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这才回过神来。
钱喻清说道:“皇帝陛下是一个喜欢讲道理的人,该怎么做,他不会退让,你看,你们从衙门出来了,就没事了。”
“那钱官人,觉得我们还能如何合作?”
钱喻清说道:“很简单,一、彻底打通商路,减少大宋在海上与西方的往来;二、规范你们的人,遵守我大宋商贸的秩序。”
“彻底打通商路是何意?”
钱喻清说道:“听闻你们的人在南海与三佛齐一起,占领了林加之地,对来往船只盘查,遇到满意的,还会强买强卖,又收取高额税费?”
“这些是其他人做的,我只是在广州、泉州一带做买卖,连接南海,那里的事,我管不了。”
“那人你可认识?”
“倒也有接触。”蒲桑原回答道。
“若是如此,还请你通知一声,以后我大宋的船,就不要拦了,税费一律不准再收。”
“这恐怕很难,我无法控制他们。”
“无妨,如果你无法控制,那就带我们去那里,我们有办法。”
蒲桑原惊奇道:“阁下莫非要开战?”
“只是商议商议,大宋是礼仪之邦,以和为贵,但如果对方不愿意,就只好用拳头谈一谈了。”
那蒲寿充大笑道:“你们连几艘像样的战船都没有,你可知伊斯塔赫利是什么样的人?”
“伊斯塔赫利?”钱喻清说道,“这人是谁?”
“是林加的领主,一个雄心勃勃的人,他雄踞在林加,来往船只都必须要到他那里,交过路费,并且遇到好货,必须卖给他,而且必须低价。”
钱喻清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人。
毕竟大宋海军的势力范围,并没有抵达古暹国(马来西亚瓜拉龙运)、柴历亭(马来西亚cherating河流域)。
而大宋的民间商人们,早就来往于此,甚至不少商人进入更南边的三佛齐,从三佛齐的林加出冲要,抵达天竺、大食等国。
大宋的商人们进入林加和凌牙门那种地方,除了补充淡水、粮食,也很难知道在这里收他们税费的到底是何人。
也就是说,大宋对三佛齐的势力详情,是很陌生的。
“既然你认得他,那就麻烦转告一声了。”
蒲桑原说道:“这几乎不可能,我的货船到那里,也必须看他的脸色行事,他背后有三佛齐的王室支持,他们一起赚了很多钱,绝不会因为钱官人的一句话,就放着钱不赚了,您也知道,大宋的货船,每每都会运下去许多货。”
钱喻清想了一下,说道:“我引荐你们见一个人。”
“谁?”
“稍等。”
钱喻清走到后面,不多时,蒲桑原看见一个青年与钱喻清一起走了回来。
“这是我们的皇帝陛下。”钱喻清介绍道。
蒲桑原连忙站了起来,他也将蒲寿充拉了起来,并且让其他人都站起来。
“向大宋皇帝陛下致以真诚的敬意。”
钱喻清在一边翻译。
“不必多礼了。”赵桓和颜悦色道,“你们初来京师,就吃了官司,也是委屈了你们。”
这个时候,赵官家俨然一副商人的嘴脸了,如果群臣们看见此时的赵官家,必然会大吃一惊,跟之前在朝堂上关于番邦的态度全然不同。
赵桓并不是一个两面派,在他认为,番邦来大宋坏了规矩,就得按照规矩惩罚。
现在惩罚完了,司法流程都走完了,那就完了。
接下来,就是双方友好协商的时候了。
他也不会继续在情绪上嫉恨下去,在他看来,该罚的罚,该合作的就合作。
“请坐吧。”
众人再次坐下。
赵桓说道:“刚才钱相公都跟朕说了,大宋是礼仪之邦,结交四方的朋友,不过大宋对朋友和敌人还是区分得出来的,对待朋友和对待敌人的态度不一样,朋友来了有酒喝。”
蒲桑原只感觉眼前这个青年说话从容自若,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让人不敢轻易打断他的话。
“但敌人来了,大宋的将士,是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陛下,实在不是我们不愿意带话,是伊斯塔赫利实力非常强。”
“他有多强?”
“至少有五十艘战船,而且三佛齐王室海军也是支持他的。”
“三佛齐有多少海军?”
“至少有一百艘战船,林加和凌牙门,都在他们的掌控中,而东方的船只要去西方,就必须经过那里。”
现在赵桓可以确认了,林加和凌牙门,大概就在后世的马六甲一带。
“如果朕也派一支海军南下,与你一起去带话呢?”
蒲桑原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冒犯陛下,大宋的海军不行,根本无法长途涉海作战,除非去那里速战速决,但林加的防御固若金汤,三佛齐海军数量众多。”
“这你就必须担心了,朕有的是海船,也有英勇的将士,朕要你带他们去,可行?”
见蒲桑原犹豫,赵桓说道:“朕赐你修武郎,享受我大宋的官职。”
“多谢陛下厚爱,但……”
“只要你答应,朕保你和你的家人,此后荣华富贵,还特许你能在杭州、泉州和广州买卖。”
蒲桑原犹豫了一下,说道:“多谢陛下,我必不辱使命。”
他又补充道:“陛下,实不相瞒,我的名字叫蒲罗新,蒲桑原是化名,初来大宋,请海涵。”
赵桓笑道:“你倒是小心翼翼。”
“咱们在海上做买卖的,都得万分小心。”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的第一笔买卖,钱相公会处理好,货物一分不少的给你,至于南下三佛齐,要加紧。”
“是。”蒲罗新说道,“不过我还是要提醒陛下,失败的可能非常大,陛下要做好预案,以免伊斯塔赫利彻底掐断了大宋商人往西的路。”
在蒲罗新看来,大宋海军就不可能真的打下林加。
离开钱府的时候,钱喻清出来恭送。
“南海一事,必须加快,不要将南海的战事和阴山的战事搅在一起,朕不想夜长梦多。”
“大相公,秦熺已经离开京师。”胡寅说道。
“我知道了。”
“大相公,朝堂上有人在议论这件事。”
赵鼎正在抄书,冬日的阳光落到他的身上,给人一种温和的感觉。
赵鼎没有问朝堂的人如何在议论。
胡寅等了一下,才说道:“有人说您包庇了秦熺。”
“随他们说去吧。”
“但人言可畏。”
“如果事事都受人言掣肘,岂不是要被牵着鼻子走?”
“大相公为何要保秦熺?”
“秦桧在南方推行新政,这些年他功劳很大,虽然有私心,但不能因此,就将他逼到绝地,吕颐浩手段过于刚直,这样下去,朝堂矛盾激化,下面的人见风使舵,岂不是又要重演当年的党争?”
“但秦桧的人这一两年陆续被撤掉,他不会善罢甘休,恐怕不是安排一个秦熺,就能缓和的。”
“我已经派人去秦府登门传话,吕颐浩那边我也会说清楚,还有童贯。”
“童贯是陛下的人,您……”