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郡守府,守卫森严的书房内,王氏兄弟面色凝重。
“大哥有心事?”私下里王凤不再言必将军。
“这段时间,吴迪可有异常?”在弟弟面前,王匡并不迂回,直接问道。
“并无!”
“他刚才言语之中提及张霸与阴绍渊,也不知是试探,还是无意?张霸之死,他可有什么反应?”
“非常震惊,非常伤心,前段时间大病一场,月余方愈。我一直派人盯着他,并无异常!”
“与其他人之间的联系往来呢?”
“与以往相同,并无变化。而且我认为,他方才因歌谣之事提及两人,反而说明他对张霸之死并无疑心,不然,他当避讳我们才是。”
王匡沉吟半响,才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襄阳军务,你不可放手,等时机合适了,我将他调离此地。哎,对于这些张霸旧部,我若手段过激,反而让人起疑,只有缓缓图之!”
“大哥放心吧!”王凤乖顺应下,又道:“阴绍渊的行踪已确定,大哥有何打算?”
“此人自投了张霸,计谋百出,助他一路北进。绿林如今的地盘,倒有大半与他有关。每每夺城,若非有他善后,张霸怎会毫无后顾之忧,粮草、兵力再无捉襟见肘之患。所以当日我才严令戎技,务必将其毫发无伤的控制住。却没想到此人如此不济,竟让他逃之杳杳,又在山上纵火,惊动了山里的留守之人。”
王凤也是第一次听兄长谈及当日之事,有些吃惊的问:“我以为是兄长因阴绍渊突围逃走,山中伤亡兵士的事无法解释,方才放火的……原来这火竟是阴绍渊放的!”
“此人临走前留书一封,给了我回旋的余地。也许是我当日过于激进,担心他一意忠心张霸,不会投降我……但其实细想,聪明人最会审时度势,若我没有让戎技动手,也许等我掌握了绿林大权,他未必不会为我所用。而今弄成这样,也不知还能不能让他归心……他回了阴家后有什么动作?”
“听说一直在养病。阴家家主阴识,与他关系亲厚,他的嫡母邓氏,出自宛城邓家,妹妹与舂陵刘家定亲……阴家在南阳与各大世家之间的关系极为密切,不可轻动。”
“其余世家也就罢了,只是舂陵刘家却是棘手。当年,刘演与张霸之间多有往来,如今舂陵刘家已成气候。若他投了刘演……”
“兄长是否对此人过于看重了?我们的大业难道缺他不可?而且,他是刘演弟弟的妻兄,有了这层关系,刘家与阴家本就一体,若兄长实在爱他之才,不如将舂陵刘家收归麾下,刘演本就有投奔绿林的意向。”
“我们与刘玄已有盟约,再入舂陵刘家,恐与刘玄生了嫌隙。”
“兄长有些当局者迷了。赵雷、刘玄,我们绿林三家之中,我们地盘最广,可名分却在刘玄。加之他与赵雷相交多年,我们并不占优势,反而会被刘玄制肘。还不如我们同时舂陵刘家联手,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凤弟所言甚是。只是若与刘演公然往来,刘玄岂会不忌?”王匡停了会儿,似乎已有定计,“我会与刘演私下会面,好好的与他谈一谈。凤弟,襄阳一城,我便交给你了,此城意义重大,只要守住此城,江南半壁便可守住,其余的事,便交给为兄吧!”
正此时,外有亲卫禀道:“郡守大人,新野有消息传来。”
两人对视一眼,“阴家的消息!”
“天气炎热,阴绍渊不胜酷暑,携夫人入子归山避暑。”
王匡甩了一把额头上密匝匝的汗珠,对着弟弟苦笑道,“看人家世家弟子的日子过的……若他因身体之故避世不出,倒也不是坏事。可我看过了他那些经世之策,知道他心怀苍生,难以做独善其身之人啊!”
王凤对着进来汇报消息的人道:“派人继续跟着,有情况及时报来。”
吴迪自郡守府离开后,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他是襄阳人士,并不居于府衙。
小米已知他今日在城楼之上对王匡的试探,并不赞同,特来吴府等他。
“吴大人今日为何在王匡面前刻意提及先生?”
“王氏兄弟对我防范严密,小米还是少来为妙。”吴迪将门掩好,请小米坐下,“我与先生交好,对张大哥忠心,人尽皆知,若我刻意避着,反而让人起疑。偶尔提及将军和先生,王氏兄弟思量之后会觉得是正常行为。小米放心,我心中有数。王匡此次来襄阳,必有要事,你可探查清楚了?”
“他在临湘已稳下大局,对襄阳和樊城还有些不放心,故而亲自前来。下一步,他会将这两城的军务民政牢牢抓紧,增强与刘玄、赵雷之间合作的筹码。”
“你有何应对之策?我答应先生会看好襄阳,可我的位置非常尴尬,所有作为均在他们的眼皮之下。”
“吴大人在明,我在暗,我们互相配合。王匡不会在此地久留,具体落实还在王凤。此人行事谨慎,过于优柔,并不善争权。吴大人可适度表现出对权力的欲望。”
听完小米的话,吴迪沉默片刻,缓缓道:“人习惯以己度人,王匡自己为了绿林统帅之位,可置与张大哥多年情义于不顾,他便会认为所有人都会这样,我表现出对权力的迷恋,反而会让他放下心来……我这里你还是少来些,有情况我可以去华仁堂。近来先生可有消息传来?”
“先生与舂陵盟约已成,若王匡与刘演有所接触,吴大人静观其变,乐见其成便好。”
子归山脚之下,一架双辕的马车,在十几匹马的簇拥中缓缓前行。今日太阳并不烈,马车两侧的帘子被挑开,绍渊和鑫云倚窗而坐。马车另一侧的软榻上,酣睡着一个小女娃。
绍渊将手伸出窗外挥了挥,马车后的柳辰便扬声道:“停车休整。”
小姑娘尤自酣睡,绍渊和鑫云两人轻手轻脚的下了马车,柳辰跟上汇报,“少爷,那些盯梢的可要处理了?自老宅出来便一直跟着我们。”
绍渊舒展着因久坐而有些发僵酸痛的身体,“小青可到了?”
“已到,应是陈叔有所交代,它只在附近盘旋,并未接近。”
“陈叔办事还是让人放心的。若此次能找出王匡身边懂驭兽之人,也不枉我故作不知的让他们跟了这一路。”
“少爷,我们将进入两仪门地界,是否?”
“前面入阵,你留下隐蔽,他们跟丢了人,自然要向主人报告,让小青跟着。”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