祁大哥,军需运送之事,你和叔父谈了吗?”
“嗯?”祁远呆了一下,思路才转了过来,“叔父说此法可行,负责收验的吴大人与叔父颇有私交,应该是愿意派人到祁家村去查验的。”
“其实让他们到祁家村查验,合格后再启运军中,虽省去了退货时的往返,但也算不上好法子,权宜之计罢了!王骏那儿怎么说的?”
“他应不会管这么细的,吴大人这点干系还是可以担的吧,叔父今天下午去见吴大人了。”
“王骏的亲卫首领车营,是他的心腹,我们尽快找时间约见一下,我觉得军需拒收,绝对不是因为承武堂的东西品质不好。”
“好,我明天去办!”
“你约时间就行了,到时候我去见他,叔父让你接手酒泉和武威的分堂管理,此次军需交割的小事就交给我吧!你最近还需专心忙你大婚的事呢,祁大哥,可要保重身体啊!对了,明天是和王将军约定狩猎的日子,你不要忘记了,此时还需好好巴结他呢!”
“哎呀!”祁远敲了一下自己的头,“祁家村的事一闹,我都把这茬给忘了,我马上去趟将军府。你身体才恢复,明天就不要去了,对了,今天我安排刘妈到竹园来,她擅长做药膳,让她给你好好的调理一下。”
第二日,柳辰跟着祁远,带着十几名随从,早早的到了和王骏约好的地方,王俊骑着一匹纯黑色的骏马,带着一众亲随在约定时间到达。
祁远策马迎了过去,以双腿控马,双手抱拳行礼道:“将军今日真是英武啊!”
王骏朗声笑道:“祁远,其实我更喜欢你唤我王大哥,以后私下场合,还是不要过分拘谨的好!”
“王大哥,”祁远依言改了称呼,“绍渊今日身体不适,没有跟来,让我向您致歉。”
“哦!”王骏漫应了一句,也没有多问,便策马向前奔去,“祁远,我们比比看,今日谁猎得的多!”
一众亲随都策马赶上,祁远亦对着柳辰等人一挥手,几十匹马儿在路上飞奔而去,扬起漫天黄沙,将身影都掩了去。
刚过未时,王骏便提议返程,祁远原本就是为陪王骏而来,自然是以他的意思为主。一行人带着大小猎物,浩浩荡荡的回了城。
进城没多久,王骏突然勒住坐下骏骑,对祁远道:“我来凉州近两个月了,百年祁家还没有去过,着实遗憾,今日刚好有空,祁远,你可欢迎啊?”
祁远愣了一下,方才道:“王大哥能去,当然是倒履相迎,只是,家主此时不在府中,怕是怠慢了您。”
“你我故交,朋友上门,哪有怠慢之说?走吧!”说完,他又回头对车营道:“让其他人回去,你跟着我便是了。”
竹园之中,绍渊和泠易在院中阴凉处闲聊着什么,一旁还支着一张琴。
相谈甚欢间,柳辰倏的一下闪进了院子,“少爷,王骏到祁府来了,泠公子快避一避。”
“大哥,你从侧门离开,今日就留在柳条里吧,婉茹,婉婷也都过去,以防万一。”
绍渊将泠易用过的杯盏收了,开始闲闲的抚起琴来,没过一会儿,王骏便来到了竹园外,听到里面传来的琴声,他在园外停下了脚步,并制止了要进去通报的下人,等得一曲终了,余音袅袅之际,方才举步进入园中。
“绍渊的琴声像极了王某的一位故人。”
绍渊闻声回头,一缕夕阳透过枝叶,照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红色的光晕,他起身行了一礼,“不知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绍渊不必客气,我本是祁远的故交,好友拜访,何须远迎!听说你身体不适,可好些了?”
“劳将军挂怀了,无甚大事,只是有些体力不济,怕去狩猎扰了你们的兴致,故而失约,将军莫怪!院内简陋,请将军入屋,小顺,奉茶!”
聊了没一会儿,祁度止急匆匆地赶来,连连向王骏告罪,将王骏请至了祁家的正屋。王骏也未在竹园多留,离开时,又叮嘱绍渊安心养病,注意身体,俨然一个谆谆长者,宽厚无比。
当晚,王骏留在祁府用了晚膳,绍渊还做了回陪客,一顿宾主尽欢的晚宴,吃得绞尽脑汁,疲累无比。
绍渊顺利约见了车营,谈了有小半天,随后,绍渊请见了祁度止,当晚,两车钱币送至五威将军府的后门,随军的粮曹清点入库,又认真的写了收条交给来人,道:“凉州的世家实是有济国之心,此次西征,粮草艰难,将军忧心不已,夜夜难寐,请您回去一定要将将士的感激之情告知各位家主,等凯旋之后,王将军一定会为各位请功!”
改了容颜替祁家送钱过来的柳辰,面对粮曹含泪的感激,实在不知说些什么,胡乱行了礼,拿了收条,驾车离开了。
府门关闭后,车营自暗处走出,粮曹见状,伏着身子走了过来,恭敬的道:“车大人。”
“传将军令,明日全军每人加粮五两,加肉三两,训练时每百人选出一名优胜者,加饷一月。”
“是,车大人!”
“王将军爱兵如子,为他们百般谋划,真是我辈之幸啊!”
“是,是,是,明日军中自然都知将军恩义,凉州城中也会感念将军的!”
柳辰回去向绍渊复命,忍不住吐槽道:“少爷,我看他们睁眼说瞎话的样子,浑身不舒服!”
“军需供给,王命难违,质量是否合格,不过在王骏一念之间,若因此耽误时间,后果皆有承武堂承担。我见车营,他没有和我谈一字军需之事,却多次提及粮草困难,我也只好闻弦而知雅义了。”绍渊淡淡的道。
“明明是祁家独自出的钱,为什么要借凉州多个世家之名啊?”
“他是既要有雅名,又要得实惠,你看好了,明天开始,王将军的爱兵之名必然满军满城!你送过去的钱嘛,至少一半是入了他的囊中了。”
又过了十余日,军需的交割工作顺利结束,西征大军整装完毕,出征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