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记得此次出征的随行军医,特意挑选了大梁与西疆边界周围几个州县户籍的,他们之中难道没有精通解除瘴毒之法的吗?”
陈稷眼中闪过凝重之色,此次征西确实干系重大,事关大梁的国威与和平。
若大梁连西疆一弹丸小国都不能征服,现今暂时被互市政策稳住的北夷,怕是会蠢蠢欲动了。
天启帝摇了摇头,“朕命令大军自开拔之时,十日一军报,如今已经半个月没有收到大军的消息了。”
“陛下是怀疑……征西大军因为瘴毒,或者其他原因,损失重大?”
“皇叔!”
天启帝突然从椅子上站起,快速绕过御桌,来到陈稷面前,殷切地看着他:
“为今之计,朕需找一个十分信任之人,另率一支军队前往西南!”
陈稷读懂了天启帝眼中的意思,看来他不仅娶不了心心念念的王妃,还得去西南救急。
陈稷心中有气,但守护大梁是他与生俱来的使命。
万一事情真成了他们预想的那样,甚至到了更坏的局面,大梁也就危险了。
思及至此,陈稷无奈地闭上眼睛,再睁眼时,眼神已是异常的坚定。
“臣愿率兵马前往西南,配合征西大军共讨贼国!”
“只是……”
“皇叔,你我之间,不必吞吞吐吐。”
“燕王妃此前为了照顾安王,才在京都暂住,如今安王同皇长子一起去了白鹿书院读书,燕王妃……也该回北境了。”
天启帝见陈稷愿意率兵给他收拾烂摊子,当场就想把他供起来,哪里会不答应他的这个要求。
“这是自然,待大军出征后,朕会立刻派人送燕王妃回益州。”
……
陈稷率领两万军士,以给征西大军运送粮草的名义出发了。
天启帝之所以只指派两万大军给陈稷,原因有三。
其一,此去西南最主要是摸清征西大军的情况,因此行军速度要快,人多必然拖慢行程。
其二,征西大军足足十万兵士,不可能刚一到边界就全部折损,一定还留存不少,加之这两万军士,讨伐西疆小国绰绰有余。
其三,十万大军远征西疆原本是板上钉钉的胜局,朝野内外都盯着此战,若再加派很多军士前往西南,这不是明晃晃打朝廷的脸吗?
大军出征,百官送行,天启帝给足了陈稷排场。
洛小苒也在送行队伍中,默默望着他的身影变成一个小圆点,直到再也瞧不见,这才收回目光。
她现在都有些怀疑,自己与陈稷是不是不适合成亲啊?
一次、两次都没成,这难道不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注定吗?
骑在马上,身穿盔甲的陈稷突然打了个喷嚏,他若有所思地回头望了一眼,已经看不见京都的城墙了。
……
天子重诺,送别陈稷后没几日,天启帝便着人问洛小苒何时走。
陈稷自那日从御书房回来后,就把他和天启帝的谈话内容,告知给了洛小苒。
得知自己可以回北境,洛小苒迅速交代了京中的各项事务,生意经营、暗桩调动以及……聘礼的变现。
摸了摸头上的凤凰桃木簪,又把玩一会儿腰间凤凰浴火的玉佩,洛小苒一点也不心疼被卖掉的聘礼,因为她已经收到了最好的聘礼。
她也并不很遗憾与陈稷没有举行婚礼,那种仪式是办给外人看的。
在她心中,那日,暖阳下,辣椒田旁,两袭红衣,已经是一场婚礼了。
之前腹诽的与陈稷不适合成亲,也只是发发牢骚罢了。
既然京都的事情已经全部处理妥当,洛小苒也不想继续待在这个让她有着不好预感的地方,所以回了宫中差使,明日就走。
“那请洛姑娘明日到宫中向皇上辞行。”
传信的小太监撂下这句话,便走了。
辞行?洛小苒瘪瘪嘴。
与皇权沾上关系,麻烦就是多!
还是当个有靠山的小地主,最是无忧无虑了。
……
第二日,洛小苒准时进宫向天启帝辞行。
只是她没想到,御书房内除了天启帝外,还有一个熟人。
——庆仪长公主陈令仪!
“民女即将按照圣意,出发去北境,特来向陛下辞行。”洛小苒道。
“民女?”天启帝还未说话,她身边的陈令仪就跳了出来,“洛小苒,你对自己的身份认知很清晰嘛!”
“既是民,你为何不向本公主行礼?”
洛小苒:“……”傻杯!
非要挑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来为难人,一点意思也没有。
“陛下!”洛小苒朝天启帝福身一礼。
“三年前,您已下旨将民女的名字加到皇家玉碟中,按照大梁律法,民女已经是燕王陈稷的妻子了,因而才没有向长公主行礼。”
天启帝是皇帝,皇帝最大,洛小苒就算在法律层面上为他的皇婶,也得象征性地向其行个福身礼。
但燕王妃的品级比长公主高,她自不必向陈令仪行礼,要追究下去,陈令仪现在得给她行个礼。
“皇婶说的并无虚假,当时皇叔特意请朕办成此事,朕念及皇叔戍守边关之功,又看到他对皇婶用情至深,这才答应此事。”
“京都权贵大约都已知晓此事,皇姐你那时远在封地,不知此事,实属正常。”
感受到两人之间诡异气氛的天启帝,果断发话打圆场,但洛小苒不想遂了他的意。
反正老娘就要走了,走之前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恶心陈令仪,她自不会放过。
“那么,庆仪来给皇婶行礼吧!”
洛小苒此话一出,天启帝和陈令仪姐弟俩,当场愣在原地。
天启帝微微挑眉,心中讶然,不得不再次感叹洛小苒的“与众不同”,怪不得皇叔对其用情至深。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洛小苒“胆大包天”来着……
陈令仪则气的脑门青筋暴起,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当着天启帝的面,洛小苒竟然让自己给她行礼?简直岂有此理!
“皇上,您贵为九五之尊,都将民女看作燕王之妻,民女难道担不起庆仪长公主的一声‘皇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