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京都。
“你们听说了吗?北夷那群蛮族纠集十五万大军,欲犯我边关,结果没过多久,就灰溜溜地打道回府了!”
“我知道这件事,听说大战开始没多久,北境军就使出一种名为‘炮’的神兵利器,只一颗弹丸,就能杀死一大片人,将地面炸出一个大坑!”
“真的假的?要有此等神兵利器,我大梁何愁不能扫平北夷,一统天下!”
酒楼几位客人的闲谈,让旁边桌子上的王长博心潮澎湃,他给孙清源倒了一杯酒。
“清源,真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可以看到我大梁有统一天下的希望!”
“来,咱们敬这个希望!”
孙清源一脸嫌弃地望着傻气冲天的王长博,最后还是受不了他殷切的目光,伸手举起酒杯,干了。
两人喝的是松醪酒,此酒是用上好的松脂混着松花和松叶,一起泡在米酒里制作而成,入口清香淡雅,很得读书人的喜爱。
孙清源并不海量,一杯酒下肚,眼神已经变的有些迷离。
西疆诈降后,征西大军副将李平率军打入西疆王城,西疆王室尽数被俘。
从此,世上再无西疆国,只有大梁怀恩县。
东海得知西疆国灭,当即上表欲主动成为大梁的藩属国,并派公主前来大梁和亲。
东海国实际上只是一座岛屿,国土面积比西疆国小一半,地窄人稀,物资匮乏。
无论是大梁还是北夷,只要他们想,随时都能将其收服。
之所以迟迟不搭理东海,说白了,就是看不上。
如今,北境军又惊现神兵利器,直接把气势汹汹而来的北夷军,吓的屁滚尿流而去……
一时之间,大梁已在与北夷分庭抗礼的局面中挣脱出来,成为此方天地最大的霸主,
孙清源又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仍是一饮而尽,脸上很快飘上两朵红云。
他将椅子往王长博那边挪了挪,凑近了他,以一种极低却又带着蛊惑的语气问道:
“那你觉得这个希望,是当今这位带来的吗?”
王长博也微微带着醉意,但他熟悉孙清源的声音,即使对方声若蚊蝇,他也听清楚了那一字一句。
顿时便瞪大了双眼,想要伸手去捂住孙清源的嘴,却在慌乱中将酒杯拨到地面上。
清脆的响声,顿时引来旁桌的窥探。
他只能故作镇定地喊来店小二,结了酒钱,又赔偿酒杯,然后直接拖着孙清源回了家。
一路上战战兢兢,全副心神都在孙清源身上,唯恐他又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直到关上房门,将墨竹和三思也打发了出去,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孙清源已被王长博扶着坐在家中的椅子上,他微眯着眼睛,似笑非笑。
“你紧张什么?我是口出狂言,又不是疯了。”
如今四下无人,王长博恨不得给孙清源一拳,把他打晕得了!
“你若没疯,怎敢说出这样的话?”
“平日里与我、与同窗们说话时,没个轻重也就罢了!”
“再没个轻重,也不能议论圣上,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噗嗤!”
孙清源笑的咧开了嘴,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继续毫不客气地说道:
“我只说‘当今这位’,什么时候说‘圣上’了?王长博你还真是会对号入座!”
“你!”
王长博连连后退两步,颤抖着手指向孙清源,像是今日才重新认识他一番。
以前只知孙清源嘴毒,没想到还有无耻这等优良美德,当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王长博指了好一会儿,孙清源毫不在意,只用一种讥讽的笑看着他。
王长博终是败下阵来,将手臂放下,背在身后甩了甩。
——举的时间有些长,胳膊酸了。
他将屋门打开,探出脑袋左右望了望,确定没人之后,又将屋门闭上,这才快步走到孙清源面前,极其小声地说道:
“我们是大梁的庶吉士,算是半只脚已经踏进官场,以后授了官,便是……‘当今这位’的臣子。”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圣贤书里的道理,还用我讲给你听吗?”
孙清源望着王长博脸上既担忧,又恳切的神情,终究没有再说些什么。
王长博适合做官,而他……适合做幕僚,必要时,行阴暗诡谲之事以达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